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带着星月行了半个时辰,直到到达一片林中,这才停下。星月倒是没问来此所为何事,因为不远处的林子上空很明显的冒出了一缕缕白烟。 她踩在树枝上,抬头看了看天空,初夏的太阳端端正正的悬挂在正上方,刺眼,并且这种热度让她觉得很是不舒服。 她抬手挡了光线,问道:“怎么回事?” 白凤抱臂,视线没有从白烟上移开,“蝶翅发现了有许多人在向这边靠近,因此张良让我过来看看。” 星月漫不经心的说道:“能这么心大的在林子中烧火,应该不是什么敌人。”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接着,白凤转头,突然道,“两年不见,不知你的轻功如何了?” 星月挑眉:“比一场?” 白凤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话。 但下一秒,二人同时从立着的树上消失,如离弦之箭,一白一紫在林中飞速穿梭,其身影,非常人肉眼所能捕捉。 须臾,在那炊烟不远处,微风吹过,一片嫩绿的叶子从树上脱落,在空中经历些许旋转摇摆之后,终于颤颤悠悠的落了下来。 落在了一个有些苍白的手心中。 星月将手掌合起来,眨了眨眼,对左前方只有半步之隔的白凤道:“我内力被封了,无法发挥真正的实力,这局不算。” 白凤嗤笑,朝前走去,轻飘飘的回道:“实力究竟如何,你自己心里有数。” 星月也随着他朝前走,没说话,但心道:打死你我都不承认自己实力在你之下。 不过吐槽归吐槽,正事还是要办的,二人找了一个枝叶茂密的大树,躲了进去,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情景。 林中人不多,大概十几人,各个身着铠甲,不过看样式应该是层级最低的士兵,此时那群人正在收拾一些锅碗之类的,显然是刚食过午饭。 那么刚才在外面看到的白烟,应该是他们烧火做饭之后为了熄灭火焰所留下的。 星月看了半晌,终于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问道:“你找到他们的头领了吗?” 白凤道:“没有。不过从他们带的马来看,应该是有头领的,只是恰好不在。” 闻言,星月朝那些马看去,果然发现在一群身上挂着许多包袱的马匹之中,有两匹不仅没有任何负担,而且看那健硕程度,就知,绝对是千里良驹。 “人不多,兵器也不多,日常物品倒是很多,”白凤靠在树干上,对星月道,“或许是来投奔的。” 星月刚要点头表示赞同,就听白凤道:“回去吧。” 她这头一个急刹,转而抬起来问道:“不看看头领吗?” 白凤摇头:“不知在何处,贸然出去容易被发现。” 星月一想,确实如此,当即随着他回到了武安侯府。 == 有些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星月与白凤刚落到侯府对面的屋顶上,就瞧见那侯府大门口一男一女正说着什么。 水钰淑依旧是一身水绿色,但张良却是换了一套青莲色长衫,与当年小圣贤庄时期的颜色相近,却别有一番才子风流。 听不清他们具体的交谈内容,只能看见二人隔着适当的距离微笑着说着什么,星月看得有些不舒服,正要提步离开—— 水钰淑突然上前一步,而张良见状,笑容微敛,后退几步,眉眼不经意一抬——刚好与星月四目相对! 星月一愣,抬起的脚瞬间放错了位置,落在了两块瓦片之间,只听“咔”一声,她的脚踝——崴了! 星月一口凉气还来不及抽,身子一偏,直接从房顶上掉了下来! 白凤正想捞她,但余光瞥见前方飞奔而来的身影,于是立刻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后退几步,乘着凤凰离开了。 星月眼睁睁的看着那抹白消失在了眼前,心里将他骂了一万遍。 可没来得及想,急速坠落的身子就掉到了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墨香盈满鼻尖,她能听到那人有些快速的心跳声,同色系的衣袍挨在一起,就像……融合为一体。 想着想着,却莫名红了脸,半天没敢向上看去。 直到耳边的心跳声逐渐平缓,才听那人说道:“师妹,你吓到我了。” 星月这脸上的红晕刚下去,但感受到那人说话时胸腔的震颤,脸再一次红了。她只好努力地低下头,不让那人看到自己的异常。 躲闪了半天,突然想起刚才他说的话,星月轻咳一声,道:“意外,是意外。” “那也是吓到我了。” “噢……”星月眼神乱飘,“那……抱歉。”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光道歉,可是不够的。” 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突然带了种别样的诱惑,星月受蛊惑般抬头看去,四目相对,她仿佛从对方的那双浅色眸中看到了如大海般广袤无穷的温柔情愫。 无穷无尽,起起伏伏,隐约透过来的压迫,几乎要令她溺亡。 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星月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襟,磕磕绊绊地问道:“你……你想要什么?” 那双眸中的感情没变,张良轻声道:“答应我,永远不要不告而别。” 许是那人的声音太过低沉,许是那人的语速太过缓慢,又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深情,星月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回答了一声:“好。” 