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来,正是祁铭逸。 “你吓死我了。”季雨寒拍拍胸口,不满的瞪他一眼,还以为遇到鬼了。 季雨寒重新点燃蜡烛,转过头来,见他正面色冷厉的看着自己。 忽然,祁铭逸出手捏住她下巴,手指使力,季雨寒只觉得下巴微疼。 “可有看到你想看的,嗯?”他伸手将那门关上,声音冷得惊人, 说完,甩开她,往外走去,上了马。 生气了。 今日季雨寒也是骑马,两人默默的往回走去。 “你养那么多蛇干嘛?”一方面出于好奇,另一方面她也想开口缓和下气氛。 祁铭逸转回头来,瞟了她一眼,又转开头去,十分傲娇。 想到自己在一个蛇窝旁泡了两天温泉,季雨寒顿时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你觉得恶心?”他终于开口。 “我本来就怕蛇。”季雨寒点点头,正常人都会这么觉得吧。 他哼一声。 “那你觉得我也恶心?!”他冷笑,目光犀利沉黯。 “我只是不喜欢这种滑滑软软的动物,和人无关。”季雨寒有些莫名其妙,不懂他突如其来的生气是为何? 或许这处蛇窝是他秘密所在,所以才恼羞成怒,她刚刚不应该因为好奇去看。 “你所中蛊毒若不及时引出,待你精气被吸噬匮乏,你体内的蛊虫便会破体而出,那番景象会更恶心。”祁铭逸像是在讲一件平常至极的事,还在末尾处加重了语调。 他话语中满是事不关己的凉薄之意,又带了一种他惯常的讽刺冷意。 季雨寒脑里不由自主的想象起了那番场景,睁红了眼,当下捂住嘴忍不住要吐出来。 祁铭逸瞅她一眼,转开了头,策马走在了前面。 白姑娘似乎有些事,离开了她所暂住的这处小屋。黑姑娘一向看她不顺眼,不会主动和她多说一句话。祁铭逸又因下午的不愉快对话性子冷冷的,用餐过程中一言不发,用完餐很快便换好衣服出了门去。 从下午回来到第二日下午去泡温泉之间整整十个时辰,没人和季雨寒说一句话。 祁铭逸第二日一早回来了,一到家便进了屋倒头大睡,季雨寒想他晚间出没定然十分困,也很懂事的不去打扰他。 午饭用过了约一个时辰,平常这个时候季雨寒该出发去泡温泉了,可祁铭逸房门还关着。 她忐忑的想,也许祁铭逸生气了。 前两日都是在树林里绕来绕去,她根本不认得去温泉的路。季雨寒将衣服收拾好,呆呆的坐在房里,不知所措。 这一点也不像她平常的性子。 从前的她,早已厚着脸皮去找黑姑娘了,或者理直气壮的去敲祁铭逸的门。 可自从她知道自己中了蛊毒后,性子沉闷了许多,话少了,笑少了,连勇气都少了。 信任总是能摧毁一个人的心志和自信。 “愣着干嘛,还不走?”房外祁铭逸的声音。 季雨寒赶快拿起衣服跑了出去,两人上了马,祁铭逸依然没多说一句,独自一人骑着马走在前方。 她小心翼翼的偏头看他,对方嘴唇紧抿,目光如炬,看着前方似在思考着什么。 “看什么看?”他似乎知道她在偷偷瞟他,头也没回,语气不善的问道。 “你若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季雨寒也有些语气不好的回击道。 她都不知道他为何生气,莫名其妙。 “因为我背后有眼睛。”他冒出一句。 “噗……你骗人。”季雨寒忽然被他逗笑,连眉眼都是弯弯的。 “专心骑马,若摔下去我可不会拉你。”他总算回过头来,瞧见她笑开的表情,愣了愣,又没好气的威胁道。 “你不生气了?”她又问道,策马快了些,与他并排走着。 “我何必与一个将死之人置气。”他冷笑,这个理由又似乎在说服他自己。 季雨寒刚刚溢出的笑意慢慢消失,只有些悲凉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石洞里,季雨寒泡着温泉,祁铭逸坐于外间的石凳上,打坐闭目凝神中。 她瞟了一眼他,又转回头去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 他的武器是暗器和蛇,所以他肯定经常与蛇为伍。他还说过:蛇可是我最忠实的朋友。 季雨寒背靠着池壁,低下头,瞧见右下侧腹部处,那晚被蛇毒牙刺中留下的伤口,是一个圆圆的印记。 虽毒素及时吸出,但那伤口愈合后周围还留下一小团淡淡的印记。 季雨寒愣愣的瞧着那团印记,忽然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祁铭逸,想到了一个可能。 时间到了,她迅速起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祁铭逸依然保持着盘腿打坐的姿势,听见她出来,睁开眼看着她,目光深沉。 也不知为何,以前他看她老是一副嘲弄戏谑的表情,自从她中毒后,他就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季雨寒走过去,一把抓起他手臂,捋起袖子。 果真,手肘上方,有一块一块的疤痕。 祁铭逸不悦的拍开她手:“你做什么?”言罢站起身,背对着她准备出去。 那嫌弃的表情,就像在说男女授受不亲。 果真,她猜的没错。 祁铭逸身上的疤痕,不是刀伤,也不是剑伤,是蛇咬过留下的疤痕。 那天晚上,她看到他全身都是,一块接一块的。 “你身上的伤可是被蛇所咬?”她有些不敢确信的问。 他瞬间转过身,犀利的直视她,却没有回答。 “怎么会那么多伤?