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第五日 祁铭逸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风靖寒原定于十日后的成亲照常举行。 至于新娘,当然是已有两个多月身孕的林紫烟。 季雨寒刚到闵府第一天时,听闻萧峰来打探消息。她想,一定是风靖寒着急的四处寻她。 可事实证明,是她一厢情愿。 祁铭逸在她泡温泉时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季雨寒愣神了一瞬,默默的泡澡,起身,穿衣,骑马回去,未曾说一句话。 那晚她想明白是风靖寒下的蛊毒后难受的哭了。 伤心过了,也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听闻风靖寒要与其他人成亲,还是很难过的。 用完餐,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微不可及的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身后祁铭逸问道。 他从来都没心没肺,总是各种嘲笑她戏弄她。 季雨寒笑,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月有阴晴圆缺,我在叹气这个。” 果真祁铭逸轻哧一声,似在笑她。 “既是赏月,何不选个好的位置?”未等她回答,祁铭逸提起她飞上房顶,坐到屋顶横梁处。 额。 尼玛!谁说她要赏月! 不过房顶横梁确实是个好位置,从这里可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林,也可无遮挡的赏月。 只是静谧的气氛,更容易让人睹物思情。 两人就这样盯着月亮看了一分钟,一言不发。 “问你件事。”她开门见山。 “说。”他简单干脆。 那日杀手说七日后要尽快拿到解药,却没有告诉她解药是什么。 “我的解药…是不是很难取得?”季雨寒依然保持着看月亮的动作,没有回头,慢慢问道。 “的确有些棘手。”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眼里有一丝不明的意思。 风靖寒成亲生子,她却还在伤心,还在担心有一天会毒发身亡…是不是很讽刺。 待迷途知返,而芳华已逝。 季雨寒低下头,有些难受。 “祁铭逸?”她低声叫他。 “嗯?”他竟难得的没有嘲笑。 “我的毒,是不是解不掉了?……我…会不会死?”她沙哑着声,有些绝望。 祁铭逸没回答,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这几日我觉得特别犯困,身子也很累,我想……也许蛊虫快要吸噬完我的精气了。”她抱住膝盖,有些无助的自言自语。 祁铭逸刚要开口说话,又听得她接着说道:“若真到了它……破体而出……的那一日,可不可以……给我个了断,不痛苦的那种?我不想看到那一幕,挺恶心的。”她自顾自的,喃喃念叨着。 祁铭逸:“……。” “你要我出手,给你个了断?!”祁铭逸无语的盯着她。 “嗯,你是杀手,这种事对你轻而易举,快狠准,不痛苦的那种。”她认真的点点头。 “我……开价很高的,你付得起?!”祁铭逸没好气的答了一句。 季雨寒:“……。” “你之前不是说取他的人头不下万金,我的一文不值吗?”季雨寒怒了,她这么难过的时候,他居然跟她谈价钱。 “既是取人性命,当然要让他痛不欲生,求死不能,你想要痛快,肯定要加钱。”祁铭逸闷笑一声,瞧见她怒睁双眼的模样忍俊不禁。 要想获得他的同情心,根本不可能。 季雨寒挫败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别的穿越女,都能顺风顺水大展宏图,行兵布阵,宫斗阴谋,收获爱情。她们精通诗词歌赋,熟记历史兵法,通天文地理,懂物理化学,运筹帷幄之中。可我,却要死于非命!!!”说到最后,又觉得有些可悲的笑了笑。 旁边祁铭逸略带嘲讽:“看来风靖寒成亲之事对你打击太大,连脑子都坏掉了,净说胡话。” 季雨寒转过去,狠狠瞪他一眼:“你说毒素可解,却又不告诉我解药是什么?分明就是戏弄我,想看我害怕的样子。” 祁铭逸看着她半响,冷哼一声:“既然是毒,自然可解,端看你肯为此付出什么?” “什么意思?” 他转过头来,阴森森的看着她,忽又邪邪的一笑:“我之前帮你是报答你曾救了我一命。” 季雨寒点点头,语重心长的说:“所以你要知恩图报,帮我解毒。” 祁铭逸摇摇头:“可我从不做无回报的事,你我本已恩怨两清。若要我帮你解毒,你总得付出点什么?” “你……”她愤愤的瞪着他。 “你身无分文,也无一技之长,又能拿出什么呢?”他看着她叹叹气,似乎很是为难。 “没钱。”她无语的转开头。 “不过,若你以身相许,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委屈一下。”他打量了她一番,还颇为嫌弃的啧啧嘴。 