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 她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长久的岁月中,属于她的名字已经不大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姓孟,别人称她孟婆。 她前生的记忆还依稀存留在脑海,每每抓住脑海中的那一丝回忆,她的心口便会骤tong,仿佛心中丢了什么东西一般,让她不由的失落彷徨。 虽然她在冥界已经多年,而且还成了阴差,但她想知道她是谁,为何会死,又为何会在冥界永生。 她去问冥王,冥王告诉她这是她的宿命,她一出生便注定着要在冥界永生。 孟婆对于冥王的话很是不解,直到她遇上了冥界之子离殇。 离殇是在冥界出现之时便已存在,连冥王见着都要行礼,因此被各类鬼差尊称冥界始祖。 她听别的鬼差说,离殇是冥界最为强大的存在,若是没有他,只怕这冥界只有一个冥王镇压是远远不够的。 当时她问,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做冥王? 鬼差摇摇头,不大确定的说,大概是活得久了,性子也闲淡了吧! 离殇的面容孟婆总是看不大清,只觉得黑雾盘踞在他的面部,模糊一片,后来在奈何桥旁见到离殇俊秀少年的面容,她才明白,以往见不着离殇的长相,是因为离殇在冥界的本体便是一团黑雾。 她见到离殇,是在奈何桥边,那时她正蹲在彼岸中,着看着一朵与其他花不相同的彼岸。 她身上的红裳仿佛与这满眼的红,融为一体。 她蹲看的那朵彼岸花有灵识,让她甚是惊讶。 冥界死气浓郁,原本是不会有生灵存活的,但彼岸却是她在冥界看到的唯一存活的生灵,修成灵识的彼岸更不容易见到。 “你是何人,挡了本座的路。” 孟婆抬头见到一袭黑裳的离殇,他见到她时,眸间闪过一丝讶异。 “孟婆见过大人。”她朝他欠了欠身。 离殇看着她,良久才道,“宿命天定,若要强求,着实可悲。” 她疑惑的看着这位冥界始祖,顿时了然,他知道她心中的疑惑,但为何可悲? 离殇走近她,指尖小心的临摹着她的眉眼,直至脸颊。 “去忘川,你想要的答案,便会明了。但孤奉劝,有些事知道了,反而伤心。” 孟婆琢磨着离殇的言语,连他走远也忘了行礼。 忘川是冥界唯一的河流,在忘川渡过去的魂魄,会将前生事回忆一遍,船到岸,前尘已放下,走过奈何桥,便可安心投胎。 孟婆掬了一捧忘川水在掌心,在水中映出了她的影子。 她待在冥界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见到了自己的面容。 美,魅。 这是她见到那一捧忘川水中自己的容颜时,心中所想的。 她眸色很浅,忖得眉更加好看;眼上的红妆让眸子看起来更加细长魅惑,那红像极了长在河端的彼岸花的颜色。额上和左脸上的彼岸栩栩如生,为她那倾城的面容上添了一笔,看起来一派妖娆。 她不由自主的抚上左脸脸颊上的鲜红的彼岸花,思绪万千。 离殇说她在忘川便会明了一切,可她明了了自己的容颜,其他的却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她每每想起,不后悔将魂灵放出,但这代价却是离殇的情殇,她在冥界永生的心殇。 【中】 一团黑雾被锁魂链捆绑在无间炼狱的火海之上,这是孟婆见到那魂灵的第一眼。 那魂灵见到她,似乎黑雾中的嗜血的眼睛更亮了。 它说知道她的一切,但换取的条件便是它的自由。 无间炼狱是冥界的禁地,听别的鬼差说,炼狱以往是压制邪恶的地方,自这魂灵被前任冥王所封,就再也无人进去过。 孟婆误闯禁地已是触犯冥界规矩,更何况它还是被前任冥王所封,定是穷凶极恶之魂,孟婆转身便走。 “哎呀呀!真是可怜,记忆都被人抽取而去,却不知情,纵然永生,也没有自己的记忆。” 因为这句话,她停下了她将要离去的脚步;因为这句话,她让离殇失去他心爱的姑娘,让她自己在冥界的永生中心殇。 那魂灵说它知道冥界有一朵有灵识的彼岸,只需一片花叶,它便能获得新生。 虽然不知这拥有灵识的彼岸花瓣为何会让那被锁得严实的魂灵脱离锁链,但她还是摘了一片彼岸花叶,再次去了无间地狱。 她没能发现,她左脸上的彼岸因她摘的那彼岸的一叶缺失,颜色渐渐淡了些。 魂灵因她而脱离地狱,在逃出冥界之时,还将鬼门关打破,放了极多的魂灵出了冥界。 离殇虽得了魂灵出了禁地的消息,但没能阻止魂灵打破鬼门关,他在混乱之中,见到了在魂灵后头的孟婆,她蹙着眉头,捂着心口,受了很重的伤。 