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叹息的声音似一把尖刀,直直刺在陈竹胸口。
他愧疚得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字。
“陈竹,你已经成年。你的事儿我不会过问,但是,道德和法律的界限,你自己心里也要有底。”
陈竹低着头,年少的他尚不能分辩徐兰庭的真真假假,更不可能窥破徐兰庭皮囊下复杂的灵魂。
他亦不知道,这份禁忌的爱是不是陈文国口中的“道德边界”。
他什么都不知道——却明白,徐兰庭朝他奔赴而来时,他无法拒绝。
“爷爷。”陈竹说,“我自己心里有数,你放心。”
陈文国见状,没有再追问。但陈竹知道,他有生之年最大的一次叛逆,迟早会被陈文国发现。
但愿...陈竹想,那时候爷爷能理解他,也接纳徐兰庭。
***
“出国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男人远眺着京城的高楼,偌大的窗前,他的身影孤独又高傲。
“徐总,出国的手续都办好了。”助理察觉出徐兰庭压抑的气场,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学校那边看了陈竹的资料,也都表示愿意给一个offer,只要通过最后的面试就好。”
徐兰庭久久伫立在窗前,沉默着,思绪纷杂。
最后他开口:“暂时不要让陈竹知道。”
“明白。”
助理离开后,徐兰庭回到办公桌前处理着他大伯给他留下来的烂摊子。
徐兰庭的大伯是徐家长子,却在经年累月的势力争斗下败下阵,现在还得看徐兰庭这个晚辈的脸色。
徐家家大业大,豪门大家中的人各个八面玲珑,又怎能心甘情愿让出自己手里的权势?
徐兰庭接过公司后,他这个大伯便一日都没有消停过。
这回更是搞出了个烂摊子丢给了徐兰庭。
徐永连手底下的一个大工程拖了太久,楼盘烂尾,大批的业主联合起诉。
并且,徐兰庭还查出他这个大伯背地里也没闲着,公司的款项一笔一笔,都进了这个烂尾楼项目里,前前后后近一个亿的资金,就这样不翼而飞。
徐氏是家族企业,这样的企业内部往往各自成团,里面都有着理不清的复杂关联。
徐兰庭年纪轻轻当家,背地里自然有人处心积虑地要给他下马威。
不过,徐兰庭善于笼络人心,加上私底下手段阴狠,硬是将徐家老总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
徐永连算是唯一一个敢明目张胆跟他对着干的。
徐兰庭看着手里的账面,气笑了,“他就这么肯定,我不敢把他送进局/子里么。”
“说起来,这事儿还真得往下压。”cfo皱眉,“不然你们家的股票得跌成什么样?”
徐兰庭揉揉眉心,“先赔付所有的款项,尤其是那些业主的损失,尽快赔偿。”
他缓缓抬眼,“至于我那个不安生的大伯,秋后的蚂蚱,先不急。”
气氛压抑的办公室,忽地传来一声轻快的铃声。
徐兰庭挥挥手,“你们都先出去。”看见手机上的号码后,他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电话那头,陈竹的声音有些模糊,“哥。”
“嗯。”徐兰庭缓缓靠在了椅背上,伸了个懒腰,“想我了么,宝贝儿。”
陈竹的手机太过老旧,窸窸窣窣的电流声后,少年低低的“嗯”轻得如同晚夜的春雨。
“哥哥,你在哪儿啊。”陈竹抬手,看了看胳膊上长长的血色伤口。
以往摔破了头都不哼一下的人,此刻却闷声说,“我想见你。”
他被莫名的情绪包裹着,不安、迷茫。
如果可以,陈竹想下一秒就见到徐兰庭。
可是徐兰庭却有着自己的事业和生活节奏。他看着桌子上乱如麻的账目,不由头疼。
“宝贝,你先回家,哥晚点儿去找你。”末了,徐兰庭习惯性地说了声“乖”,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陈竹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缓缓垂下了手。
他怀揣着满腹心事,独自走在黄昏的小巷中,直到日落西山,也没等到徐兰庭出现在巷子的尽头。
从前,他还能淡然地面对徐兰庭的失约,可现在有了所谓“男朋友”的身份,陈竹却愈发难以释怀。
他落入了徐兰庭的网中,无力挣扎,无从挣扎。
他没有等来徐兰庭,却远远看见了姜健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