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还在屋里,红梅不好直接训斥碧玉,给她翻了个眼刀子,这才急匆匆出门去了。
碧玉进得内室来,边铺床边笑着道:“也不知红梅姐姐是要去做什么,竟走得这样急。”
绿萝也笑:“红梅近段时间倒是勤快不少,主子说什么她便去做了。”
她这话说的有艺术,李羡鱼不由多看她一眼。
红梅惯来比绿萝跋扈,现如今李羡鱼穿来了还好些。在以前基本就是绿萝负责包揽干活,红梅负责耍耍嘴皮子。绿萝平素也从不多说什么,李羡鱼只当她是性子老实,未曾想也是个心里门清的。
红梅去小厨房通传后,便躲了人,急急往明松院赶。
还未进院,她就被明松院的丫鬟秋枝给拦下了。
红梅喘着粗气,压低声音:“秋枝姐姐,麻烦通传一声,就说我有事禀报侯夫人。”
秋枝上上下下睨她一眼才道:“妹妹先在院中等着。”
说完,秋枝甩身进了房间,背影都透着股趾高气扬。
等我飞上枝头了,看你还怎么给我摆脸色看。
红梅勉强压下激动的心绪,不自觉想起那日侯夫人的话。
邱素心轻抚着指甲,慢悠悠俯视她:“你若干得好了。日后便是让愉儿将你收入房中做个姨娘,也是使得。”
红梅当时听了这话便沸腾了,接连给邱素心磕了三个头:“红梅定不负侯夫人期望。”
红梅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向来便有颗攀龙附凤的心,从前在周家住那几年时,她便想着,若是能攀到周府二公子也是不错的。
然而在她刚起这个念头时,就传来有丫鬟爬二公子的床,被二公子一掌劈成重伤的消息。
然后便是来了这侯府。
红梅知道,随小姐出嫁的丫鬟,是极有可能被小姐拿去给姑爷抬姨娘的。偏偏这段时间小姐对她十分冷淡,恐怕是轮不到她了。
再说了,世子虽然俊美温雅,能不能站起来还另说呢,哪比得上沈二公子英俊风流。
看看,就连她家小姐不也痴心不改吗?
如此一想,红梅的眼又有些热起来。
正这时,秋枝撩开帘子冲她道:“侯夫人让你进来。”
红梅忙站起身,往里走去。
待进了正厅,秋枝许是得了嘱咐,自觉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正前方坐着的靖武侯夫人,以及她身后站着的曹嬷嬷。
红梅忙跪下行礼:“叩见侯夫人。”
侯夫人眼波一扫,淡淡问:“如何了?”
红梅低首回禀,语气谄媚:“回侯夫人,世子夫人下午便去给世子送了点心,奴婢亲眼瞧见她往食盒里撒东西,那东西用一个金色香囊装着。”
邱素心闻言,面上总算带了些高兴,吩咐一旁的曹嬷嬷:“去把上次还剩的银锞子拿些来。”
大户人家惯常会备些碎银子打赏下人。
红梅得了好几两银子的赏,忙谢道:“谢谢侯夫人,谢谢侯夫人。”
一旁的曹嬷嬷道:“你回去仔细办事,往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红梅忙不迭点头:“是是是,奴婢一定仔细着。”
曹嬷嬷得了邱素心颜色,又叮嘱了句:“往后若无异常情况,便不用来了,免得次数多了被发现。”
见红梅应下,邱素心面色才有了些满意之色:“我也乏了,你退下吧。”
待红梅退下,曹嬷嬷看着邱素心轻蔑的眼色,话说到了她心坎:“还是夫人睿智,当初替二公子拼死拒绝了婚事,瞧这丫鬟如此上不得台面,她家主子定也好不到哪去。”
邱素心哼笑一声,算是承认。
却说红梅从正房退出去后,恰恰就赶上沈愉来明松院。院里一水儿的下人给他行礼请安:“二公子。”
沈愉笑容和煦,潇洒地一摆手:“无需拘礼。”
红梅离得近,目光一直追随着沈愉,直到他进了正房也没收回视线,红晕蔓了整张脸。
“小骚蹄子,看什么看!二公子也是你能肖想的?也不回去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身后传来嘲讽的尖刻声音,那声音刻意压低了些。
红梅一惊,回头一看,正是横眉竖眼的秋枝。
此处是明松院,红梅心知自己和她吵起来定然讨不了好,便忍了气,幅身后自行离去了。
等红梅回到临风院,已经是两刻多钟后。
天色微微擦黑,世子夫人倒也没有问她去哪了,只绿萝问了一句,红梅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搪塞了过去。
李羡鱼自然没有告诉丫鬟们,自己明早和沈临约了在竹林练武,只说自己明早想独自去竹林练武,比较清静些。
临睡前,绿萝从衣箱里找出几套劲装,颜色都挺单调,李羡鱼随便挑了一套水蓝色的。至于佩剑,李羡鱼倒还没心大到带那把软剑白练指去,只让绿萝把她之前的普通长剑找出来凑合。
第二日清晨,绿萝准时叫醒李羡鱼。待梳洗完,窗外天色还是灰蒙蒙,绿萝问道:“小姐,现在天还没亮,竹林中恐怕不大好走,不如我陪您去吧?”
“无妨。你安心等我回来便好啦。”李羡鱼带上几本剑谱便往外走,颇有些迫不及待。
临风院后面的竹林很大,李羡鱼往上走了些,地势渐渐趋于平缓。
竹林中还有些雾气未散去,再加上天还没亮,一米之外李羡鱼就啥也看不清了。又往里走了几步,身侧忽然传来清泠如山泉的声音:“羡鱼。”
李羡鱼吓了一跳,侧过头一看,正是沈临。
他以前不都是叫她夫人么?怎么突然就改叫了名字。
李羡鱼走到他跟前,见只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上,不由问道:“夫君,就你一个人来吗?”
这竹林地势颇高,不亚于一座小山,他一个人坐轮椅进来,那该多不方便。
沈临点头答:“就我一个人。既然来了,便跟我走吧。”
说罢,他便双手驱动轮杆,率先向前走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较大些的空地上。
可能是因为这难得的独处,李羡鱼心里有些莫名的高兴,她将几本剑谱都递向沈临:“夫君,一共有四本剑谱,我全都带来了。”
沈临接过剑谱,微顿了顿,才道:“羡鱼,既然你我已决定几月后和离,且你并不是我的妻子本人,我们便算不得夫妻,你私下唤我瑾之便好。”
李羡鱼总算明白为何他方才忽然换了称呼了。
她鼓了鼓脸颊,心里气闷,便堵着气说道:“夫君说的话,羡鱼记下了。”
然后她似才想起来,捂住嘴:“夫君,我方才好像叫错了,啊我又叫错了。”
沈临似对她也无奈了,叹息一声,低头看剑谱。
李羡鱼一双纤手后的小脸忍不住露出狡黠的笑。
你不让我叫,我偏要叫。
偷笑着的李羡鱼却是未曾留意到,沈临垂下的长睫轻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