她不该相信一个在无间捆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恶灵,它一脱离魂链,她便受了它的一击。 “可惜他死了,不然,我芪燮定要他十倍偿还,这一击,你便代他还了。” 离殇看着她脸上淡去的彼岸,黑眸定定的看着她,不用她说,他便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 “与我去人间寻芪燮。” 离殇对她说这话之时,孟婆的伤已好大半,虽受了重伤,却不至于伤及魂体。 她知道那名为芪燮的魂灵逃去了人间,在人间做了诸多恶事,她心中有愧,点了点头。 孟婆在冥界呆了诸多年,人间从未踏足过,不止她,离殇也是,但他们还是依照人类的模样幻了人形。 冥界之人在人界总归会受人界之气所扰,魂力没有如在冥界一般浑厚,但两人对付还未恢复元气的芪燮,绰绰有余。 离殇因受受人界气息所扰,成了俊秀少年模样,而她...... 她在小河中见到了自己幻为人形的模样,有了一瞬间的怔愣。 她的面容,不似在冥界的妖娆,却依旧眉目清浅,倾城容颜,面上的彼岸尽数被她隐去,额上却还留了一小块似彼岸的印记。 她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模样的,不知为何,她如此想。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你看如何?” 眉间忽地有了一丝温度,似乎曾有人轻抚她的眉间彼岸印记对她如此说过。 就在她在水边愣神的时候,离殇见到了从冥界逃脱的魂灵,遂追了上去。 因在人界,她寻不到离殇的气息,遂离殇与孟婆在人间走散。 她独自在人间寻了半年有余,在寻芪燮的行踪中,将逃出冥界的魂灵大半送回了冥界。 一天,她感应到了离殇的魂力,其间还混杂着芪燮的气息。 她向着那气息传来的方向赶去,途中遇见了一个因采药而腿摔伤的姑娘,那姑娘得伤势让她起了恻隐之心,见姑娘所指的方向,正是她将要去往之地,她便带上那姑娘去了气息不断涌动之地。 她没能想到,那姑娘会在见到芪燮之时不是害怕往后缩退,而是拖着伤腿为离殇挡了一击,她更没想到,那伤脚的姑娘会是离殇的心上人。 离殇抱着已经气息渐弱的姑娘,全然不顾已重伤逃脱的芪燮。 “不要再迷路了,免得我找不到你了。” 姑娘在离殇的怀中的声音渐低,在她面前的是已泪满面的冥界始祖离殇。 离殇久久才起身,抱着他的姑娘离去。后来孟婆才知道,离殇在姑娘死去之时,便想将自己始祖身躯舍弃,去换他怀中的姑娘。 离殇离去之时,站定在门口,黑眸看着孟婆,缓缓出声。 “前任冥王姓孟,好生照看着你那朵彼岸,她会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能再次封印芪燮的,只有你孟初末一人。” 【终篇】 (1) 她出生后,人间大旱三年。 她的家人亦在她出生之时,见着她额上那朵妖艳至极的红花,说她是不祥之shen而将她丢在林中。 捡着她的是一位无子嗣的瞎眼婆婆,并给她随意取了个小名,小九。 婆婆懂得一些玄门之术,在她长大些许,给她算了一卦,说她天煞孤星,会孤活一生。婆婆说这卦之时,叹了口气。 “小九,以后你的路难走啊!” 她听这话之时,看着婆婆一脸懵懂。在她十三岁那年,婆婆死了,死在了瘟疫当中,她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 村民说她是不祥之人,在村子里的这些年,收成渐少,原本富庶之地变得一片贫瘠,更是天灾人祸,瘟疫常发。 村民把婆婆的家拆了,举着棍子把她赶出了村。 于是她便在离村子不远的山中寻了个洞,就此住下,靠着挖掘野菜成活。 见到他时,她一shen泥土,pa在土壤之上掘着野生菜。 此时正值秋天,万物都已jie果,漫山的红枫忖得这块山头无比的美丽。 她虽在落叶红枫之中一身泥土,却掩盖不了她那眉间的花s e。在杂草中窸窣一阵后,她才握着一根野生萝卜,趴在草间笑弯了眼。 有黑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她抬头望去。 入目的是一袭黑裳华衣,佩名贵玉石的华贵公子,那男子欣长的身影挡住了她头上的大半阳光,他如谪仙一般的面容让她愣在原处,一动不动。 愣上一会,她自说自语:“婆婆,我恍若看见了神仙。” 男子的目光放在了她额上的那绑着布条之处,黑潭似的眸,似乎透过布条能看清楚额上存在的东西。 “彼岸生花,灵生彼岸。” 他的声音很低,她没能听清他的话,只听见了花。 