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浔到的时候付媛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打雪仗。
付伯父爱马人尽皆知。付家的院落四周就是马场,修缮的富丽堂皇,每一匹马都有巨大的恒温独立马厩,说是五星级酒店也不为过。
难得下雪,驯马师们把马儿牵出来溜达,付家的小公子和小公主两个孩子看到雪和小动物,撒欢叫的比马儿还雀跃。文浔隔着铁栏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温馨到不真切。
付媛一扭头看到文浔愣愣的站在原地,嗔怪:“你傻站着我以为谁堆的雪人呢。”
文浔勾唇,由衷的说道:“好久没有看到和和美美的正常家庭了,想多看会儿。”
这话说的真诚又让人心酸。
和五年前相比,文浔身上那种骨子里被骄纵出来的无忧无虑此刻沉淀成了一种沉静内敛的气质,眼里的光也寂静了下去。
付媛心头一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上前,牵着文浔的手进了屋子。
律师已经到了。周律师是江城数一数二的离婚律师,一分钟也没有浪费,看到文浔直奔主题,事无巨细的问了施秋染和文将益分居前后的种种。
“也就是说,您现在怀疑您的父亲在事实婚姻尚未结束前就暗中转移财产给现任妻子卢意,并且还将您的母亲,他的原配妻子逐出居所?”
文浔也开门见山:“我的诉求很简单。一,要回婚内属于我母亲的所有财产与文氏属于她的股份,二,以重婚罪判定卢意和文将益的婚姻无效,并让他们付出代价。”
律师顿了顿,皱起了眉:“文小姐你应该清楚,在夫妻分居逾两年却感情已经破裂的情况下,是可以判决离婚的。文将益被刑拘之前出示的证据确实证明,您母亲在离婚之前三年就搬离了文家宅子。而他也是近一年和卢意成了合法夫妻。”
文浔立刻补上:“分居只是裁定感情破裂的一种方式,不是既定事实不是么。”
律师点头:“是这样没错。可一旦满足条件,文先生就可以起诉离婚且首次甚至不需要您母亲到场。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付媛小心的看了一眼文浔,她膝头的手指蜷缩了起来,用力捏着衣服的一角。
“我母亲抑郁症精神不稳定,自然不能……”
律师赶紧出手阻止:“这件事不能提,反而会成为对方辩解分居原因的佐证。”
空间沉寂了片刻,律师斟酌着开口:“想要实现第一条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婚前的财产很容易在婚后通过多种投资经营方式与夫妻共同财产混为一谈,除非有一些财产隔离的方法去界定……”
几秒后,文浔突然想起了什么:“保单。外公曾经将几份天价保单作为不动产的附加嫁妆一起赠与母亲……”
律师也跟着眼前一亮,打开电脑刷刷刷的记录着细节。
保险单据是突破口,可文浔能唾手可得的证据确实不多,一方面母亲施秋染深受打击实在无法给予她太多的帮助,另一方面大部分的文件恐怕还留在文家老宅里。
律师问的差不多就赶回去和团队开会了。离开之前,律师欲言又止,看了看文浔没忍住还是开了口。
“文小姐,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需要和文先生现任妻子接触,在必要的时候拉拢您的父亲,这对取得证据至关重要。我不能保证这件事什么时候结案。毕竟,和文家这样庞大的集团涡旋斗争,您一个人……得做好持久苦战的准备。”
文浔垂眸,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律师离开,屋子里只剩付媛和文浔两人。付媛看了文浔一会儿,给她递了一杯茶。
文浔的疲惫是肉眼可见的。
从一个月前,甚至更早开始,她风光平稳的生活就被击了个粉碎。
她抛售自己过去几年在国外独自打拼的所有成果,带着全部身家回国,行动上已经和过去那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做了彻底的割裂。可是即便这样,在一切面前,她也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
“阿浔,我知道说这话你不喜欢……其实你也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
文将益是无情无义,可是他却没有剥夺家产中属于文浔的那一份,这其实已经足以让母女俩舒适富足的度过余生。
文浔盯着茶杯里的倒影,她的轮廓何其像妈妈施秋染,因为母女俩太像,文浔总生出一种悲凉的感觉来。这一张脸曾经二十几年前让父亲真情实感的深爱着,又在年老色衰后成为毫不犹豫踢掉的弃子。
母亲的命运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未来,换句话说,如果她如施秋染一样一味忍让温吞,以后也只能看着属于自己的一切拱手让给别人。
“媛媛,我记得付伯父之前托付集团继承权时曾经让你们姐弟俩开过一次会?”
付媛点头:“是,无论是长幼还是资历,应该是我继承这一切。丈夫当时也同意,如果我想要做女掌柜,他甚至不介意孩子随我姓付。”
文浔轻笑:“你还是选择了放弃了,对么。”
“是啊,”付媛轻轻捋了捋文浔的长发,脸上是柔和平静的光芒,“比起呼风唤雨的商海沉浮,我还是更喜欢孩子。我喜欢抱着软乎乎的娃娃,守着他们慢慢长大,这对我来说,是无比有成就感的事情。”
“不过,你别以为我只是一个只会生孩子的傻女人。我让出实权的条件,父亲和弟弟也一一应允。一个孩子一个亿,再加上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到现在加上我原本的部分,股权上我甚至比弟弟还多。”付媛笑了笑,“说起来,他是给我打工的那个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