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5) 男人们继续聊着国家大事,而女人们则聊些家常八卦。 何夫人李曼月看着方楚惜,“楚惜,你比上次见面清瘦了不少,要多注意身体才是。”两人是在一起为抗战募捐时认识的,两人年纪相仿,自然聊得来。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前些日子感染风寒。”方楚惜笑了笑。 “听说你和顾长官是新婚?”一旁的黄夫人问。 “是啊!本来到上海是为了游玩,哪里想到会遇上这场战事。” 黄夫人抬头望了一眼远处正在与同僚们品酒的顾剑程,“顾处长一表人才,年轻有为,顾夫人可是要看紧些了。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一有机会就想偷腥。” 年长些的蔡夫人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妹妹,你这样说可不厚道了。楚惜丫头花容月貌的,知书达理,顾处长不知多宝贝着呢。听我家那位讲,楚惜生病那会,顾处长可是推了不知道多少应酬,呆在家里照顾夫人呢!” “楚惜福气好着呢!”李曼月笑着说。 方楚惜只是笑笑。 一旁的谢夫人凌维诚说道,“楚惜,你们还会在上海呆多久呢?” “已经买好了明日的车票了。” “这么快?本来还想尽地主之谊,邀你在上海四周转转呢!何不多留些时日?” “我们离家太久,家中牵挂。维诚,谢谢你,往后还是有机会的。” “当日听闻顾处长受重伤,真让人心惊,谢天谢地,平安脱险。” “可不是!当时还真的是吓破胆了。” 一旁的黄夫人开口,“我早年随先生到过广州,城西的小姐们都饱读诗书,时尚摩登,看顾夫人的模样气质,想必就是广州城西那边的大家闺秀吧!” “黄夫人,过奖了,我们西关的姑娘们不过是有幸多读了几年书罢了。” “当年在你们那有名的上下九逛街,见着许多流着一头卷发,穿着绸缎旗袍的小姐太太们,手袋夹在腋下,竟比我们上海的女人都时尚。” “哪里?我到了上海才知道,这里不愧是国际大都市,比广州繁华多了,上海女人更是风姿卓越,时尚艳丽。” “大家都不要相互恭维了,其实嘛,就是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李曼月说道。 “听说,你们的父兄做生意,常与洋人打交道,那顾夫人一定接触过不少洋玩意吧?那边有台钢琴,顾夫人不如给咱们弹奏一曲如何?”黄夫人有些兴致勃勃。 方楚惜有些为难,她不愿意在这种场合成为焦点,正准备找借口拒绝,就听见一旁的谢夫人说,“这不是有洋人乐队嘛,我们都是张将军的客人,当众弹奏不合适的。” 方楚惜笑着看了眼谢夫人,表示感谢。 “倒是我疏忽了,顾夫人莫要见怪呀!” “怎么会?他日姐姐们若是到广州来,小妹定带姐姐们领略我们岭南的风景与美食。” 不远处,酒气同喧闹声一齐扑过来,那群男人并未着军装,穿得是西装,一张张由于多年行军黝黑却棱角分明的脸,显得阳刚硬朗,仪表堂堂。她一眼便周到那敛于内形于外的男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顾剑程也抬眼望向她,见她神色带着些疲倦,便借口明早要赶火车,向老师、兄弟们告辞,带着方楚惜提前离开宴会。 两人牵着手,走在法租界的莫里哀路。夜晚,这条路显得格外安静,只听见他们不经意踩响的落叶声。在浓郁的梧桐树后,一座座幽静的花园里,一幢幢风格迥异的小洋楼若形若现,偶尔还会响起流水般的钢琴或小提琴声。 “你怎么知道我想离开了?” “你的一个眼神,我便知道你想什么了,我的夫人。” 方楚惜抬头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你们一群女人方才在谈些什么?” “说你们男人都喜欢偷腥,让我看紧你。” 顾剑程眉头一皱,不悦道,“以后还是少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我的夫人,你放心,你丈夫我清心寡欲,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女人。” 方楚惜朝他浅浅的笑,“你昨晚可以点也不清心寡欲!” 顾剑程有些意外,一向害羞内敛的妻子今日如此大胆,他挑了挑眉,“我的清心寡欲只对别的女人,对你并不。” 方楚惜站在浅眠,笑得开怀,又充满着小女人的娇羞。她停下脚步,轻点了下高跟鞋。 “高跟鞋能让女人看起来很优雅,可是就是不能多走路。” 顾剑程低头,“脚酸了吗?”说完,他弯腰把他抱起来,沿着载满梧桐树的恩南路继续走着。 方楚惜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闭上眼睛。她年纪不大,却已经经历了很多生死,这一生,她不求荣华富贵,不求跌宕起伏,只求现世安稳,与阿程情深共白首,携手一生。但愿仁慈的主,能听见她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