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映想了半天没有个结果,又见他执意不愿意透露福州案的细节,只得败下阵来,放下茶盏,叹了口气道:“我给你的信收到没?”
“收到了。”
文初信点点头,上下打量着他,疑惑道:“你在信中不是说自己‘小命危矣’吗?这看起来不是挺健康的?也没缺胳膊少腿啊?”
“此事说来话长......”
萧白映皱眉道:“当下有一件更要紧的案子,不知你进城时,有没有听到街上有人议论妖物杀人的案子?”
文初信点点头,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边嚼边说:“确实听说了一些,传得倒是挺邪乎,不过这案子现在不是还在镇悬司手里么?你想接过来?”
“这两桩案子透着邪气,不是镇悬司那群家伙能处理的。”
“他们处理不了,谢雅可以。”
“谢首尊回京了?!”
文初信点点头,看着萧白映的表情有些奇怪,道:“回来应该有一阵时间了,你不知道?”
萧白映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镇悬司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透出来。文初信看着他,渐渐眯起了双眼,嘴角微微撇起,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五个字:“要你有什么用”。
萧白映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噎得脸通红。
“对了,你可知道‘开酒肆的明掌柜’是什么人?”
文初信拍掉手上的花生衣碎屑,正色道:“我在进城时,听人议论,说这两桩案子都和一个‘开酒肆的明掌柜’有关。是妖族么?有在司内登记么?”
面对文初信一连串的疑问,萧白映再次摇摇头,闷闷地道:“没这么简单......经猫哥鉴定,那掌柜的确实是个人类,只是......”
萧白映皱起眉头,种种迹象都表明,明溯确实是个人类,但那日他夜探酒肆,曾亲眼见到了一个男子模样的人,不知该作何解释。
“只是什么?”
文初信很少见这个小徒弟有如此犹豫不决的时候,顿时来了兴致。
“算了。”
萧白映摇摇头,没有证据的事情说出来都是捕风捉影的假象,做不得数,便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道:“这个明掌柜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她身边有一只紫瞳黑猫,可化为人形,修为深不可测,我之前曾与她交过手,几乎丧命。”
“紫瞳黑猫?”
文初信瞳孔一震,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立刻坐直了身子急急追问道:“她化形之后,可是黑衣黑发的女童形态?!”
“师父可知道她的来历?”
萧白映有些惊讶文初信的反应,在他印象中,这位师父向来放荡不羁爱自由,世上甚少有能让他感兴趣的事情,就连镇灵司首尊之位,还是和二师姐打赌输了之后,才勉强担任的。
“何止是知道。”
文初信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的深深夜色,轻声道:“我大概知道,这位明掌柜是什么人了。”
“嗯?”
“他是你师祖。”
“什么?!”
萧白映愣在原地,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建立多年的世界观,崩塌了。
夜色深深,无星,无月。
起风了。
黑暗中,簌簌冷风穿过街道,刮在脸上,像是夹了粗砾,但其实夜间的风很干净,干净的可以闻到隐隐幽香,看起来,城外南郊的樱花林,正是盛景时候。
招财酒肆里,炭炉里的火已经熄灭,冬至将整张脸埋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已经睡得香甜。
这种时候,连巡夜的禁卫军也忍不住想偷会儿懒,匆匆巡视过主干道后,便想着赶紧换班回去睡觉,那些昏暗的小巷子,自然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城北,五十六道巷。
这是一条位于居民区内的小巷子,里面居住的,都是本本分分的小户人家,白日里刚出了命案,天一擦黑,各家各户就紧闭门窗,早早地呵斥着小孩子们上床睡觉。
至入了夜,巷子里更是半个人影也瞧不见,幽静的有些恐怖。
突然,巷子深处响起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若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墙角冬眠初醒的趋织虫,慢慢地,黑暗中出现了一条人影。
她身着夜行衣,蒙着面纱,虽然系着披风,但仍看得出身形颇为曼妙,竟是个女子。
她走得很慢,并且不住地东张西望,似是在寻找什么,等离得近了,可以看清她面纱以外,是一双清丽的秋水眸子,眼底一颗泪痣,看上去似乎有几分熟悉。
这是林茉第二次任务失败了。
真是奇怪,按照正常流程,人死之后灵魂自动进入冥界,若因执念未消,留恋世间,也该在身死之地五里以内的范围徘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