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笙展颜,指了指自己的衣裳,又指了指她的,说:“因为我们俩穿的很像。” 卓维一愣,狂笑不已,揶揄道:“没见过你这般不要脸的女子,竟拐着弯儿夸自己。” 令笙私以为,这句“不要脸”乃是对她至高无上的评价。别的什么词儿都不足以如此简洁、明了的表达其中的深意。 须知不要脸这个词语,不仅揭示了做人做事需得搁下面子,放肆去做,而且还显现出搁下的程度。 所谓成大事着不拘小节,这个小节是分程度的。那些个轻度不拘,谋些小利小功的,只能叫厚颜。那些个程度深,寻求盆满钵盈的才能说是不要脸。 是以,令笙不但不觉得是种贬低,反倒自豪,“那是自然。” 卓维嫌弃的瞅了她一眼,轻轻搭住令笙的手,带入亭中。力道不轻不重,不会让人觉得过近而不适,过远而疏待。“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这是赵家三女,她比你大,你可以叫她玥姐姐。”卓维指着离她最近的一个鹅黄色曳地长裙的宽和女子。 令笙行了个福礼,应言叫了声“玥姐姐。” 赵玥浅笑相扶,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温声赞道:“宋妹妹果如传闻中般气度不凡啊!” 这厢话音刚落,一个俏丽的女子立即凑了过来。“正是,正是。宋姐姐仙姿佚貌,仪态万方,今日一见可真是三生有幸。” 饶是令笙这般厚脸皮的人,也被说的脸颊微微发烫。小姑娘不错,甚合她心意。“这位姑娘是......?” 卓维笑道:“这是霍家五女,小字细细。” 这时,站在赵玥身后的一个粉衣女子怯生生说了一句,“霍妹妹所言极是。” 她的声音太小,以至于令笙没能听得请最后两字。然知道是夸她的,便安下心来。低首垂眸,略略装装羞涩,“几位姑娘谬赞了,令笙当不起。” “我可没有,晋宁哥哥向来眼高于顶,寻常女子哪能得他正眼相瞧。可这次,他竟亲自寻早送你回家。宋姐姐你若非过人之处,焉能得他青睐有加?” 霍细细眼睛一眨,颇为狡黠。打趣之意,溢于言表。可苦的令笙满腹辛酸,无处安放。 不知吃的多,算不算是过人之处? 霍细细凑将过来,目光里迸发出好奇的小星星,“宋姐姐,你与我表哥是如何相识的?” 空气中流动的光尘霎时一顿,只见周围的姑娘皆与细细一个模样。其中有几个的,甚为炙热,像是要将她烤熟一般。 “我...我一时贪玩,不慎掉入洛水,是陆世子路过顺带救了我。” “就这样?” 令笙猛点脑袋,极为真切道:“就这样!” 那些个什么凭空冒出来的粉红团团,是根本不存在的。有的,只有那个坏坯子强行为自己拉的仇恨值。 霍细细颇为怀疑的瞧了她一眼,但也没在追问。 卓维适时笑道:“好了,这些个姐妹都是时常一块儿玩的,今日你只需瞧个大概。等多来几趟,你就都认得了。” 令笙连连应道,顺着卓维的手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想着总算是逮着机会休息了。哪知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纮姐姐,你怎的真把她叫过来了,也不怕我们的才女啐上你一啐。” 人群缓慢散开一条道,红装绿裹的后头逐渐露出一个身着象牙白色锦绶罗裙,裙身之上绣着红梅的女子。 容颜俏丽若三春之桃,却又清素若九秋之菊。 令笙只消看一眼,就怔在原地。脚下一会儿如千斤之重,寸步难移。一会儿又如生风乘云,可飞奔而去。 竟然是她! 也对,以她的身份地位,在此原属常理。可笑她,着实是少见多怪了些。 卓维笑骂,“云岫妹妹可不像你这般小气,宋姑娘既来了,便是我的客人,你们可都不许欺负她。” “纮姐姐惯是一副古道热肠,”那姑娘显然没有就此放弃的意思,继续道:“只是阿瑶实在想不明白,流觞亭何时连一只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来了?” 