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秦姨娘,你当乔府是什么?闹成一团像什么话。”匆匆而来的乔夫人打扮得庄重而又得体,她厉声喝住,身后的丫鬟婆子们也上前撕开混乱的人群,待秦姨娘被制住了,夫人看着坐在地上的临淮,嫌恶地瞥了一眼,淡淡地说道:“大爷也真是的,不就是一个女子,何苦这般偷偷摸摸的,抬进来做妾就是了。来人,收拾一间屋子,今个儿我做主给这个姑娘开脸了。” 凡事就是一个巧字。他们三人就是现在就是在乔府议事厅的背后回廊上。这么大的动静,在议事厅招待客人的乔遇也听到了。闹哄哄的声音格外冷静刺耳。眯着一双小眼睛胖乎乎的元亨楼老板王顺一脸和善地看着乔遇:“贵府好大的动静。不如咱们去看看,若有什么好歹还有赵大人帮着给乔老板撑腰。”王顺明摆着要看乔遇的笑话,也不待乔遇答应,起身让下人带着往前走。因为就在背后,看那动静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入耳的除了夫人短暂的一个呵斥声,还有秦姨娘哭天喊地要死要活的声音。平时他就是把秦姨娘宠得太过了。赵琅没心情看这出戏码,站起身来,道:“既然乔府有事,那下官先走一步了。”不由分说地起身,带着侍卫往外走。走的自然就是原先来的路。 乔遇顾不得回廊后的热闹,赶忙跟在后边。热闹就在大门的必经之路议事厅回廊上。乔遇在议事厅回廊瞧见了扭做一团的仆从。又抬眼看了看摔倒在地双颊通红眼含泪水的临淮。这回廊四五人宽,两旁都是柱子,空荡荡的。临淮的发髻乱了,衣裳也被揉皱了,脸颊高高地肿起。而李诚也反应过来。李诚挣开下人的手,把临淮护在怀里。乔遇此时也不由头大。他大喝了一声:“闹什么闹,还不住手。”乔遇满脸羞红地看着站住了脚步的赵琅。赵琅看到李诚,很快就意识到此人是谁了。他看到躲在一个女人身后四五个面无表情的婆子妇人,看到一个妖娆的女子趾高气昂地站在临淮面前,一群丫鬟对着临淮指指点点,还有周边家丁举着灯笼围着抱着临淮的李诚。乔遇脸色非常难看,他开口喝道:“夫人,还不带着秦姨娘下去。” 他话音刚落,秦姨娘哭天喊地嚎起来:“表哥,表哥,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当初你说你得罪不起梁尚书,只能娶她为妻,让我做妾,我也就忍了。可是,你不该见一个爱一个,现如今,你连外面的肮脏东西都要娶回来…………”这秦姨娘也算是乔遇的青梅竹马,当下也不顾身后的官员侍卫贵人们,上前拉住乔遇的胳膊哭闹起来。李诚见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乔遇身上,弯腰抱起临淮,看着众人,怒喝一声道:“让开。”秦姨娘见此,越发地哭闹起来,堵在李诚面前,旁边的丫鬟们也聚拢过来。李诚进退两难,只紧紧地抱着临淮不放手。场面混乱一场。 双方焦灼不肯退让之际,消失多时的疏儿突然穿过重重的人群,看到李诚怀里的临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在临淮身上,哭道:“王妃,王妃,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疏儿的话如开水一般,熨平了鼎沸的嘈杂人声,死一般的寂静,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惊恐地看着被团团围住的两人。乔遇停住了争执。而后,潮水般的闲言碎语在死寂中喷薄出来。“她就是那个嫁给窝囊废王爷的陈云峥?”“是不是自己的男人满足不了她,所以出来找人了?”“大爷也真是可怜,摊上这种女人。”铺天盖地的冷嘲热讽重重地压在临淮身上。就如当时,那些西凉的士兵、官员、侍从们环顾在他四周,居高临下说着下流不堪的话语。 “果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王妃和王爷果然是天生一对,一个是伺候男人的贱货,一个是勾引男人的□□……”秦姨娘乜着眼尖酸刻薄地说着。 “啪”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周围喧喧嚷嚷的热闹全部都落在疏儿身上,疏儿抚摸着右边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赵琅。