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昭笑:“这也太荒谬了,卫姑娘你能不能……换一个呀?”
卫坤仪道:“不能。”
她态度坚决,好似那天忽然尝到报复的甜头后,由此开始隐隐生起一种期待。
沈青昭一愣。
她不怕鬼神,谁都不可挑她紧张,可此间,她却再也找不出一句适合解嘲的话。
而这正是卫坤仪想见的。
沈青昭犹豫了许久,才笑着,正常道:“这,不合礼制。”
卫坤仪不理。
沈青昭不禁暗道:比府里的妹妹还难哄。
“好,依你。”她笑着,故意平静地接受。半晌,沈青昭身子稍稍前倾,倚在案沿,只一点,攥紧边角。
卫坤仪忽怔,她眼神微妙,犹如柳叶点出浅漪。沈青昭一恍惚,以为可是错把胡话当真了?不过为时已晚,沈青昭心底一声冷笑,就凭上回的事,她才不会吃闷亏。
沈青昭甜道:“可否请姑娘闭上眼?”
卫坤仪却慢起来,想不到,这位惜字如金的“那位大人”,竟斟酌至此,才闭上双眸。
她心道:眼神也不必如此丰富,自己并非真吃她了去。
沈青昭渐渐来至近前,呼吸温热,均匀地涌向彼此鼻尖,她闭得眼,有些稍稍皱眉,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期盼。沈青昭心如击缶,却迟迟不动。
额头,脸颊,下巴。
亦或耳朵?
真不知她是真期待还是假期待。
愈这般想,就愈出神,沈青昭停在原地,而卫坤仪,只无声地静候。
在此之间,一桩意想不到之事发生了,就在她磨蹭间,竟让这一场未曾发生的“吻”变得更久。呼吸声,一览无遗地被对方听闻,从鼻尖,耳垂,再到薄唇……由少女传来的温热气息,软绵绵地,抚过每一寸五官。
闭上眸。
感知这一切,卫坤仪的脸淡淡地红了。
她安静坐着,呼吸加快。
却因她们俩人皆一样,在这份错觉中,谁也没有发现谁的异常。
它们搅和在一块儿。
半晌。
沈青昭一声清笑:“卫姑娘,你不会真想做那种事吧?”
卫坤仪轻轻睁眸,她像阶上一朵白花,享受雨后清新,甚是贪恋。
什么都未发生。
沈青昭衬在桌上,比她高,少女笑若狐狸,明艳得狡黠,一时冲淡了鬓间白色梨花带来的柔净。
“你方才只是在捉弄我,对不对?”
她笑着道。
那笑太明艳,卫坤仪错开对视。
“嗯……”她稍许僵硬。
沈青昭道:“我看得出来,就像我,总想哄姑娘你笑。而你,也懂得怎样叫我窘迫,咱们莫不如消停一阵子,可好?”
“山神”大敌在即,她们若把脾性带去那边,可不就叫鬼怪们贻笑大方?
听罢,卫坤仪却道:“所以……就连一声问候,都得消停?”
沈青昭道:“问候?”
卫坤仪道:“我的伤,你不曾问。”
“你是说从赏烟花回来后?”沈青昭一怔,原来卫坤仪是因为这个才故意捉弄她?“可你若不喜欢被人问,我偏问,把你问烦了,这如何是好?”
“沈姑娘,”她却淡笑着说,“我喜欢被问。”
沈青昭笑一僵。
“我要你……”
卫坤仪亦起身,柔腰贴案,她眸子楚楚,一面靠近,一面轻声细语。
“怜我,多怜怜我。”
她说罢,沈青昭一时不知进退。卫坤仪道:“我想被抱。”
此话即出,眼前人身子半怔,如断了琴弦,卫坤仪怎还平白无故向人撒娇?一次不够,没完没了。沈青昭顿生诧问:“卫姑娘,可你方才不是……已提过一回要求了?”
“太短。”
“……之前就没规定吧。”
“可以么?”
“你坐下。”
沈青昭身子向后仰去,目光下视,冷冷地说,紧盯着已经半倾过来的卫坤仪。
她却毫无半分怯意。
“我很快。”
“快也不行。”
“一次。”
“不行……”沈青昭斩钉截铁,眼前人得寸进尺,成了个持续讨要糖葫芦的小姑娘,因着尝到了甜头故此贪得无厌。
卫坤仪已越过了一半,案上笼烛晃了晃。
沈青昭慢慢察觉,此人和她曾见过的,都绝不一样。可她想罢,算,算了……推了这次还会有下一次。
无可奈何,沈青昭站直了身子,垫高脚,气势不落道:“你抱。”
卫坤仪逐渐靠近,她盯她,当真脸不红心不跳……沈青昭叹服,这就是不曾对女子动心的人,她们无论做什么都浑然不像自己这样罢?
她闭眸,许久后,在这片黑暗中隐约听见一声轻笑,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沈青昭却不感无趣。
鼻尖萦绕来一缕雪松清香。
未等多久。
刹那,沈青昭的怀中就轻轻倚来一个柔软身体。
屋中极度安静,又似极度喧嚣,在这刻梨花扑簌进了心间,明明看不见,它伴着心脏震动,每响一声就开一次。
太不真实。
她才只出现了不到三十日,却做了其他认识多年的人,都没做过的事。许久后,卫坤仪从沈青昭怀中起身,她眸子微垂,仿佛盛了一笸清溪。
“青昭,谢谢你。”她小声地说。
沈青昭睁眸,卫坤仪已离开,可那黑发间的薄耳朵,它白白的,但在这一刻,却为自己红了。
“嗯……”慌忙低下头,沈青昭尽量装作寻常,拿起墨笔,该继续写了,可为何,书上一个字都再也看不进去了。
笼烛下燃。
夜逐渐变深,她写至二更,婢女步入书房带来荔枝糕。
“卫大人。”
沈青昭轻瞥一眼,原来这就是主人平日喜好。
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