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初夏,去外面走一趟回来,确实会有些燥热。整理一番后清爽不少。
李羡鱼今日穿的是一身浅绿色云碧纱夏裙,只裙摆处绣了几层的兔子抱月图案,裙摆重重叠叠,图案随走动显现,耳朵上又配了两个小巧玲珑的翡翠圆珠耳珰,整个人显得青春可爱,如夏日满池的碧色荷叶一般充满勃勃生机。
李羡鱼起身,吩咐两个丫鬟将她的首饰盒整理了下,然后一个人先去了外室,从袖中取出那只金色香囊,悄摸摸地掀开食盒,假装往里面洒东西。
既然是假装,那自然不能多洒了。李羡鱼似没发现屏风后一闪而过的眼睛,像模像样地洒了几下,甚至不确定洒没洒到,就将食盒给盖上了。
很快,两个丫鬟出来,李羡鱼若无其事地带着两人去前院书房。
李羡鱼到达院门口时,沈临正坐在廊下的石桌旁,阳光照在他笔直的身姿上,给他身周渡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影。
“您的腿......”云山才刚开了口,就瞧见了院门处的李羡鱼,当下闭口不提。
听到前三个字的李羡鱼却是微微住了脚。
她竟然忘了,沈临的腿每隔半月便要针灸一次,针灸过后,须得痛上整整一日。
难怪今日出城时,他的面色那般苍白。
李羡鱼走到沈临旁边,接过食盒摆上桌,嘴中道:“夫君,夏日将至,不免燥热,我便让小厨房做了些清凉可口的点心。”
李羡鱼白嫩的耳垂上,两只可爱的翡翠耳珰轻轻晃动,沈临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又看了眼食盒中的点心,“夫人有劳了。”
说完,沈临侧头吩咐了句:“你们都下去吧,我与夫人单独说说话。”
云山领命,将院中的洒扫下人、连同李羡鱼的丫鬟一同请出去。
见人走光,李羡鱼挪近了一个位置,目光不自觉看向他的腿:“夫君,你的腿没事吧?”
沈临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个,停顿了下,答道:“无事。”
李羡鱼面上不掩担忧:“上午我擒那人贩子时,夫君还起身帮我打了那人穴位,也不知夫君的腿会不会受影响?”
沈临嘴角轻勾了下:“无甚影响,你不用担心。”
若是真的没影响,也不会在这里晒太阳驱寒气了。
李羡鱼心下叹气,知他不会诉苦,只好转移话题:“说起来,那人明明左躲右闪,夫君都还能打中他,且还让那人真气停滞,足可见夫君暗器手法十分厉害了。”
沈临:“刚好手中有趁手的工具罢了。”
见他嘴角笑容浅淡,李羡鱼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在院中独自试轻功那日,那道擦过自己后勃颈的树叶。
若是没有系统相助,若那树叶是锋利的刀片......
李羡鱼:不敢想不敢想。
沈临似也想起来那日,道:“那日我只是先去察看地形,未曾料到你竟一个人在院中。”
毕竟,深夜不好找位置。
再加上他那时刚重生,手上没有趁手的工具,杀她的心还不坚,树叶便少了几分锐不可当的利气。
李羡鱼听得此言,目瞪口呆:“合着我那一日,竟是亲自将杀人机会摆到你面前?”
不等他回应,她懊恼地捧住脑袋:“我这运气实在是不佳。”
见她如此,沈临的嘴角不自觉勾深了些,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变化后,嘴角立时又压下去。
懊恼到一半,李羡鱼徒然抬头,谄媚的笑脸映入沈临眼帘。
“夫君,我们打个商量。”李羡鱼更凑近了点:“你可否教教我武功和剑术的基本功招式?再不济,教我认认剑谱也行。”
她的脸凑得太近,瓷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瑕疵。
意识到自己关注这些的次数太多,沈临拉开与她的距离,声音波澜不惊:“夫人不是会武功吗?”
一谈起这个,李羡鱼就激动:“说起这个我就郁闷,原身会的招数,我虽能不自觉使出,但是我并不知晓都有哪些招式,剑谱我也看不懂。再这么下去,剑术和轻功定然会荒废了。”
沈临不置可否。
李羡鱼有些急了,偏又不敢再贸贸然扯他袖子,“夫君,你就教教我嘛......”
沈临长睫抬起:“夫人应当知道,习武之人不会随意将招式传授他人。”
李羡鱼厚着脸皮:“夫君,我又不是别人,我可是你的妻子。”
沈临却正了眸色看她:“我正要与夫人谈此事。侯府暗流汹涌,瑾之自身亦是深陷旋涡,夫人来自千年后,与这些事却是毫无干系,本不该牵扯其中。”
李羡鱼听得此话,心里顿时一咯噔。
只听沈临继续道:“等过些时日,我会将和离书给夫人,夫人若有想去的地方,瑾之也会尽力替夫人安排妥当。”
他的眼神坚定,语气不容拒绝。
他的身周有太多的阴谋算计,若她确实来自千年后,他便不该将她牵扯进来。
李羡鱼张了张嘴,竟不知用什么理由拒绝,半晌才决定用缓兵之计:“夫君,我嫁给你才短短数日,你若这么快与我和离,旁人定然会起疑的。别的不说,淮宾王和北燕都对靖武侯府虎视眈眈,我便是去了别处,恐怕还不如在夫君身边安全呢。”
沈临眸色微暗,这也是他的顾虑之一。
李羡鱼再接再厉:“不若等再过几月,风浪稍微平息,夫君再与我和离也不迟。”
沈临修长的手指在木质扶手上轻轻敲击几下,终于开口:“也好。”
总算暂时打消了他这个念头,李羡鱼轻呼口气。
她当下也不敢再多说,怕沈临再改主意,将食盒里的点心取出来,才道:“夫君,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找夫君。”
沈临见她垂头收拾食盒,面上还有些闷闷不乐,不自觉开口:“夫人今日不用些点心再回去?”
都要被赶走了,哪还有心情用点心。
李羡鱼抿嘴摇头,拿起食盒就要默默转身。
“夫人不是想看剑谱吗?”未及思考,沈临的话不自觉脱口而出,他看向李羡鱼:“既然还有几个月,瑾之教夫人些防身术也好。”
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羡鱼还是开心不起来,只道:“那羡鱼就谢谢夫君了。”
沈临道:“每日卯时初,临风院后山竹林,夫人若想学便来。”
李羡鱼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意,又道了谢后,才离开。
沈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定了定神,收回视线。
却说李羡鱼在回临风院的途中一直一声不吭,直到回了房中,却是突然想开了。
沈临之前没说放她离开,是因为还在猜疑她,自然是要与她周旋一番。
现如今因为不想将她牵扯进斗争旋涡中,而决定与她和离,不正是说明,他已经大体相信了她不是原身的说辞。
所以自己还有什么好沮丧的。
大不了到时候,沈临给她写一封和离书,她就......她就撕一封!
重新恢复斗志的李羡鱼,便有些可惜起自己那留在临风院的点心来。
可惜它们被做得这般精致美味,最后却只有浪费一途。
于是,她叫住欲转身往外走的红梅:“红梅,你去小厨房一趟,跟方婶子说一声,让她晚上多做一道糖蒸酥酪。”
红梅脆生生应了句好,便快步往外走,因步子急,还和收被褥进屋的碧玉狠狠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