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赭和赵洛在裘府已经住了将近十天了,外面关于靳王的事不出一个月就会传到墨白皇帝耳中。而赵洛好似老僧入定,不闻窗外事一般每日去后花园下棋。风赭探查莫那山下毫无进展,这日实在有点沉不住气,直直向后院走去。一跨过院门,就看见那人在凉亭中手执黑子将落下。要说这赵洛也是奇才,虽目不能视,却能闻声辨位,下棋是一点都不含糊。风赭走上前,心中郁结但看那人谨慎肃穆的神□□言又止。风赭眼神落在棋局上,白子黑子势均力敌,又都困于凶险,似临渊而战,一步错则会满盘皆输。对面那人抬手落下一子,再观那局势,竟是将之前零散的棋子串联结成网,白子已无翻盘的可能。 辩出那人落子之处,赵洛神情一顿,嘴角微勾道:“白兄棋艺过人,赵某甘拜下风。” “贤弟客气,这几日切磋我也是受益匪浅啊。”那人一袭白衣,封神俊朗,清冽的嗓音让身旁侍女都羞红了脸。 “不知白兄是否听说过棋圣韩琰?”赵洛沉思出声。 白奕之闻言嘴角微笑收了收,面含沉痛:“不瞒赵兄,韩琰乃是家师,不过已经去世多年。” 白奕之望着赵洛缠着布带的双眼,恍若要看穿对面之人:“赵贤弟可是识得家师?” 赵洛初听到韩琰去世的消息,心头大震,不曾想亦师亦父的那人竟魂归西去。 “略有交集,多年不见故人不在。”赵洛叹息一声。 “可惜家师终了前,遗憾未能为靳王翻案。” 白奕之似含笑的一双丹凤眼,目间的悲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似邪非正。 当年靳王还不是靳王,从一个无名小卒到帝侧将军位,其中大半功劳要归其身边的一位军师--韩琰。战乱纷争,五子夺帝,靳王迅速站位,才有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权势。那一文一武相得映彰,可惜终未躲过那劫。韩琰至死都未能明白,到底哪环出错了,为防止功高震主,他已想出万全之策,却依旧被打个措手不及。 只为他保下一子,靳家上下三十二口人当街问斩,勉强留得全尸。在靳王之乱的后五年间,韩琰四处奔走暗中调查,墨白帝似乎是在为安侯之子庆生后态度大转。众人也对金缕宴缄口莫言,之后的事情白奕之不甚清楚,只记得那天早早归来的师父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夜,第二天那似人似鬼的模样很是吓人。自此韩琰像老去十岁,虽然他仍在为靳王之事辛劳,白奕之却隐隐感受到他变了。多年的奔波最终让韩琰倒下,病床上明明只是中年却似垂垂老人的韩琰,双目沧桑悲凉,对白奕之交代后事,弥留之际那声悲怆令人心惊。白奕之跪在床前,看着师父死不瞑目,狰狞的面孔,耳边似是仍在回响那句“天意啊……” “白兄如此坦然,就不怕惹祸上身?”赵洛将棋盘上棋子收回盒内。 “若是怕,那么也就不会和赵兄在此下棋了。”白奕之扫了眼一旁站立的风赭,其意不言而喻。 “你信那个姓白的话?”返回房中后风赭低声询问。 “自是不信”,赵洛摸索着在桌边坐下,“仅是为了完成家师意愿,这人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风赭看他又去摸索着茶杯,连忙将水倒好。 “那你还…….”与他聊了半天,风赭将茶壶放下。对方意图不明,自己的老底却被摸个一清二楚,无论是裘城主还是突然冒出来的白奕之,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令人烦闷。 赵洛晓得风赭的不甘心,也不着急回他话,笑着从衣袖中拿出药瓶倒入水中,“白奕之确实是韩炎的徒弟,哪怕他不是主谋,也与泽乐城脱不了干系。”赵洛将眼睛上的布带取下浸入药水中,“莫那山下探察得如何?” “没什么进展。”风赭挫败道,虽然武功高强,但是那院内竟设有机关,一连几天连内院都没进去。 “但是院中的主人应该是久病缠身。”风赭想起那天闯进去看到的那些药材。皱了皱眉,虽说多年不在墨白国,但是安插过去的暗桩并未有久病缠身这样一个人的消息。 “不妨,不出十日,定能与那人相见。”赵洛笃定道。 此时就是看谁能沉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