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放手。许婆婆踮脚将他纳入怀中,拍他的背:“阿玉不怕。婆婆疼你。”
黄玉嚎啕大哭。
玉河因为她声声的“阿玉”有些触景伤情,便将许婆婆交给郑氏,自己撤离这吵吵嚷嚷的伤心地。
趁所有人不注意,她孤身出了门。
案子结了,吉祥留下的谜团却尚未解开。但许婆婆今日已经够劳累,不能再劳她去金汤阁。
明日吧。她边走边想。反正那边已经布满了她的手下,任谁也难作怪。
想罢回神,余光忽然瞥见侧后方有人,转头便发现是李修。只他一个。
他大抵见她有些怏怏的样子,便跟了出来。不和她并行,甚至不看她,只是一声不响地走在她后头,仿佛只是顺路。
玉河不自觉地牵了牵唇角。真笨,她想道。把他放在那群机关算尽来讨宠的男人里头,他能抢得过谁?
“李大人跟着我做什么?”她放慢脚步,与他并肩。
他问:“公主从哪里拿到的‘柴房里的衣角’?”
“当然是随手从许婆婆衣裳上撕的。”
就知道她在耍诈。李修摇摇头。
“这是我入仕三年来见过最错综复杂的案子。”他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若没有她,恐怕不会这么快告破。
“多断几年案,你便不觉得这有什么复杂了。”正因为是三人分别作案,互相又不知道对方的计划,所以线索简直出奇的多。他若是再多几年经验,许多东西他也会一眼看穿。
玉河并不是生来便敏锐善察的那类人,所有对幽微线索的迅速反应,都是在无数的艰难中一点点被锤炼出来的。毕竟人性相通,凡事总有相似之处。
她又说:“有一件事,没有证据,但我猜测如此:许鹏乃是白氏所杀。那夜她趁三人吃饭时起身投毒,之后自己崴了双足,是为摆脱嫌疑。”
李修颔首:“此案巧合极多,白氏与黄玉二人也没有时间谋划,各自下手的可能比较大。”
玉河心里暗笑,面上不显,只岔开话题道:“巧合么?我看却是必然。许姑娘十三年前便已经埋下恶果。她自以为巧妙地借利益将两个兄长栓在一起,以为可以迫使他们赡养母亲。这未免太过天真。
她自己恐怕也没有想到,如此般强行将不对的人捆绑,经年累月会攒出怎样的仇恨。这三人都恨不得另外两人去死,却又不能分开,只要有一点契机便会酿成惨剧。此事的脉络其实很清晰。若不是出来个黄玉横插一脚,案子当天就能告破。”
“许姑娘想必还以为自己为母亲做了好事,”李修叹道,“她也是个可怜人。听说许家孙辈不肯接老人过去,我想奏请皇上恩准她出宫。或者公主若能赐她还乡,便再好不过。”
玉河只当不知道吉祥已经殒命:“这倒是简单。只不知道李大人要怎么谢我?”
“公主想如何?”
“这还要我自己想,你有没有诚意?”
李修鬼使神差道:“殿下似乎喜欢玉镯。”
说完这句,立马后悔。
果然,玉河转头看他一眼,面上带了笑。
“喜欢是喜欢,只不过今夜已有人要送了。但是,”她故意卖个关子,“如果李大人的更好,我便不让他来。”
李修的“公主不必为我拒绝裴公子之礼”及“赠此物恐怕不妥”在唇间转了半天,最终出口的竟是:“好。”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拴马桩处。玉河的宝驹过来蹭她,她笑吟吟地抚摸它的头:“乖。”
李修还要留下处理残局。玉河上马扬鞭,只扔下一句:“过时不候,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