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与容恒走到路室院里,结果刚好听见店家女主正与嬴涓说的话。
“前天我还见她独自来过,还奇怪你怎地不跟着。”
前天?小雪那日萧琅竟来过此处?
容宣与容恒对视一眼,当即上前一步,一揖问道,“敢问阿姊,不知其人现在何处?”
“当日坐了一会儿便往南去了。”
店家女主转脸看着他答说,说罢“咦”了声,先是一脸不知容宣是谁的迷惑,而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侧身与自家君子耳语了两句。店家男主悄悄打量着容宣,掩口低声说“应当是”,女主不耐烦地推搡了他几下,示意他去问问。
男主无奈,只得上前拱了下手,“不知这位先生可是自伊邑来的,将将离开万儒总院欲送人往吴口去不是?”
容宣连忙称是。
店家女主闻言高兴地一拍手,连忙招呼他往屋里坐,“我看人当真是没错,只看这气质风度便知是先生!小淑女给你留了信儿,净等着先生来取哪!”
一听萧琅给自己留了消息,容宣顿时雀跃起来,脚步轻快地随女主进了屋,直接将容恒与嬴涓抛在了脑后。
女主走到灶台旁,自墙上挂着的布袋中掏出一片用麻布包着的木片递给容宣。
“多谢。”容宣兴冲冲地拿到手,解开布一看,又仔细看了看,随后塞进衣襟里,脸上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
容恒来晚一步,好奇地问容宣上面写了什么。容宣瞪了他一眼,道“关你何事”。
行,我知道了,指定不是甚好话,不然君侯不能是这般语气。容恒巴掌一拍,了然于胸。
嬴涓凑过来问店家女主,季萧有无给他留信。女主笑道,“信虽无,却是托我问你一句,可是伊邑乱花迷人眼了还是见那文陵君长得好看便与其相好去了,怎地磨磨唧唧地还不来!她还有百般事务要忙,冬至是不成了,最多等你到大雪。”
“胡、胡说,我没有!”嬴涓红着脸反驳道,小心地看了容宣一眼。对方却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一脸平静地四下打量着。他松了一口气,托女主告知萧琅他最晚后日便能到。
“你可是傻了不是?”店家女主爽朗地哈哈一笑,“我去何处通知小淑女去,你来晚了不得亲自去跟心上人赔罪吗,哪有让别人替你去的道理!”
她说着用袖子抹了抹食案,端上烤饼与鱼炙,称是萧琅请他们的。
三人也不客气便坐下了,容宣无甚食欲,便无趣地挑起鱼刺,随口问店家女主萧琅来时见其神色如何,有无不妥之处。女主笑称一切都好,只是感慨小小年纪一人在外诸多不易,亦不知是谁家孩子,如此世道家人竟也敢放心让她一个人出来。
容宣闻之在心里叹了口气,并未多说什么。他将挑好鱼刺的鱼炙推到另外两人面前,转而问店家女主,“这些年东原征伐西夷,又有权越君起兵谋反,不知此地赋税徭役添了几成?”
女主却说一成未添,尽管戎事浩大,但比之从前征讨秦齐时安稳些。郡里征粮时万儒总院交了一批鹿上去,底下只征了兵役,她家有两个儿子,长子还说要挣个爵位回来。
容宣诧异,“书院哪来那么多鹿……”
容恒悄悄戳了戳他,“您忘啦,那会儿托人去西夷买的。”
听他这般说容宣才想起来,那年儒家与墨家在西夷购置了一大批鹿,导致西夷一时贵鹿彘,几乎全国殖鹿,只等着养大了好卖给师驷。
如今想来有些可笑,西夷人将鹿养肥卖给东原人,东原食其鹿攻其地,说到底竟是自我葬送。
容宣又问,“不知闲时兵役赋税是否苛刻?”
店家女主笑道,“丰年自是富足,只是靠天生活难免会遇上灾年。听说去岁沅县发了一次水,不少人因是岁交不起赋税而逃跑流离至此,若是灾荒之年赋税能免一些便好了。”
“阿姊大义,灾年是当减免赋税。”容宣赞同地点了点头,但又感到奇怪,“去岁沅县半税,水势控制及时,何以黎庶流离?”
女主笑说不知,她也只是听过路人偶然说起罢了。
容宣闻言捻起指腹,他亦不知这是何时养成的坏习惯。
容恒在旁同他小声地提了提沅县县令的名字,容宣一听那名字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人应当是范子兴的服内亲戚。他是真心不愿与范子兴打交道,免得那人总是胡思乱想,觉得他又是找茬又是看不上的。
“咱们是不是得早点儿回了?”容恒觉得出了这种事容宣肯定坐不住,不回去把那人头拧下来才怪!
“不急。”容宣寻思了一会儿,决定到时候还是先给范子兴去封信再言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