这句话委实难听,连一旁的卓维都掉了脸色,“阿瑶!” 能来流觞曲水的,皆是权贵。如此一场风雅致极的宴会,混入了她这样一个异类,也难怪有人会瞧不顺眼。 “纮姐姐不能因为她与世子攀上些许关系,便随意的放这个东西进来,也不怕脏了这座亭子。 这些个!东西?! 令笙笑了笑,瞅着桌上的越花缠枝茶壶,淡然曰:“有没有阿猫阿狗,令笙并不知晓,然片刻前路过游廊看见了一只老鼠。这位姑娘若是瞧见忍不住也要管上一管的话,倒不妨去寻寻。” 罗瑶一脸茫然,“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表面的意思罢了。” 卓维“噗嗤”一声笑将出来,随即亭中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噗嗤声。直至众人皆笑了,罗瑶才觉察事情不对,涨红了脸,怒骂: “你这个贱婢,竟然敢骂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令笙双手一摊,甚为无辜,“我可没这么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你...你...你...” 见她一副气得要死却有说不出来的样子,令笙心里痛快极了。 “大家都是姐妹,何须如此言语相对?阿瑶还小。”白云岫轻声说道。 亭中燥热的空气里,仿佛流入一股清泉,平息了似有似无的硝烟。 令笙默了默,暗哼了声,平静道:“这位姑娘言之有理。” “你们在说什么,怎的如此热闹?” 身后一个清朗紧劲,绝而不茹的声音悠悠传来。令笙回头一看,只见七八个男子不知何时已行将过来。她的眼光头一个落在了那个走在中间,穿着红衣的骚包男身上。 好巧不巧,晋宁的目光也恰恰锁在她身上。 有这么一瞬,令笙恨不得用视线将他五花大绑,扔进洛水里一百遍! 若不是他大清早的非要送自个回宋府,何至于落到树敌无数的境界。 小气的女人不好惹,小气的男人更不好惹。 面对令笙如此炙热的目光,晋宁摸了摸下巴,仔细思索了一番。按照以为的经历,这个女人大约是看上他了。 顿时,嘴巴里更吃了只苍蝇般难受。对于这种别有用心的女子,岂能轻易放过。于是乎,晋宁心眼绕了几道,询问,“你睡好了?” 令笙一口老血没能吐出来,卡在嗓子眼里,直咳得天昏地暗,神志不清,五脏俱损! 日你个仙人板板的!这玩意胡咧咧些啥! 方才炙热的视线,瞬间化为切金断玉的利刃,生生要将她活剐。 这事得从昨日清晨说起,令笙只要夜里睡不怎的好,脾气就有那么些许狂野。 唔...... 那日夜里又是媚药,又是跳水,又是撞头,又是吓唬的。是以,当婢女卯时来唤她时,被她那宛若来自十八层地狱般幽怨的眼神给唬了出去。 一连数个,皆是如此。 久候不至的晋宁见令笙迟迟没有人影,没了耐性。眼瞅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再这么下去,他那计划非得要大打折扣不可。于是乎,着人舀了盆冷水,尽数匡在她头上。 这样,才有了后来那些事。只可怜了那个送水的侍从,一大早就在河中洗了个冷水澡。 舍不得踹女人,还舍不得踹个男人吗? 亭中众人全神贯注的瞧他们两个,那股劲头简直要从他们两个脸上瞧出朵花来才肯罢休一样。 令笙咳了半晌,才缓过劲来了。只是这个诡异的气氛着实让她不知如何是好。正想俯在桌子上,再卖力一番。 忽然,“嘭”的一声巨响。看上去十分坚固的石桌,刹那间炸裂成数瓣,散落在地。 静,极静,一片死静! 小伙伴们,第十四章和十五章要重新改过,第十六章会有一些重复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