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虽然很短,但却灰常灰常灰常灰常灰常灰常重要!请诸位细细品味! 一场交杂着婴儿的哭闹声和成年人们哀嚎声的大屠杀终于在黑衣头子的离去中落下帷幕。 宋员外今个儿一整日都宅在家里不出门,对外谎称自己有病在身,不进京上朝,还命令仆人将大门紧闭,想来定是因为早上的事儿吓得不轻。欺君之罪虽是要杀头的罪,但若瞒过皇帝,瞒过众卿家,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不像那群黑衣人,骗都不能骗,阻拦一下,下一秒就翘了辫子。 宋员外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看着丫鬟和仆人们不停地收拾着黑衣人扫荡完后的残局,叹了口气。宋夫人从屋里走出来小,走到员外身旁,拍了拍他的背,“家虽是乱了,街坊邻居虽是都不在了,可起码我们还活着,这两个女儿没有被带走啊,我们一家,还是团团圆圆的!”“唉,”宋员外叹了口气,牵起夫人纤细的手。 “还好你那时把孩子们都抱到后院蒙上眼了,没让她们看到那副情景。你说得对,我们一家,还是团团圆圆的!”他们笑着,望向墙头。 “我们找个时间,将那些街坊邻居的尸体......都葬了吧!”“嗯,都听夫人的!” 夕阳西下,两个小娃娃,一个高一点,一个矮一点,正蹲在地上,手不停捣鼓着,不知道在扒什么东西。 这便是宋员外与宋夫人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宋归乡,和二女儿宋玉晗。大女儿今年五岁了,二女儿今年三岁了。 宋府门内,是一副温馨祥和的样子,仿若今日根本没有遭受黑衣人的屠杀。而宋府门外,又是一番独特“好风光”。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死气沉沉,一片狼藉。 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废墟,四处还燃烧着焰火,星星点点的火苗点仍在数十具已然被烧焦得分辨不清的尸体上燃烧。 正是杨府。 空中飘来的灰蒙蒙的烟尘呛得令人窒息,不过往好处想,烟雾为这些无辜惨死的人儿们遮上了一层黑纱,这样,他们便不会曝尸荒野,也不会惊吓到过路人了。 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过路人途经此处了。 或许数十年过去了,来到这里,你依然能听到,数十年前,那些被冤死的鬼魂的哭嚎。 站在勉强还能被称作“街道”的一头,放眼望去,基本,惟有这宋府表面是安好如旧,没有躺死尸,没有流血水。 而导致杨府满门被屠尽,好好一个繁华热闹的镇子转眼间化为人间炼狱,这一切的一切,酿成这等惨剧的罪魁祸首,便是杨氏夫妇!若没有诞下小小姐,夜无心不会恨意怒释来寻仇,更不会为了因寻得杨氏遗孤,而将如此多条无辜人命,甚至是无知无邪的婴儿送下地狱为杨氏夫妇陪葬。 然而,纵使血月教屠尽一整个镇子,只为来寻那刚出生不满半岁,且还未脱离襁褓的小婴儿,天,令她命不该绝,她便仍是活了下来...... 血月教人绝对想不到,在他们带回来的那十五个婴儿中,竟然没有一个是姓杨的! 纵然他们找得再怎么仔细,也没有稳婆那般,藏得细心。 “咦?大姐,这是什么?圆鼓鼓的?好想个球!”宋玉晗指着狗洞里,一个被树叶包满了,还在左右动的“球”儿,扯了扯宋归乡的衣袖问道,“唔,不知道,先挖出来看看吧!” 两个小娃娃说着,卷起袖子,伸手要把这颗“球”儿从狗洞里挖了出来,谁知,手刚一碰到“球”儿,那“球”儿,竟然“吚吚呀呀”地哭了起来!俩娃娃顿时吓傻,“大姐,它......哭了?!”“嗯,它应该不是个球......” 耐不住好奇心,最终,俩人还是把“球”儿挖了出来,这么个小“球”儿对于两个小娃娃来说,已经是非常重了,归乡使足了吃奶的劲儿才将它抱在手上,树叶一片片地都落下了,“球”儿露出了它原本雪白柔软的......皮肤?! 乍一看手中抱着的的小玩意儿,这哪还是个“球”儿啊!这分明是个小婴儿啊!嘶,还是个女孩儿! 归乡和玉晗望着面前哭泣的婴儿呆怔住了,忽的转头相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欣喜若狂这四字。 “爹!娘!”俩小娃娃一同抱着中间一更小的娃娃,向爹和娘奔去! 员外和夫人正商量着要把邻居们葬在哪儿好,忽地看见女儿们手上抱个着婴儿,十分疑惑,本想开口问,却被女儿们抢先了数十口。归乡和玉晗,她们一个用左手抓住爹的衣袖,一个用右手抓着娘的衣袖,摇晃个不停,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爹娘。 “爹!娘!看这个宝宝!咱们收养她嘛!