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小柳伸手触了触结界：“我怎么出来？”

雪绡道：“你不回去了吗？”

竺小柳抬头看着结界：“阿淼伤得重，我要去看他。”

雪绡劝道：“你老实点，碰到结界赵易辰那边会有感应。”

忽然从脚边的草丛里跳出来一只棕色的兔子，看到竺小柳，原本耷拉着的两只耳朵竖起了，一双乌黑的圆眼镜盯着竺小柳，三瓣嘴随着鼻子的嗅动而分别抬了抬，最后张大嘴，露出上下四颗门牙，合上嘴匍匐在地上跳走了。

竺小柳：“所以这兔子是怎么钻进来的？”

雪绡：“是寻常兔子吧。”

“我感受到灵力流动了，是只兔子精。”竺小柳回忆了片刻，“会不会因为兔子会打洞，这结界没有覆盖到底下？”

雪绡将信将疑。

竺小柳从身边捡了一根趁手的树枝开始挖。

雪绡：“不要告诉我你打算挖个洞出来。”

竺小柳坐在地上怼夜里被冻硬了的泥土：“是啊，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雪绡蹲在结界的那一侧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无言地把手按在了泥土上。

泥土上原本被冻硬了的冰霜很快消融，渗出水来，那些雪水推着泥土向外流淌，像是不受重力约束似的，仅仅过了一会儿，雪绡手底下的泥土就空了一块，只剩下一个湿漉漉的洞口。

竺小柳用树枝用力戳了戳，树枝底下的被冻硬的泥土松动了，一大块落了下去，露出一个能伸出一只手去的洞穴。

竺小柳轻咦了声。

雪绡蹲在结界的对侧偏着脑袋看风景：“可能是那只兔子刚才打的洞吧。”

竺小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几天来紧绷得几乎要扯断的情绪一下子松了，忽然笑道：“瞎说，这里刚刚根本就没有动过土的痕迹。”

“哎呀，不管那些，你伸手下去摸摸有没有结界。”

竺小柳跪在了地上，低下身把手伸了进去，指尖触摸到一层薄薄的温热的像面似的结界。

雪绡也在结界外跪着，将手伸了进去，二人的手隔着结界感受着那一侧的指尖，却触碰不到一起。

都只是轻轻的触碰，因为害怕赵易辰那边会惊动。

竺小柳垂着脑袋很久没有说话。

雪绡以为竺小柳失望了，所以开口道：“打地洞也是没法出来的，而且会弄得身上都是泥，就算身上洗干净了，也会有土腥气的。”

却没想到竺小柳直接笑倒在了地上，也不嫌脏，在枯草冻土的地面上反过来滚过去笑得开怀，末了睁开眼看着雪绡：“雪绡，你今天走路怎么不扭腰了？”

阿淼也知道自己穿帮了，倒是也不慌张，顶着雪绡千娇百媚的脸恬不知耻地看着竺小柳：“那你坐起来，我扭给你看。”

竺小柳坐了起来，盘腿坐着：“阿淼，你为什么变成雪绡的样子来见我？”

“我、你也不知道我本来长什么模样啊……”阿淼最初答得挺快，却忽然又顿了顿，也在结界那侧坐下了，像是斟酌着什么，最终还是决定开口，“我本来的样子怕你不喜欢。”

其实竺小柳想问的是阿淼是不是遇到雪绡了，他们两个现在处境如何，但是阿淼似乎理解错了意思，这倒是引起了竺小柳的好奇。

“你本来什么模样？”

“我那个模样，就是照着你的喜欢长的，我读你的喜好，然后慢慢把自己变成那个样子……”阿淼一手撑着下颌，“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叫沈泾宇的，你之前好几次把我叫成他的名字。你既然喜欢他，就不会喜欢我。”

竺小柳觉出味来了，这就是他，只不过他仍旧没有恢复上两个梦域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想找的就是他。

“那个叫雪绡的鲛人都跟我说了，你们来这就是为了走，这里是什么梦里的世界，你跟那个沈泾宇是一对，而我，我就是个呃工具人，”

阿淼拧着眉毛，仿佛是说出了什么他不理解的词汇，说出口以后就立刻转到了他的正题，

“但是我昨天都看到你哭了，那个沈泾宇他对你不好吧？既然你还念着我……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吧？小柳，你干脆别跟着他了，你跟着我，我对你好。”

竺小柳咬着嘴唇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像极了当初告白的自己，盯了他一会儿，盯到阿淼都有些退缩了。

“好呀。”竺小柳答应了。

在他这里，竺小柳总有一种被当成珍宝的错觉。

这种错觉很美妙，会让人觉得自己很有价值哪怕自己明明什么都做不好，但是就是想要在这样的港湾里，什么都不想地躺一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