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迟下意识求助地望向闻韶,却见他眼神不善地盯着小郭,目光再转向舒瑞,这小破孩子粗喘着气,还没从被“带飞”里缓过神来。
钟简走上前来,拍拍小郭的肩,说:“她身上有伤,得赶紧去医院。”
小郭这才止住哭,如梦初醒般放开甘迟,她身体一松,长舒了口气,感激地看了钟简一眼。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而后是满满的担忧,递上了湿巾:“擦擦吧。”
小郭接过湿巾,怯生生道:“我帮你擦。”
“别。”闻韶看了眼她手上的湿巾,说,“她酒精过敏,这个不能用,直接去医院。”
甘迟自己都没注意到,凑近了一闻果然有淡淡的酒精味儿。她扯了扯嘴角,不知为何不敢再看闻韶,只对着郭槐序安抚道:“你自己先擦擦,然后带你去医院。”
闻韶也移开视线,抬头看了看夜色中的文艺楼,又和钟简对视了一眼,对方立刻领略了他的意思,微微点头。
“这个小姑娘没什么问题,手涂点药膏就行,至于你——你这个小姑娘嘛蛮坚强的咧,骨头断了都一声不吭的啦?”医生说。
“我不知道断了。”甘迟老实回道。
“那你不晓得疼的呀?”
甘迟尝试着动了动腿,说:“还好。”
医生“啧”了一声,说:“你这个情况要住院的呀,伤筋动骨一百天,伤成这个样子,别人都躺着啦,也就你还能走过来。年纪轻轻哟,怕是吃了不少苦。”
旁边的舒瑞震惊地看着她,倒让甘迟有些不好意思。
“我在家休养就行,不用住院的。”
“那不行,你自己骨头断了都感觉不到疼,在家里万一没轻没重的,又牵扯到伤口,那可是要落下一辈子的病根的呀。”医生一口否决,“小姑娘,住院又不麻烦,你们帝南的学生也不缺钱的呀。”
“倒不是缺钱,主要就是我不喜欢医院。”甘迟诚实道。
“医院有什么不好的呀?我每天待在这里也没病没灾的呀,你们这些小年轻……”
“不是,真不是,我就是……”甘迟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住家里,有佣人,而且每天请家庭医生过来看看,不会有问题的。”舒瑞开口道。
医生:……哦,有钱了不起噻。
医生被堵得半句话都懒得再说,直接开了一大堆药把他们请了出去。
甘迟笑着对舒瑞道谢。
舒瑞受宠若惊:“迟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谢字就见外了,见外了。”
郭槐序已经梳理好了自己的头发,肉嘟嘟的脸看着颇为讨喜,半点不见那副女鬼的样子,她哭丧着脸围过来:“迟啊,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伤成这样,都是我没用呜呜呜……”
“哎,那个谁,你别嚎了,头都让你给嚎大了。”舒瑞不爽地看着她,心里还惦记着自己那“一飞之仇”,说话也就不太客气。
小郭一噎,泪水就这么卡在眼眶里,她抬头看舒瑞,大滴大滴的水珠子就顺着脸庞流下来,把他原本的火气一下子就给浇灭了。
女孩子就是麻烦,水叽叽的,一戳就流眼泪,看看他迟姐,就没见掉过一次泪,骨头断了都不带吭声的,不愧是他迟姐……哦,差点忘了,他迟姐也是个女的。
甘迟生疏地抬手,想摸一摸这姑娘的头,以示安抚,却发现这姑娘比她还高,和舒瑞都齐平了,抬起的手只好转为拍她的肩。
“我把火力吸引过来,她们应该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早点回家吧,省得家里人担心。”
“不,我要送你回家,再和叔叔阿姨道歉,你因为我伤成这样,我不可能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的。”
甘迟叹了口气:“我伤的不重,都不疼,而且不算因为你受伤的,是为了我自己。怎么,还要你送我我再送你吗?”
郭槐序被堵了也不生气,不再说要送她的话了,只让他们在沙发上休息,她则闷声走开,拿着单子去窗口取药。
“迟姐,你还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啊,韶哥都要气死了。”舒瑞打趣道。
“啊……”甘迟仰头靠在沙发上,这会儿胸口每呼吸一下都能感觉到闷痛,她无力开口,“都是闲的。”
“今天打你的那帮女的,韶哥和钟傻收拾去了,我看她们也是蠢,明知道你是韶哥的人,还敢动手,这不往枪口上撞吗,你是没见韶哥那脸阴的哟,我都没见过几回,估计这次那几个惨了,啧,也是该啊,话说这女生动起手来还真是狠,我都……”
甘迟揉了揉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舒瑞依旧在絮絮叨叨,她眼皮逐渐沉重下来,神思迷蒙之际,感觉身体一轻,鼻间好似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淡香。
清逸幽远的味道,让她恍惚间想起早春见到的一簇新梅,稍经一触,便落下碎碎的瓣子,砸进初融冰雪的一江春水里。
涟漪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