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琛的守备军还在路上,留在手上能用的只有这支骑兵营,操练的不熟,但锦盈又给他们配备了百步射程内的火铳,算是弥补了这点不足。
翻过了山头,童大勒马的手,几乎感觉不到冷了,五根手指不能打弯,僵住了。
他将手送到嘴边哈了口气,勉强将刀鞘推了推,哆嗦着取下腰间的草绳。“这里是死人沼,让人将所有绳子捆在腰间,将另一头连接同伴的绳子,人马分成两批,一批摸着靠近死人沼,另一多半留在山头,将绳子箍紧。”
他们需要做一条坚实的战船。
“殿下!”人群中有人在喊,情绪很高昂,“殿下!这里有打斗过的痕迹。”
刘琛心跳加快,将绳索另一头交给童大,开始慢慢向前挪动。
死人沼不是一大片可以避开的湖泊状,而是像泉眼一般有很多入口,它的周围都是没过人高的荒草,烈风呼啸着摩擦而过,悠远传来如入阿鼻地狱的凄厉迤逦长叫。
是山间唳风在欢迎新到的猎物。
荒草覆盖住了噬人的口,放眼望去都是温情脉脉的皑皑假象,美的一塌糊涂。
但铁匠时断时续的惊喊,时刻捻拨着众人的神经,昭示死人沼过往凄厉的吞噬。
哗哔一声!
“有人被吞了!”骚乱的人群中有人大喊起来。
骑兵中一时戡乱。
循着大叫,刘琛腰身的草绳一扥,险些被滑进沼泽之中,他眼睁睁看着一名骑兵连人带马落入了沼中,瞬间便没过了头。
他的手心溢出了渍渍的湿汗。
童大急了,抹了一把额头,疯狂叫着:“他妈的!让你们小心,逞什么能!草绳呢!谁他妈不给我绑,就从这给我滚下去。”
刘琛来到了喊话的人身旁,慢慢蹲下身。
折断的大片荒草早已被冰雪覆盖,仅露出的一小节茎被折断,成千上万的枯草似被马蹄践踏,淆乱着露出了朴刀划过的痕迹。
刘琛话道:“位置对!让大家分头行动,但也别走远了,一点点挪,用手将荒草扒开,踩着冻土走,手别离开腰间的绳。”
一千名骑兵将马留在山头,一点点挪动。
枯风侵绕,飞草眯眼,这里的草少有人踏足,长的几乎没过了人的身体。
“殿下!这沼里有人。”
刘琛猛的转过了身,颤着脚步绕过一大丛荒芜人至的萧索,见到深褐色的,吞噬了无数兵马还没消化干净的沼泽之中,露出了几颗与天色融为一体的头盔,头盔和裸露双手被岸上延伸进来的树枝死死缠住。
不知生死!
刘琛走后的第三日,锦盈照常到澄辉堂陪伴刘太夫人。
堂外起了哗哔!
“王妃!不好了!”绯红和萦白叫着跑了进来,“军中的人来报,说是元城三十里外,发现了仇池人的踪迹。”
这一声犹如天惊!
锦盈猛地站了起来,手上的杯盏哗啦碎了一地。
刘太夫人颤抖着双手,“锦盈!”她唤她。
儿子不在!儿媳是她唯一的依靠。
锦盈向前冲了两步,听到她的呼唤,回头抱了抱她,安慰道:“娘,你别怕!”
她亲缘浅薄,如今为了刘琛,也愿意慢慢的打开心结,去接纳周围的人事。
刘太夫人攥住了她的双手,“锦盈,地窖!我们这里有地窖,窖后有暗室,我们去躲躲。”
锦盈笑了。
这种时刻,她脸上神色依然静的可怕,手上的力道加重,紧紧握着刘太夫人的双手,颊畔甚至挂着与往日一般无二的微笑,但说出的话却如兜头泄下的水,在天寒地冻的夜里,冰封住了胸膛中跳动的剧烈。
“娘,躲不了,我们躲了也未必能活,即便我们能躲,城中的百姓呢!”
刘太夫人神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