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也许过她十丈软红百街芳华,可却也是因为他是最不受宠的皇子,更高的规格他是许不出的。
平叛八王,昔日满地锦绣光荣却也是白骨遍地的模样。她头上簪的那一枚还是初春时节他亲手簪刻的青杏枝。
他听见过军中有人笑话她,笑她明明是正明媚的年纪,却早已泛了蜡黄,鬓角也许了大片雪白。
谢临歧唇边浮现一抹讽刺,却是缓缓起了身,在帐后轻轻挥手招来了江迟安置的孟槐。
那只孟槐的头顶处被江迟安放了几只澄黄光亮的鲜果,不明的耀着一双湿润澄蓝的眸,怯怯的望着他。
他不言语,只是迟疑的将那几个橙子拿了下来,引着孟槐离那榻远了些许。
萧晚衣刹那显病老之气,浑浑噩噩地从原先的记忆里抽身,唇边不受控地留下些许涎水。
他找到什么,淡淡的笑着,明玉眉眼淡淡舒展开。
“你该庆幸,我手底下的人是个脾性好的。但她却也是恶心极了你的。”
言罢,他方向殿门前明晃晃的火光看去。
一双双,或惊惶或莫测的眼,像极了鬼域里阴毒培养的兽物之眼。
他们在等着他折。在等着一个脾性古怪、行事孤冷的未来少年君主在他最为璀璨光明的时候下坠,在他应该是最为耀眼的年纪里黯然失败。
但他偏不。
手指之中捏皱的书信,身后叮当一片的悬帐玉雕,榻上摇摇欲坠的人影,万千子民的生息。
青衣见他出殿门,旋即跟了上去。
他眼前是众多莫测的人,藏着祸心的心。
某一处,细微的呜咽委屈声却是如蛛丝般细小,贯入在场的每一人耳中。
江迟折膝,抱住另一个不知何时窜出的鲸青宫人呜呜噜噜的哭。那人几次欲抬首说点什么,她就借着哭劲儿一把给她按下去,两人头对头的哭。
她听见谢临歧出来的声音,面上皱飞一团的五官及时复归原位,而后一双环抱那人头颅的手死死的禁锢着那人,声音低沉,却也带着几分甜净:“你来的可迟——莫挣扎啦,你主子早就被我主子一刀给捅了。”
那人惊惶抬头,双手却被江迟的膝盖死死压制着,江迟笑嘻嘻的面对着她,可口中哭声仍然不断,断断续续的圆戏:“姐姐、姐姐——你还活着!你是从万年殿来的么?”
青衣犹豫许久,还是没看她那一团。
谢临歧走至殿前,手中捏着一封极薄的信笺,清丽视线缓缓扫过每一个人。除却地上还在呜呜噜噜的江迟与那细作。
江迟耍赖,喊肩头的萧宜对准那人施了个法术,索性给她嘴封住了,又将力气锁了,这才一把将她挣扎的脑袋撒开,委屈的站起来看向谢临歧。
戏真多啊。青衣缓缓收回视线。
江迟一手拉着那人起来,眼圈儿通红的看着谢临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