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观世镜镜面流光清转，镜中画面，赫然是那天张里给丁渺送金的场景。

崔永安解释道：“这是镜灵到下界记录的，是我们那天没有看到的。”

芯月盯着镜中范成才豁牙染血的脸，笑意温柔，眼中寒寂：“这个人，虽胆小怕事，但眼中贼光不灭，留着是个祸害，我要他死。”

“哎，别生气啊，”崔永安笑笑，想遮住镜面，可对上芯月的眼，就住了手：“不用你动手，我也想揍他。可他在下界，咱们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动他分毫。”

“镜灵不能送蚀骨毒给他吃吗？”

“张里踹范成才那一脚，你看到了吧？那可是侯意全力一击，可隔着升天道，打一个凡人，他也只是吐点血掉颗牙而已。张里给渺儿东西，是因为她是凤凰，魂魄与这真仙界有所联系。镜灵在下界化身，限制颇多，你想给范成才喂毒，张里还没走到人边上，只怕先被反噬碎裂了。”

芯月眼眸微敛：“这个再想办法，先往后看。”

记录光景结束，镜面波光微荡，一片白色迷蒙之后，现出了任破岩给丁渺面饼的场景，而后镜面模糊，白色雪花后，又现出了丁渺把面饼递给阿寻的场景。

她神色淡淡，可在场的两人陪小凤凰百年，哪怕如今她是人的面貌，也能看出，她没有胃口。

观世镜“嗡嗡”一响，画面消失，镜面上又是一片白色雪花。

芯月秀眉微拧。

崔永安忙注入灵气：“观世镜这么用，有些经不住，我这修修，修修就好了。”

芯月神色微沉：“渺儿饿着了。”

“嗯……啊？”崔永安一愣。

“她从来没有挨过饿。”芯月眼神幽幽，声音柔柔，全然没了当初正好可以让丁渺在下界历练时的平静。

在真仙界，小凤凰就是神仙们的心尖尖，别说挨饿，少吃一口都能急坏五个神仙。

“一会给她送些吃的下去。”

“嗡嗡”一声，镜面一亮，却不是刚刚的场景，而是现出了青龙山上对峙的众人。

彼时，范举正目眦欲裂，质问着丁渺。

他的话，一字字，一句句，清晰地透过观世镜传递到崔永安的房间中。

芯月的脸上第一次没了笑容。她连话都不说了，只静静听着，可手下的紫玉桌却现出丝丝裂痕。

这桌子是崔永安少有的值钱家当，若是往常沾了点灰尘，他都要大呼小叫一番。可如今，他竟全然没有注意，他看着观世镜中的范举，瞳孔幽深，杀意微泄。

“砰——”

侯意破窗而入，他手握在归璞剑柄上，看清屋内两人后，才微微松手，容颜苍冷，如浸冰雪：“怎么回事？”

他进屋之后，厉励和余异辛一人毁窗、一人推门，也来到这里。

厉励最先反应过来，飞速现于桌前：“观世镜能用了？小凤凰怎么样了？”

侯意眼眸冷冷扫过崔永安，见他身上杀意尽消，这才松了剑，坐在桌旁。

余异辛神情淡淡，缓缓迈步，可速度却不慢，仅一个呼吸，也坐了下来。

一如最初，众人成合围之势，将观世镜围在中间，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镜中人身上。

芯月和崔永安对视一眼，两人很默契，并未说出那精血催动一事。

镜中人影模糊，话语也并不清楚，厉励什么都看不到，忙着急催问：“小凤凰怎么了？你们两个说话！”

崔永安恢复嬉皮笑脸：“没事，就是饿着了。”

“饿着了！这能叫没事！我给她送吃的！”厉励瞪大眼睛，右手当即伸出，就要点向那观世镜。

一只芊芊素手拦着了他，芯月笑容轻轻，声音温柔：“厉励，上次说过了，这次我来送东西。”

“行！你送就你送！你缺什么，我这也能给！”厉励立刻说道。

芯月笑笑，眉眼柔和，纤纤细指轻轻点向观世镜，落在镜中角落位置上。

那里一团模糊，只能勉强看清有一方展开的图纸，半边画着细密的线条，半边被石头压住。

她浅笑：“这观世镜，该有点新玩法了。”

“这图纸上，是聚灵阵和护灵阵。刚刚镜中现出那山，旁边都是沟渠和新树，渺儿是想在山上布阵。她在下界布阵，我在真仙界中布阵，两相配合，我可以控制聚灵阵变夺雷阵。”

“夺雷阵？”厉励略微不解：“你不送东西，引雷劫做什么？”

芯月唇角嫣红，微微翘起：“扮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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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山上，白日惊雷。

紫黑色闪电如弯刀割裂日空，有胆小的，已两腿战战，心中惊觉激怒山神，可还未呼出一声“饶命”，就见那电光直劈而下，当头而来。

“啊！”那人膝盖软了，跪倒在地，周围却没人注意到他。

他的叫喊被更深切的痛呼压住了。

他惊惶的眼中，是被雷电直直劈中的范举。

范举的衣服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可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焦黑。

他浑身僵直不动，却疯狂嚎叫，像是过年时被捆缚住的猪那死命的嘶吼。

周围仆从却没人敢靠近他，他们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求饶，却又想要抬头看天，担心自己会是下一个范举。

“轰——”

又是一道雷电打下。

范举周围的人都捂住了头避开，生怕被牵连，可这道雷却落在了众人身后，躺在担架的范成才身上。

范成才浑身焦黑，于昏迷中弹动了一下。

“是山神！范家不敬使者，山神发怒了！”慌乱中，有人惊慌出声。

他这一声，惊醒了众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丁渺。

少女站在山坡上，她背后是慌乱求饶丑态毕露的人，明明吵闹不宁，可她却像身处另一个安静的空间。

她微微仰头，抬眼看那天上紫雷，面色平静，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

她甚至都没有去看范举或是范成才，仿佛那两个人，根本就不值得她给与目光。

少女的身旁，男人白衣俊朗，他眉目温和，目光一直在少女身上。任天雷阵阵，村人哀呼，他的眼神，也未移动半分，仿佛这世界上，并无旁人，只有眼前那个少女。

“轰——”“轰——”“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