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剧组停工,而其他的通告早已排好,许纯美意外地收获了几天假期。 由于牵挂着他的伤势,第二天她早早地起床,随意梳洗一下就出了家门。 其实她心里清楚,叶磊左小臂的伤并非严重到殃及性命,可能就是那辆车贴着他俩擦身而过时,剐蹭到了他的手臂。只是昨天见他流了很多的血,整只衣袖都被血染红了,着实叫人心惊肉跳。从昨天事故发生,一直到晚上与他饭后分离,都没有与他独处的机会,更别提亲自查看他的伤情了。 昨晚被林子坤拉上车后,他就开始了耍酒疯。嘴巴一刻不得闲,吵得人耳根儿不得清静。后来好容易不胡扯八道了,又开始叨念这不舒服那不得劲儿的。一会儿说胃里难受,一会儿又喉咙干涩,一会儿说头昏脑胀,一会儿又手脚发软的......还使劲攥着许纯美的手,可劲儿地撒娇。 她只好留下来照顾他,一直到下半夜,八成是他自己折腾累了,呼呼大睡上了,许纯美才得以脱身。她拖着僵硬的身子,回到自己家。 离天亮没剩几个小时了,她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思想深处一直记挂着叶磊的伤势。 睁开眼时,天刚微亮,迷蒙之中想到他血流如注的左小臂,意识即刻清醒。她一骨碌爬起来,赶着去看他。 时间还早,胡同里人流不多,好些店铺还未开张,倒是有几家做早餐生意的小店门前,人头攒动。 许纯美熟门熟路来到叶磊家。大门虚掩着,这么早似乎是有人刚刚外出过。她推开门走进院子,直接走向他的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似乎还在睡。用手轻轻地推了下门,门竟然推开了。她跨进门坎,看到他正睡眼朦胧地坐在床边,右手拖住左臂肘关节,费力地做着曲伸的动作。就在那一伸一曲的左手小臂上,缠满厚厚的、渗着鲜红颜色的纱布。 听到响声,他扭过头来,在看清她的一刹那,瞳孔放大数倍,满脸的惊讶之色。 “你怎么来这儿了?今天不是不开工吗?难道我记错了?”他显然还处于半梦半醒之中,一时半刻头脑还处于混沌之中。 许纯美走近来,注意力没放在他的提问上,目光都集中于他的左臂上。“你的伤怎么样了?听红姐说流了好多血?还痛吗?” “没事了!”他头脑清醒过来,原来她是惦记着自己的伤。“一点儿皮外伤,早已止住血包扎好了。”他温和地对她说。 他下身穿一条深灰色棉质肥腿运动长裤,上身穿一件白色跨栏背心,胸腹的肌肉隐约可见。两只裸露的胳膊上肌肉线条十分明朗,没有一点骨感的感觉。 许纯美轻轻低下头去,脸颊上微微泛起红晕,眼睛慌张地不知道该放向何处。 叶磊见状,嘴角微微上牵,带着一点坏坏的笑,依然如这清晨初升的太阳,和煦不失温暖。他抓起床上的一件格子衬衣,套在了身上。 “让我看看你的伤。”许纯美见他穿上了衣服,急忙向前跨出一步,伸出手想要查看他的伤口。 “真的没事了。”他左手轻轻一侧,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总要让医生确认了没事才能放心。”她思来思去还是不能安心,便劝起他来,“反正今天我有时间,我陪你去。” “不必了!我包扎伤口的技术不逊于医生。但凡专业的拳击手,处理这种简单的伤口,基本都不在话下。” 她沉默下来,没有出声,眼角蒙上一层薄薄的潮湿。“你怎么那么傻?昨天的状况那么危急,你奋不顾身地来救我,就丝毫不为自己想想吗?万一你有什么不测,让我如何安得了心?......”她说着说着,潮湿变成了雾气,雾气又变了水汽。 此时此刻,她不仅仅是感动于叶磊的舍命相救,更有愧于爸爸的罪孽深重!假如叶磊再因救她而发生意外,那么,她这一生都不会再有片刻的安宁!如此想着,那些水汽就幻化成了不争气的泪珠,争着抢着向外涌。 叶磊哪里晓得她心中这诸多的纠缠,只以为她因了他受伤又犯了多愁善感的毛病,见她竟哭成个泪人儿,心里慌了神,恨不得自己化身为防洪办主任,赶紧出面堵住这泄闸的洪水。 “我真的没事,就擦破点皮!不信你看!”他边说边把左臂抬高,来来回回做着伸展曲张的动作。 许纯美见状,急忙上前阻止他。