赵琅面色一沉:“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贱婢拉下去。我刚才王府里过来,王妃正陪着王爷用药呢。”李诚也是个反应快的,听此一言,赶紧收起全身的气势,抱着受伤的临淮,摆出一副受害的嘴脸,哆嗦着道:“大……大人,是他们……污……污蔑我们,和我们……我们……无关的……”赵琅轻蔑地勾起嘴角,说道:“王妃?你们也配?还不快滚?”李诚诚惶诚恐地抱着临淮退出了人群,临淮的耳边犹自飘荡着赵琅恶意满满的呢喃。“王妃,你们也配?”这六个字如一个重重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脸上。赵琅那轻蔑厌恶的眼神如滚烫的烙铁滋啦一声,在他胸口深深地留下了印记,疼得再也不能呼吸。 王爷体弱,王妃深居简出,李诚是兵营里调过来的百夫长,在汤免不是什么人物,也没人认得,真正见过他们夫妇两的也就赵琅都尉了。当下围观的虽然略有怀疑,到底不敢怎么样。赵琅似笑非笑地看着乔遇道:“乔公子家大业大的,王爷是比不上,可这也不是府里内眷拿来侮辱王妃的理由啊?” 昏黄的烛火瞧不见对面赵琅的表情,可赵琅话里话外的意思,乔遇懂了。乔遇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连低头拱手道歉道:“内宅妇人无知浅薄,王爷王妃天潢贵胄,岂是我等凡夫俗子窥探的。贱内无知,还请大人大量,饶了他们一回。” 赵琅点点头,指着身后的疏儿道:“乔公子的家事,下官自是不便过问,但这个污蔑王妃的人,下官就此带走了。” 乔遇一颗火热的心咕隆咕隆地往下坠,坠入最深的古井。今晚的一切,他知道他完了。他的这步棋走错了。再不堪的王爷也代表着皇家的体面,皇上还是赐了他一个王爷的身份。自然,他的王妃也是高不可攀的。 乔遇很快地镇定下来,他也无心去料理下人。看也不看秦姨娘一眼,拉着夫人进了内屋。夫人身旁的婆子和他身边得力的护卫留下来,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该罚的罚。 赵琅一拖一拽带着疏儿上了王府。平时沉寂的王府今晚却灯火通明。赵琅冷着一张脸地把疏儿带到了大堂。冷翠坐在主位下手的左侧第一个位置上,她穿戴得整整齐齐,深绿色的短袄长裙配着她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显得有些沉闷。身后两个粗使丫头也侍立在身后。赵琅临走前,一字一句地说道:“王爷不要脸面,陛下还是要脸面的。如果姑姑教不好下人,就别怪本官多管闲事了。”他留下了人,抬腿出了大堂,转而一人转到绣楼上。 冷翠上下打量着这个一身倨傲理直气壮地站在她身前的小丫头,身后的两个丫头上前一人一脚踹在疏儿的膝盖上,疏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疏儿倒是个硬气的,趴到地上了还撑着站起来,拂了拂身上的尘土,轻蔑一笑:“姑姑也不过是趁着王妃不在,故意折辱我的。”两个粗实丫头一听这话,实在不像话,上前要把她按下去。冷翠挥了挥帕子,两个丫头当下乖巧地退下了。 冷翠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丫鬟,轻笑了两声,笑道:“疏儿姑娘气性大,王妃也用不起姑娘,依我看,还是给姑娘找个良善人家当家作主的,总比为奴为婢的好。” 疏儿回到王府,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凭着王妃对她的宠爱,王妃一定会原谅她的。她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姑姑可做得了主?万一王妃醒了,看不到我岂不是伤心?”冷翠动了动略高的颧骨,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华贵衣裳的丫头,怜悯地低头看了她一眼:“疏儿姑娘说得对,我也不过是王府的一个奴才,自然是做不了主。疏儿姑娘先下去吧。待王妃醒了,等着王妃传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