你到底被咬了多少次?”季雨寒冲到他面前,继续问道。 祁铭逸面色募地冷了下来,盯着她,一言不发。 他说,这个山洞是他从小的住处。 他将那扇门紧闭,似乎并不愿意看到,而且昨日被她打开后,还满脸不高兴。 那里一定是有他不高兴的回忆。 那日,季雨寒被小蛇的一只毒牙咬了一口,钻心的疼。 她不敢想象。 “到底怎么回事?”她仰头。 祁铭逸看着她,冷笑一声:“你真想知道?” 季雨寒点点头。 祁铭逸解下外衣,露出了宽阔的胸膛。 那晚,灯光微弱,她离他较远,并未看的十分清楚。 可此刻近距离看到,十分触目惊心。 他的上身,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唯一完好的是他的脖子以上,手肘以下。 季雨寒捂住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觉得恶心吗?”他盯着她,目光微冷。 季雨寒摇摇头,她恶心的是蛇,不是这个疤痕。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口?” 祁铭逸沉默,并未回答,快速套上衣服出了去。 “那间房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有种想法,呼之欲出,却又不敢往那边去想。 祁铭逸走在前方,转过头来看着她,缓缓一笑,却从心底透着寒意:“那里装着食物。” 食物? “你吃蛇肉?”这个回答让人真的有些恶心。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我才是食物。” 啊? “什么意思?”季雨寒内心涌上不好的想法,印证了她的猜想。 祁铭逸转开眼:“我在那间房里待了一年,整整一年,从未出来过。”声音清冷。 一年!? 季雨寒彻底呆了,有些不敢相信。 “可惜我命大,未被毒蛇咬死,还学会了控制蛇。” “你说,我算不算因祸得福?”他转回头来盯着她,笑意愈胜。 可她笑不出来。 “为什么?” “你可知我是如何训练的?”他冷哼。 季雨寒摇头。 “戴上铁栏面具和护臂,锁在房里一年,要么我成为蛇的食物,要么我吃掉蛇活下来。”他笑,眼神冷厉。 天啦,什么变态的训练方式。 “饿了就吃蛇肉,渴了就喝蛇血。”他咂咂口,似乎意犹未尽。 “被毒蛇撕咬,你怎么会安然无恙?”季雨寒已经被震惊笼罩。 “因为我体质殊异,不惧蛇毒,如今毒蛇不会攻击我,以为我是它们的同类,我的血可以抑制你的蛊毒,也是这个缘由。” 一时间似乎所有谜底都被揭开,为何他的武器是蛇,为何他的血可以止疼,为何他不愿提起房门内的东西,为何他性格表面看上去阳光实际上有些阴郁。 “那时候你多大?”她已经有些木然,细思极恐。 “十岁。”祁铭逸盯着地面。 前几天他外出了三日,去找的那个人,便是自小训练他的那人。 祁铭逸刚出生时,母亲撒手人寰,他被那人捡到养大。 很小时他被毒蛇咬到,只是有些痛,但安然无恙。 那人似乎很是兴奋,便有意识的开始训练他控制蛇,使暗器等。 那人擅长制毒用毒,想用毒控制他,却发现他的体质百毒不侵。 多年前便只让他做一件事后放他自由。 两人数年不见,也不想再见。 前几日因季雨寒的缘故去找他,还得答应替他办一件事。 天啦,十岁的孩子,与数百条毒蛇共处一室一年,全身被撕咬。 没有食物,只能吃蛇肉,喝蛇血为生。 季雨寒猜想他是因杀手组织的原因,才不得不妥协。 “所以你是因为杀手组织的命令,才会去杀人吗?”她问。 他冷笑:“没有组织,他是我师父。” 师父?什么变态。 “如今,你已是闵家的公子,便可以不用去杀人了。”每日杀人有什么好?季雨寒说话间已抓住他袖子,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劝道。 他丢开她手,看着她阴险的一笑:“闵家的三公子早被我杀掉了,记住了,我的真名叫祈铭逸。” 诶!?不是吧。 怪不得他对闵老爷从不见半点尊敬。 也许是她表情过于惊诧,他大笑一声,有些森冷的看着她。 “怎么,害怕了?” 是有一点,不过不是害怕,只是有些接受不过来。 “那你为何要扮作闵家公子?”还杀掉正牌的闵家公子。 他轻哼:“富家公子的身份更利于我行事,我可以自由的出入你的拍卖会,不是吗?” 的确,那日他杀完人后又扮作富家公子的形象参加拍卖会,靖恒成亲那日他也在啸风山庄自由出入。 这,信息量太大。 季雨寒心里微微有些恐慌,她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她吞了吞口水,故作镇定的说:“如今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会不会杀我灭口?” 他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过来。 季雨寒吓得瞬间抱住头:“别杀我。” 祁铭逸笑一声,又收回了手:“你很有趣,又救了我一命,我自然不会杀你。” 吓唬她。 季雨寒瞪他一眼,怒视着他,又不禁叹气。 原来他还有这么阴暗的童年,怪不得他有时候阴冷狠厉。 “走了。”祁铭逸捉弄完毕转过身,向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