好不好嘛!” “爹!娘!您答应过玉晗,要给玉晗添个妹妹的!玉晗要这个妹妹!” “爹!娘!这回妹妹的名字给我和玉晗取,好不好嘛!” 最后,俩小娃异口同声道:“好不好嘛!” 员外和夫人被这一声声娇嗔逗乐了,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归乡,玉晗,别晃了,你爹和娘的手臂都要断了,便报不了你们和妹妹了......”夫人笑着说道,玉晗乖乖地放开了娘的衣袖,归乡却仍抓着爹的衣袖,“不嘛!你们先答应收养这个宝宝!”她撅着嘴向爹娘提条件。员外无奈地微微用力挣脱开了女儿的小手,在看自己原本平整的衣袖,现已被抓得满是褶皱。 “你们是从哪里把这个孩子抱来的?”夫人问道,将哭闹不停的婴儿抱到自己怀里哄了哄,“从墙头那边的狗洞里!”俩娃娃指着那处回答道。“狗洞?”员外皱了皱眉头,向墙头走去。夫人和两个女儿也跟去。 墙头的狗洞前后洞口都长满了杂草,地上零零散散地铺着许多枯黄的叶子,“哦!我们刚把她抱出来时,她身上便盖了许多叶子!” 这个婴儿正是杨氏遗婴。好在稳婆够细心,知道光是将小小姐塞到狗洞里是免不了她一死的,于是又捡了大把的树叶撒在了小小姐身上。这空间虽是很小,但起码婴儿透过叶缝可以呼吸到空气。大片的叶子盖住了襁褓,再加上狗洞口杂草的掩映,成功在黑衣人的眼皮子底下侥幸逃过一劫。 员外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想到了中午的那场屠杀,这个婴儿是惟一的幸存者。狗洞外,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员外蹲下,扒开草丛,他惊呆了。 “怎么了?”宋夫人见员外半天没反应关切地问道。“没什么。”员外摇了摇头,站起身了,神情严肃,郑重地说道:“夫人,归乡,玉晗,我们,必须收养这个孩子!这孩子无父无母,我们不能袖手旁观看她孤苦伶仃的样子!”夫人莞尔一笑,低头看向怀中已安然入睡的婴儿,“我也正有此意,”她又看向一旁一乐开了花,高兴地转着圈的女儿们,“正好也让归乡和玉晗学学怎么照顾妹妹。”俩娃娃刹住脚,不敢置信地问道:“我们,可以照顾妹妹?”夫人又笑了笑,转身抱着婴儿向寝房走去,“去厨房拿碗米粥来,妹妹都饿了一整天了!” “好!”俩姐妹兴冲冲地向厨房跑去,一时忘了可以叫丫鬟去拿。 员外仍留在原地,他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又蹲下,扒开草丛看了看。 平时一向最吵最闹地喊着给人接生孩子时的口号的稳婆,现在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正安静地躺在这个小狗洞的外面。 她面色灰白,双眼紧闭,嘴却张着,露出当时咬断了的半截舌头和两排通通都带了血的牙齿,似是想说什么,可惜,再也说不出来了...... 咬舌自尽后,黑衣人将她的尸体扔在了此处,似是天意,让她在狗洞旁,能再守护小小姐几个时辰,哪怕最后只剩下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稳婆在九泉之下,也始终照看着这个总让自己误以为是自己女儿的婴儿...... “小小姐,愿你平安!” 这便是稳婆生前想说的最后一句话,奈何当时舌已断,血已出,阴阳相隔,小小姐纵使长大成人,也再不可能听见这样的祝福了...... 宋员外知道,那孩子,这绝不会是稳婆生的,因为,他认识这个稳婆,曾帮妻子接生过两个女儿的稳婆,早在二十多年以前,便成了寡妇......她与她的丈夫,连一个孩子也没有,为丈夫守寡了二十多年以来,至今,她一直从事接生的职业,手中每次抱着不是自己的婴孩......不过是欲由此幻想,当年胎死腹中的小月儿还活着......救小小姐,不光是因为她与她丈夫皆为杨氏,也不光是为了还当年欠杨夫人的一份恩情,更是为了,使世上所有不幸,孤苦的婴儿,免于磨难...... 他的丈夫,杨志金,绍兴四年八月初三,死于血月贼人之手...... 第二日早晨,宋员外启奏将镇子遭屠杀一事上告朝廷,皇帝下令,命众将士将死去的几百条人命安葬于清歌湖畔,并下令彻查凶手并缉拿归案。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此案究竟是何人所为,只是皇帝下令彻查缉拿也只是装模做样,因为他知道,并没有人会真去缉拿,官员说拿不到,皇帝一拂袖说无事便是无事了。这凶手,就是连皇帝也是忌惮三分,生怕一缉拿,引火烧身。 原本有几个不怕事儿的说书人,江湖上的“长舌头”一直津津乐道此事,在接二连三的突发死亡后,无人再敢提及。 终归,所有人都只是怕死,敢怒不敢言,敢言不敢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