额,这货又开始自恋了。 等她答应,他定会一副‘你这种姿色,我也看不上眼’的语气来嘲笑她。 还以身相许。 季雨寒转开眼,不动声色的说:“我并非清白之身,的确委屈你了,还是换个条件吧。” 寻常男子听到这话只怕会对她失去兴趣,可她忘了,身边这位杀手不走寻常路。 祁铭逸闻言挑挑眉:“这你就不懂了,女子若未经人事,青涩拘谨大坏兴致,完事后哭哭啼啼要我负责。” 季雨寒不可置信的偏头看他。 “可女人不一样,热情似火,娇柔婉转,最是入味。”他摇摇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她睁大眼,第一次听见如此露骨直白的话语,惊悚的看了看他,忍不住骂道:“你简直……下流。”她被羞红了脸。 祁铭逸坏笑的用手臂推了推她:“怎么,要不要试试,我与风靖寒哪个更好?” 季雨寒拍开他手,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话本里遇上英雄救美,若英雄长的英俊,姑娘就会说,大侠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女子愿以身相许于恩公。” 祁铭逸:“……。” 季雨寒接着说道:“可若那个英雄外表一般,姑娘就会说,大侠恩重如山没齿难忘,小女子来世愿做牛做马报答于恩公。” 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祁铭逸转开眼:“那你是以身相许还是来世报答?” 季雨寒慎重的说:“以身相许这种事可不能随意乱说。等以后你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就能把最美好,最完整的自己给对方,那样才不会遗憾呢。” 他看着她,鹰眼微眯,目光似剑。好半响,嘴角上扬,冷哼一声,似在嘲讽:“可如今我满身都是疤痕,哪里还有美好,何来不会遗憾呢?” 一个大男人还在乎这些?他说话时,语气微冷,似乎很在意此事。 她刚刚又以外表相比,想必他误会了。 难道他曾经受过情伤?被他喜欢的女人嫌弃? 他以前常往家里带各种女人,难道因为受到情伤后,就不相信爱情。 所以从那以后,他醉心花丛,行为放荡不羁? 也不知是她的想象力太过于丰富还是怎么得。 季雨寒不赞同的摇摇头,拍拍他肩,笑道:“不会的,喜欢你的女子,并不会介意你身体的疤痕,她只会心疼疤痕背后那个曾经受到伤害的你。她会恨不得替你分担伤痛,又怎会有遗憾呢?” 像杨子炎一样,并不在意靖雪留疤,反而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更加珍惜她。 他默默听完,不置可否,看她又恢复到高深莫测的表情。 “分担伤痛,哼,伤口早已愈合,哪来的伤痛?”过了半响,他又淡淡的说了一句。 季雨寒拉开自己袖子,露出了手臂上一条长十厘米的疤痕,之前发现幽井阁时,受了伤。 如今伤虽好了,却留下了疤痕。 风靖寒给了她很名贵的药用于淡化,但依然能看到一条浅浅的痕迹。 季雨寒低下头,口里喃喃的说:“伤口愈合了,但曾经受过的伤痛又怎么抹得去?” 而且,身上的伤可以愈合,可心中的伤呢,只会随着岁月越来越明晰。 像她。 他看着她半响,没再说话。 “在我眼里你人还是不错的,你救了我,还送我马,还用血给我止疼,虽然是杀手,但你人并不坏。”季雨寒像哄小孩子一般温声说道。 虽然她内心深处觉得他自恋,脾气坏,没节操。 “风靖寒那人有什么好?你这么喜欢他。”他看着她许久,目光清厉,幽幽的开口。 季雨寒沉默,没有说话。忽然站起身来,看着天上的一弯钩月:“我想下去了。” 温泉第六日 今日一整日,祁铭逸都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一直未归。 白姑娘秋铭却回来了,陪着她一起去温泉地。 “季姑娘,起来穿衣了。”白姑娘立于池边唤她。 季雨寒点点头,起身来,穿好衣服。 白姑娘接过她换下的湿衣服,轻轻折好,抱着往马旁走去。 忽然,她腰上落下一个东西,掉到了地上。 季雨寒捡起来,正要递给她,却忽然愣住。 那是一个暗器袋,别着三支暗器,紫色的尾羽,镖身上刻着梅花。 她注视着手里的飞镖,想起了一个细节。 靖雪成亲那日,祁铭逸说被人发现身份受了伤求她掩护,他受伤的右臂便插着一只暗器。 与眼前的这一只一模一样。 “季姑娘,怎么了?”白姑娘见她一动不动,奇怪的问道。 季雨寒摇摇头,将暗器袋递给白姑娘,上了马,往回走去。 黑姑娘在后院练剑,白姑娘在厨房准备晚餐, 这座房子,装饰简陋,许多家具上已微微积了些灰尘。 季雨寒提了一桶水,从饭厅开始擦拭,然后进了祁铭逸的房间。 十分简洁。 一张床,两把椅子,一个柜子,一张桌子而已。 她拉开柜子抽屉,果然。 账簿。 啸风山庄的账簿。 她越想越乱,一时间有些理不清思路。 她不能一直待在祁铭逸房里,季雨寒转过身准备出去。 忽然啊了一声,慌忙后退一步。 祁铭逸就在她身后。 似乎已看了她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