因过于心急,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跌倒在他的怀里。叶磊连忙伸出双手揽住她。 这时,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了,伊莲满面堆笑地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油条和豆浆。看到眼前的景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似雕塑般矗立在红彤彤的朝阳里。 剧情仿佛重演一样,多么似曾相识的画面!只不过这一次,不请自来、推门而入的女主角调换了顺序。 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同步地一致:都是一样的错愕、一样的惊呆! 这么早,旭日还未东升,有什么重要的事,一个女人一大早跑来,独处一个单身男人的卧房? 这么早,原来刚才虚掩的大门,是她一大早起床,去给他买早餐!他的饮食起居,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一个单身的男人,的确需要一个女人细心的照料。如此,怎能不日久生出情来? 两个女人对视着,眼中是各自的不解与不满!她们目光交汇一处,迸射出无数的刀光剑影,快把叶磊的眼睛斩得四分五裂! 叶磊不得不又充当起调和剂的角色,偏偏这是他最不擅长的。“伊莲,纯美来看看我手臂上的伤......” “叶磊!”伊莲阻止他说下去,端着油条和豆浆走进来,当许纯美压根儿不存在,脸上笑魇明媚。 叶磊直愣愣地看着她,这还是伊莲吗?那个耿直来耿直去的女孩儿?今个儿这是怎么了?变脸变得这么快? “饿坏了吧?”伊莲把早餐放在桌上,眼睛里完全没有许纯美,对着叶磊极温柔极嗲地说:“今天买油条的人好多,排了好长时间的队。以前你起的早,早饭吃得也早。今天我见你不用那么早了,就偷了个懒,想着晚点去买,没想到晚了一会儿就多了那么多人。你喜欢吃油条,所以排队我也要买到,如此就耽搁了时间。平时这个点早已吃过早餐的你,今天一定饿坏了。来,快点吃吧。” 骨子里大咧豪放的伊莲,想要学起娇柔似水的女生嗲一回,还真有那么点东施效颦的味道。她捏着嗓子,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倒像是从鼻腔里哼出来,叶磊听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许纯美也皱起了眉头。 伊莲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口吻,一翻话说得也意义颇深。先是说明叶磊平时工作起得很早,很是辛苦;接着告知许纯美,自己才是最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喜欢吃油条,而为了他的喜好,自己宁愿起一大早、排长队耽搁久了,也要满足他;又暗含了叶磊每天的生活起居都是由她一手包办。 “哦,许小姐。”伊连像是恍然发现她的存在一样,脸上的皮肉努力上扯,扯出那么一丝怪里怪气的似笑非笑。 以为她会从始至终把自己当空气,没想到她突然把话锋对准了自己,倒让许纯美始料未及。只听她又尖又细的嗓音费力地说:“我不知道你过来,没准备你的早餐。不好意思啊!” 许纯美“呵呵”两声,很有些哭笑不得。“不必管我,我来看看就走了。” 她转而对叶磊说:“这几天趁休假好好养伤,尽快康复!我先走了。”说完,她忙不迭的落荒而逃! 她要快些离开这里,离开他的房间,离开他和伊莲。否则她快要憋屈死了。她与叶磊性格合拍,两人独处的时候,轻松愉悦。可是只要加上个伊莲,气氛马上不同,次次都是如此。她受不了她那种夹枪带棒、怪声怪气的模样。 许纯美走了,这里的气氛一样尴尬!伊莲强颜欢笑,低着头摆好他的早餐。“快去洗漱!”她的声音比刚才正常了一些,不那么矫揉造作,但听起来仍比平常柔脆一些。 “纯美曾说过你不待见她,看来是真的了。”叶磊没有接她的话,反而眉头微锁着问她。 伊莲鄙薄地冷哼一声,说出的话堪称恶毒:“背后嚼舌根子,搬弄是非,不愧是演戏的,真会里挑外撅!” 她的话简直不堪入耳!叶磊甚至觉得有些恶语伤人了,便有心维护起许纯美。“纯美并不是恶意告状,只是无心说起罢了。” 伊莲强忍住眼中的酸涩,低声嘟哝着:“纯美、纯美,叫得好生亲切......” 叶磊心中无奈地叹口气,又见她满脸的委屈,而原本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也不再冒着热气。他软下心来:“伊莲,我并非指责你。我是想跟你说,纯美她毕竟是我的老板,我因工作中受了点伤,她不过好心来看看我的伤势,你何需要对她横眉竖眼,冷语相向呢?” 伊莲闻听此言,内心怨忿满满。她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眼里泪水涟涟。“老板?”伊莲撇嘴反诘,“有女老板一大早跑来男员工家里的吗?多么重要的事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除非是她自己迫不急待。还有你,叶磊!”她停顿下来,迟疑着要不要说出口。终是把心一横,张口说道:“一直以来,有多少女孩子倾慕于你,而你是出了名的高冷!但是对她,你总是忍不住想要守护!难道仅是出于对老板的忠诚吗?” 她的反问令他语塞!面对着她的滚热目光,他竟莫名有些心怯:是的!自己真的只是把许纯美当作老板、或者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吗?为何见她身陷危机的时候,总要不顾性命地舍己相救?为何见她蒙受委屈的时候,总想挺身而出护佑她?为何见她眉头不展的时候,心里也跟着捉急?又为何见她笑逐颜开的时候,内心又跟着欢欣雀跃? 伊莲见他不置可否,似是默认了自己的话。突然之间,她感觉心好累、心好凉!她闭起眼睛,泪水蜿蜒而下。 “伊莲!”一见女人流泪,就心慌心软得一塌糊涂,叶磊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伊莲抬手抹了把眼泪,愤然转身跑出了他的房间。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仓皇而逃。叶磊痴痴地望着门外,头脑一片凌乱! 这一大早,被搞得焦头烂额。伊莲的问话,他竟然无从回答!而昨天,他与许纯美爬在地上时,她看着他的眼神,炽热、依赖、温柔、崇拜、仰慕、关切、还带着一丝羞涩......那一刻,也曾叫他怦然心动! 哎!养伤、休息?好不容易盼来几天假期,一切都是从凌乱中开启!千头万绪、万绪千头! 离开叶磊家后,许纯美心情低落,她开着车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兜圈,一直兜到太阳公公的一张大圆脸高高地悬挂于正当空。 心情越兜越糟糕!要去哪里呢?能去哪里呢?不想回家,突然很害怕一个人呆在那空荡荡、冰冷冷的房子里;不想去公司,厌烦面对那些纷杂的人和事;更不能去逛街、看电影、逛公园等,这些普通人经常做的平常事,她一件都不能做!林子坤、红姐、伊莲、叶磊,一张张面孔轮番出现在她眼前。 米琪!当米琪的脸闪现时,一下子被定格在她脑海中。 对,约米琪。自上次米琪遭叶磊拒绝后 ,她约自己出来,一顿哭诉倾泄之后,自此没了音讯。究竟是她已放下了这段情缘,还是一个人躲进深山老林闭关疗伤去了,真是不得而知。 如此想着,许纯美的好奇心愈加膨胀,她也急于要找来米琪,排解一下心中积郁的不快。于是,她拿起手机,刚在通讯录里翻到米琪,还未来得及拨出去,自己的手机铃声先响起来了。 林子坤的名字跳跃在屏幕上。她不想接,把手机搁置一旁。自己心情欠佳,更没心思应对他。 铃声响了一会儿,就停止了。她看了一眼躺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它又重新恢复了安宁。 