她的话一出口,只听那人轻笑一声,方才的压迫一瞬间消失,仿佛拨云见日,从阴云密布一下子变成了晴空万里,星月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她轻咳一声,小声道:“你先放我下来。” 张良不为所动:“你的脚伤了,最好不要自己走。” 星月小心地转了一下脚腕,那疼痛立刻顺着脚向上传遍了全身,她整个人立刻轻颤了一下。 张良感受到她的动作,微皱了眉,轻声斥道:“别动。”只是语气,温柔的近乎宠溺。 毕竟身体还是自己的,况且如今星月内力被封,身体自愈能力极差,因此她极其识时务的听话不动了。 见状,张良立刻朝侯府内走去,只是在跨过大门的时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他顿住脚步,扭头对那人说道:“关于端木姑娘的事,还是需要姑娘自己去询问,子房怕是帮不了姑娘什么了,抱歉。” 说罢,也不给那人再说什么的机会,抱着星月就进了门。 星月在进门之前下意识地看了眼水钰淑,那人的脸色极其苍白,相比于她这种因为修习阴阳家术法而导致的白有过之而无不及,仿佛在寒冬腊月的时候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实在可怜。 星月抬头问道:“她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良脚下步子不停,答道:“她想去端木姑娘那里帮忙,但又怕端木姑娘不同意,于是希望我能帮着说些话。” “帮端木蓉的忙?”星月道,“那里不是已经有了一个高月了吗?” 张良道:“高月现在大部分时间和天明一同在项羽那里,现在在端木蓉身边的只有盖先生。” 星月挑起一边眉,暗暗想道,这配对配的挺快的嘛。 张良:“不过说起来……” “嗯?”星月抬头。 张良将她放在床上,“似乎高月和天明今日会过来。” 星月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坐姿,问道:“过来干嘛?” 张良摇头,“不清楚,说到底他们墨家的事,我如今并不好插手。” 星月了然,识趣的不再问,就见张良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我去请一下端木姑娘,你呆在这里不要动。” 星月没吭声,张良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她,背影无奈而坚定,说出来的话轻且缓慢。 “师妹,我不喜欢她,以后,也不会喜欢她。” 说罢,他维持着方才的速度,走出了她的房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地上他的影子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耀眼的日光从大开的房门处照射进来,在光芒中能看见细小的尘埃在轻轻飞舞,屋中静谧极了,连院子中的一两声鸟叫都觉得太过吵闹了。 星月呆坐了很久,回神的一瞬间突然想起—— 忘了告诉张良,那林子中的一群人到底是谁了! == 张良的话果然没错,高月和荆天明晚上的时候到达了砀郡,而且在第一时间去了端木蓉的住处。 而医仙不愧是医仙,虽然星月亦会医术,但她绝对做不到让自己中午上药晚上就活蹦乱跳的程度。 她自愧不如并且十分感激。 感激的方式就是……半夜潜入端木蓉的庭院。 毕竟月黑风高的,有什么坏蛋可就不好了,她只是想保护医仙大人的安全。 剑圣? 墨家巨子? 万一这天夜里,他们恰巧都熟睡了呢? 星月认为自己想的很有道理,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偷偷进入了一个灯火昏暗隐有水声的房间里 ——高月的房间。 听着屏风后面传来的阵阵水声,星月挑眉,正在沐浴……可真是为自己提供了便利。她环视了四周,将搜索重点放在了那人带来的行李中。 一无所获。 星月摸了摸下巴,沉思,如果衣服、包裹里都没有,难道被她贴身守着,连沐浴都不摘? 如此想着,星月轻轻挪动脚步,朝屏风走去。 一步…… 两步…… 等到她终于走到屏风后,小心翼翼的朝里面望去的时候 ——那人恰好背着她从浴桶中站起身! 光滑洁白的美背一览无遗,娇嫩的肌肤似乎吹弹可破,像一份高贵的手工艺品,让人禁不住地想去触摸。此情此景,无人不会为此惊叹,甚至呆怔在原地。 星月也不例外。 可她不是因为那人美妙的肌肤,而是—— ——那人右肩上的一个印记! 她一直找的东西,竟然以印记的形式刻在那人的身上,出现在她的眼前! 为什么? 为什么高月身上有玉佩样式的印记? 那燕国的玉佩呢? 燕国流传下来的到底是真正的玉佩还是只是一个这样的印记?! 太多的问题一瞬间冲入脑海,星月有一瞬间的愣神,竟恍惚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也没发现,那人已经要转过身来! “谁!” 似乎是感知到什么,高月依旧维持着背对的姿势,但招式已经毫不犹豫的放了出来! 星月被那一声低喝猛地拉回神,一瞬间,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那人放出的——竟是一招魂兮龙游! 要不要一开始就放大招啊! 星月有些无奈,若是之前,她当然不会怕这一招,打回去都是轻而易举,可如今她内力被封,根本挡不住,况且她的轻功在这狭小的房间内施展不开,简直是进退维谷! 正在她两难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道,将她猛地向后拉去,接着,带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开窗,逃出,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