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她身上束缚的殷寒的剑阵紧了许多,干脆利落地扎进了身体。
“啊——”
邪祟疼得抽泣,又忍不住尖叫,大骂:“臭道士,阴险卑鄙无耻!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告诉你!”
殷寒并没有想这么逼她,皱眉看向谢涔,警告:“师弟。”
谢涔冷哼一声,让剑阵松开。
邪祟喘着气缓和,她贪婪地盯着这个白衣的青年,“道士,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把自己的胎光给我吗?我可以实现你的一切愿望,你不是喜欢一个人吗?我可以让你……”
殷寒的剑在一瞬抵上了她的喉咙,邪祟不敢继续说了。
她说话是那种自以为是的语调,可明明什么能力都没有。
殷寒冷声:“你做得到吗?丢了化生你什么都不是。”
白九瞪大了眼睛,空洞中淌下的涓涓血水更加肆意,得意:“做得到啊!怎么做不到!只要我让邪神降世,有什么我做不到!”
殷寒皱眉,听着白九继续蛊惑,炫耀一般细数自己知道的一切:“只要集齐阴年阴月阴日生人的三魂,放上供品,就可以和邪神许愿,邪神会满足你想要的一切!”
邪神的祭祀。
殷寒拿剑的手指一顿,邪祟说的是十二仙山藏经阁《奉祀辞》开篇,开山宗师音洱仙人汇编核实的内容。
祭祀邪神,实现愿望。
还从未听说,除了《奉祀辞》哪本书有记录这样的内容,可是邪祟为什么会知道。
殷寒掀起眼皮,问:“那你问我要什么魂魄,直接问邪神要,岂不是更加简单明了?”
因为她不可能得到。这些话只是些废话,是拿来骗人的。九真一假,但忽悠他实属不够。
殷寒的剑离白九更近了三分,“我问你,这样的祭祀方法还有以血换血的法阵你是从哪里得知的?神器化生你又是从谁那里偷的?”
白九抿唇,收起笑容。“我不会说的。”
“为什么?”
白九:“不能说啊,臭道士,我要是能说,一定要诅咒那个人全家不得好死,永生永世受地狱火灼烧,不能超生。”她的声音越来越激昂,表情狰狞,好似仇人就在她眼前。
殷寒了然:“是修士?”一顿,“也是剑修?”
和他一般,看见他时才会更加恨。
这个偷走靖安魂魄的人知道《奉祀辞》上祭祀邪神的方法,来过掖水,偷了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靖安的胎光,被白九发现后给她下了封口令,让她无法说出是谁干的。
在这过程中,恐怕是有部分术法被白九偷学。
但是化生呢?
化生一年前还在他的手里,偷靖安魂魄的人是十三年前出现的,这中间隔了十数年,看白九的表述绝不是一个人。
殷寒质问:“化生你偷的谁的?”
白九笑出了声,好似方才痛得不是她,她的笑容得意,像是报复:“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任何人,不过我想你也不会想知道我偷的谁的。”
“我不会想知道?”殷寒反问:“在我来掖水之前你就认识我,对不对?”
白九不说话了。
殷寒深深看了一眼白九,继续问:“你之所以偷人主魂,还用那样的句式让人许愿,是不是也是出自《奉祀辞》?”殷寒并没有记诵《奉祀辞》的内容,这本书太过晦涩,就算是他父亲也是看了数年才了悟一二。那么,她是不是偷了这本书?
殷寒说话时瞥过谢涔,谢涔正专注地盯着他,听到“奉祀辞”这样的字眼,也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
白九答:“臭道士,是又如何,我能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要让我魂飞魄散了?我好怕呀,不入轮回,多么可怕的事情!”
殷寒鼻息之间一声轻笑:“白九姑娘,你真的怕吗?”他放下剑,对谢涔说:“师弟,把她放开吧。”
剑阵瞬间收回,露出白九伤寒累累的身体。
“之所以掖水最近才出事,不正是因为你不怕死吗?”殷寒收剑归鞘,“你的主魂给了靖安,没有随你一同修炼,故而只是一只猫的寿命,只有十几年。你怕活在你身体里拥有你的主魂的靖安死了,才杀了那么多人。你杀人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救人。又因为靖安属于极阴体质,少有契合的魂魄,才不停地、无休止地杀人,”殷寒一顿,“你之所以想要我许愿,是想要得到修士的魂魄一劳永逸,让靖安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地活在你的身体里吧?”
他看向白九,问:“我说得没错吧?”
白九嘴唇抿成一条线,冷声:“怎么可能,我……”
可看向一旁温和注视她的老太太时,又哑口了。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自己活下去。”殷寒垂下眼帘。
白九杀了那么多人,犯下滔天罪行,却最终只是为了别人施舍的一口水。
那一点善意,她一记好多年,付出生命,成为邪魔,魂飞魄散,也甘之如始。
哪怕多年以后,已不复曾经。
哪怕她爱的、敬重的人,不会知晓、甚至不理解。
这是她的方式,残忍、压抑、自私,却又无私。
“我会取走你偷来的胎光,胎光离体一个时辰你便会死,可有异议?”
白九问:“我能反抗吗?呵!”
殷寒面色缓和了些,看向一旁:“王老太太在这里,我想她不会希望你继续错下去的。”
他唤:“老人家?”
王老太太大梦初醒,点了头。
殷寒对她交代:“我们先走了,白九姑娘的魂魄还有一个时辰就会散去,她……做了很多错事,但很感谢您,您陪她一会吧。”
王老太太长长地叹气,说:“好,仙师,谢谢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