她吁口气,拿起手机重新打给米琪。今天的一颗心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是不能安份守己呆在原处,七上八下,慌乱不安,一副无所适从的感觉。所以一定要找来米琪,向她诉诉衷肠,与她喝喝小酒,哪怕她伴在身边以分散注意力,反正再不能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 电话响了好久,米琪才接起来,依然是慵懒不清的声音。看样子还没睡醒! 许纯美还未开口,电话彼端就传过来激扬顿挫的声音:“哥俩好啊;六个六啊;八匹马啊;全来到啊......你输了,喝!喝!嘿嘿嘿嘿......”伴随着敞亮的划拳声,紧接着又是一串痴傻的笑声...... 许纯美心里哇凉哇凉的,看来这家伙过得也不咋滴,夜夜笙歌,日日买醉。她挂断了电话,心里更加没着落。 正在神思恍惚,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又是林子坤!接?还是不接?一向高高在上的林大公子,在这个世界上,估计敢故意不接他电话的,只有许纯美了。而让他甘心放下架子持之以恒一打再打的,也只有许纯美了。 想到这些,她变得于心不忍,手指轻轻滑过了屏幕。 “刚才跟谁通电话呢?”一上来,林子坤开门见山直接问她。 许纯美头脑中闪个激灵:看来刚刚给米琪打电话时,林子坤又打过一次给她,而这次已是第三次了!他如此紧追不舍,是不信任她?还是在考验她?林子坤直言不讳问她跟谁通电话,这是间接提醒她,刚才他第一次打给她,他已猜测到是她故意不接。原因很简单:他打电话,她没接听,而他刚刚挂断,几乎没有时间上的间隔,他就打来了第二次,可恰巧她在通话中!显而易见,许纯美不接林子坤的电话,却在他刚一挂断,就马上打给了旁人,或者接听了第三者的电话,可见许纯美的手机就在跟前,而电话不接听,显然是她有意而为。 尽管林子坤在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斯斯文文,但总感觉带着丝丝寒意。 以上种种,许纯美断定,林子坤又犯了疑神疑鬼的毛病。 许纯美竭力镇定自己,掩饰住内心的心虚,淡定地说:“是米琪!我刚才打给她。这不休假了嘛,又许久没见她,本想找她出来聚聚,谁知道她还没睡醒,昨晚又好似喝醉酒,接起电话一通胡言乱语。真是扫兴!”许纯美真假掺半,佯装着埋怨与不满的语气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他说。 然后她又故作惊讶地问他:“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林子坤干笑两声,不置可否。然后听到许纯美自言自语地嘟哝:“我说这一上午手机安安静静,响都没响过一声,不知什么时候调成无声状态了。” 至此,林子坤对她的“层层解释”才算满意。他哈哈大笑两声,逗着她说:“你呀,就是个小马虎!” 许纯美也奉迎着他,故作娇柔地说:“还是你最了解我。” 撒娇女人最好命!懂得适时撒娇也是女人常能制胜的法宝!听着电话里她娇滴滴的声音,林子坤的疑心打消。 “米琪怎么样了?还跟以前似的,到处沾花惹草?”他的口气极尽揶揄。 “我也好久没跟她联络,不知道她近况如何。这不想着跟她聚聚聊聊,结果还碰了钉子。”她佯装怪怨的语气说道。 “我听红姐说她又看上叶磊了?正对他穷追不舍?” 突然听他说这样的话,许纯美心里波涛泛滥。她听不出他这是疑问的语气,还是陈述的语气?究竟是在向她求证,还是向她转述?他说这话的用意何在?是试探她?还是想要看看她的反应?红姐真是事无巨细向他汇报!那么从前的种种,难道都是红姐所为? 面对林子坤的话,许纯美必须立刻给出反馈,不能有片刻的停留或者沉思,否则就会引起他的疑心。她一面回答他,一面心中起了这诸多漪涟。 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是啊!