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想起什么,那柄刀穿破雨晶的刹那,少年郎原本幽乌的瞳孔刹那澈莹成青黑,纤长可端雪的睫羽化雪扇,满地血泥被一阵强风吹皱的倒回阶下三尺,原本停留在殿外观戏的众神仙却被刹那变了脸色的青衣急忙忙赶到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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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招本是杀招——唯有天地灵气蕴养的神方能破开。”
“如何破?”
“起二指势。刀剑本是长久无情之物,年岁久了成了精,最为狡诈阴险。破此杀招便该引体内神力,借来天地助阵。”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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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笑了一下。这世间还有什么刀剑是比她更为阴险狡诈的呢?
刀已撩风而来,萧琢缨的面上还带着久然的震惊,双手不受控地握紧那柄刀,操着杀器穿越风雨而来。
谢临歧周身燃起纯明雪火,天上的雨并未被影响,仍然凝结在半空。那火是彻彻底底的雪白,内焰甚至剔透的可以看见些许反光的火影,附丽在俊秀少年郎的周遭,仿若一朵巨大绝美的莲将他虔诚地奉起。
他启唇,轻声淡漠质问道:“借来的鬼神,可还满意?”
离他近的少年惨白面色,瞳子深处绝望的恐惧粉碎冠冕堂皇的外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请了佛,拜了神,为了这一个位置杀了那么多的人——”他轻哂一声。“你跟那个人,倒是像极了。”
若是神不像,那么那个人怎么会选定这个人作为他的对手呢?
几乎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让人厌恶啊。
那刀刹那失了原本的光泽,在萧琢缨的手中化为一株褪色的珊瑚天婴。
或许这天婴本就是个东海海底的平庸珊瑚。原本应该成为绝世利器的是与它同生的另一株珊瑚,可它太卑微啦,没能得来想要的一切,便总觉得这世界是不公不平的,滋了心魔,代替了那一株应该被神仙捡走锻造成利器的珊瑚。
什么都是假的,什么也都不是它想要的。
珊瑚遇雪火,被烧成一段灰烬,落在逐渐干燥的青石上。
他笑了一下,面色惨痛的折膝跪在殿外。
“我筹备了那么久——我算计了那么久!这个位子是我二哥的又如何?我一样可以请来鬼神改天命。我叫裴越在人偶里杀了他,破了他的魂魄让他永世不能成人,我喊来可以操控傀儡的裴星语替我监视这一帮废物,只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我就可以登上那里了!”
让他觉得惶恐的并不是人人都想要杀他。人人都有自己既定的命数因果,人人都有自己的快乐与痛苦,他害怕的却是那个人将这数千数万的人的快乐痛苦、命数因果送到他的脚下,用无数旁人鲜活的命、真实的幸福来成全他一人,还美其名曰,这是神明的信徒必须献出的。
倘若不是她,谢临歧当真都要信了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