不过米琪向来三分钟热度,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回她是真正地撒了弥天大谎。米琪对叶磊动了真情,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且时隔多日,仍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这一点,许纯美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纯美。”林子坤换了口气,也打断了许纯美的迩思遐想,许纯美回过神来,听到他说:“我这么着急找你,是想叫你出来陪陪我美国回来的同学。他们一家四口这次专程回国探亲,我们必要一尽地主之谊。” 许纯美一听,心里很不情愿。自己心情郁结得无可发泄,哪有多余的心思去曲意逢迎他人? 林子坤大概是隔着电话线都察觉出了她的不愿,他继续游说她:“纯美,我同学一家几年才回来探亲一次。我在美国的时候,经常与他们相聚,关系十分要好。我知道你昨天刚受了惊吓,今天本应该让你好好休息的,可是他们这次的行程非常紧凑,只有今天可以抽出时间。只是陪他们去我的私人会所,晚上一起用个餐就ok了,不会耗费你太多精力。” “子坤,既然是你们同学间的聚会,我去不去意义不大吧?我跟他们也不熟识,我担心会失礼于人家。” 林子坤呵呵笑起来:“是他们强烈要求见见我未来的媳妇儿!”说完又鼓励起她:“我同学一家为人都很随和,思想很西化,你完全可以放开自我,随心所欲。这并非正式场合地交际应酬,所以纯美,你不必有任何的思想负担!这样吧,你上午先在家休息,准备一下,下午迟点我叫司机过去接你,晚上吃完饭就送你回去。如何?” 林子坤说完,停下来,等待着她的答复。 一秒、两秒......她闭着嘴巴不说话。 随着时间一秒秒地流逝,林子坤的耐性越来越小,气性越来越大!他极力按耐住心中的不悦。 电话两端的人都沉默着、相持着。许纯美清晰地听到他在电话彼端较粗重的喘息声。她意识到他已经丧失了耐心。 也是,他是谁?林氏集团大公子!帝豪集团新任掌门人,全球福布斯富豪榜年年榜上有名,掌握着全球十几万人口、各肤色人种的饭碗。有多少人要看他的脸色吃饭!他是集权势与富贵于一身的人!他是至高无上、一呼百应的人。他说一,谁敢说二?他说向东,谁敢向西?他说句话,谁又敢说个不字?这样的人物,能放下身段,甚至带些卑微地跟她一讲再讲,全是因为他宠她、溺她。 如此想着,她的心柔软如水。“好吧!你下午叫司机来接我吧。” 林子坤一听乐开了怀,大有一种胜利者与征服者的傲然之姿。 许纯美挂断电话,将车拐到旁边的一个停车场。她将车窗窗帘全部打下,一个人躲在暗黑的车里,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起来。 她的心情更加的抑郁!没错!林子坤富贵显荣。而她,前世修来的福份,能被他看上眼,有多少人羡慕嫉妒得口水直流!红姐为她庆幸,妈妈为她骄傲,朋友同事则眼红她的好命。可是,是否有人真正知道她快乐与否?假如自己真嫁给了林子坤,成为他口中的“媳妇儿”,那么两人这一辈子都要隔着肚皮过日子?互相猜忌,互相揣摩对方的心思,彼此察言观色?如此,信任何在?亦无平等!自己也将永久地失去话语权和自主权,唯唯诺诺地度过余生?这样同一只人偶又有何区别?哎!说多了都是泪,只能说冷暖自知吧! 娱乐圈的禁锢,红姐的逼迫,林子坤的强势霸道,都压迫得她越来越喘不过气来!她好羡慕那些寻常百姓,虽然柴米油盐,虽然粗茶淡饭,但是活得痛快、活得真实! 此时此刻,她想起了陶渊明那首描写幸福生活的诗词:智者乐山山如画,仁者乐水水无涯。从从容容一杯酒,平平淡淡一杯茶。细雨朦胧小石桥,春风荡漾小竹筏。夜无明月花独舞,腹有诗书气自华。 却原来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最平淡从容的生活!唯愿一世牵着爱人的手,看月圆月缺,看花开花落,看日出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