她自婆婆死后,一直认为自己额上的花便是罪魁祸首,于是在某一天,她将它遮在布条下,似乎这样能阻挡她的不详的命运。 她用双手遮住用布条绑住的额头,急忙对他道,“你莫要听信村民的话,这花,这花,是......” “是灵魂之花,是好花。” 他接上了她的话语,她猛地抬头,撞上了他的黑眸。 这时,风起,刮下了长在矮坡之上枫树的枫叶,她在落叶缤纷之中,看那谪仙般的男子,失了神。 “这花真美,很适合你。”男子薄唇轻启,修长的指尖夹了她额上的布条,她忘却了躲避。 他好听的声音传到了她的心间,似有什么东西将要从心口破茧而出。 “你说......它美?”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让额上之花离开她的额头,从未想到有一人会夸赞这朵给她带来厄运的花美。 “很美。” 男子弯下了身子,指尖轻触她的额头,描摹那朵还未展颜的花,从那里她能感到他指尖的温度。 “我该如何唤卿?” “婆婆唤我小九,你呢?” “孤姓孟名琅,你这名字着实随性了些,不如......以吾之姓,冠汝之名,你看如何?” 她竟顺从的点了头。 “以后孤唤你初末。” 从那以后,她有了自己的名字,姓孟名初末。 人界短短的一生,她直至死去仍然未能忘记他嘴角噙着笑,说,以后孤唤你初末。 (2) 孟婆猛地睁开了眼,心口像是被刀割一般疼痛。 “孟......初未,我的名字。” 她捂住心口,撑不住疼痛的她单膝跪地,微抬手臂,看着缠上她的手臂的锁魂链失神。 离殇离去前唤了她长久以来想要知道的名字,且告诉她,能再次封印芪燮的,只有她一人。 她想问如何封印芪燮,可离殇抱着他的姑娘早已远去,再不见身影。 她回了冥界,又去了无间地yu,既然能够将芪燮长久困于冥界,定在无间地狱之中能寻到封印它的法子。 可她久寻未果,悻悻离去之时,原来捆绑魂灵的锁链忽地从火海之中钻出,缠上了她的手臂,孟婆的记忆因它恢复了些许。 “为什么你会有我的记忆?为什么?” 炎炎地狱之上,孟婆抱着一根链子喃喃自语,她捂着心口的手,慢慢滑下,泪落下,左脸上彼岸颜色似又因此冲淡了些许。 “你藏在我心里多年,现在我才知道你,孟琅。” 到底有多少情仇,将她的记忆抽取,这么多年,让她一直在找寻她的过往。 孟婆踉跄地离开了地狱,出了冥界,再次去了人间。 她跟着锁魂链去了冥界与人界的交界之处,在那里她见到了芪燮。 冥界与人界交接处,天空血红,紫雷密布,瘴气蔓延,寸草不生,一派萧索景象。 芪燮伤重,在一处荒丘之间静养,见到孟婆时并无惊讶,锁魂链能找寻到它,自然他也能感应到锁魂链。 它看着眼前衣裳血红的孟婆,虚弱的笑:“我与冥界始祖离殇同生于冥界,可悲的是没能替代他成为冥界之子。” 孟婆冷眼看着它,袖中的手已开始操纵锁魂链。 “不过最可悲的,还是你孟初末,求而不得的滋味定是十分的好受吧!众人弃你而去,只因你是彼岸始祖,自带煞气,你心爱之人孟琅弃你而去,因你失去了利用价值,纵使永生,那又何用,你永远只会是一人孤单的活。” 孟初末停住了手,袖中手指不停的颤抖。 它说的不错,她在跟随着魂灵的途中,又得了一些记忆,那些记忆支离破碎,她还是能看到孟琅离开时背影的决绝。 “若不是你,他不会离开我的,你闭嘴。”她大怒,却抵不住芪燮的声音。 “你本就遭人嫌弃,你纵使成为了阴差,也逃脱不了彼岸始祖的宿命,我真为你感到可悲,桀桀桀。” 似乎有无数个声音在她身旁响起,她蹲在地上,想将那声音挥去,可无济于事。 “若我是你,我便自毁魂力,再不给身边之人带来厄运。” “你闭嘴,你闭嘴......”孟婆仿佛魔怔一般,蹲在地上不断的重复这一句话。 芪燮见迷了她的心神,,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抬起了充满魂力的手。 “孟琅死了,我便送你与他一起团聚,不枉我恨你们多年。” 它的手掌将要落到孟婆的头上之时,有一条锁链,自孟婆衣袖之中滑出,将芪燮一链穿心。 孟婆抬头望向渐渐消失的芪燮,冷声说道,“纵然记忆不再,也不可能再让你控制我。” “这魂链锁住了你的心,你再也无法从无间逃出。” 那破碎的记忆之中,漫天血光之下,她见到了被控制的自己,以及执剑指向她的他。 她在自己死去的时候,在他怀里也没能求到一句他爱她,哪怕是一句谎言,也没有。 (3) 她曾有一次在山涧之中捞鱼,看见了在山涧的低崖之上低头望着水面像似寻着什么东西的孟琅。 她问他。 “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落水中?我会水,我去给你捞。” 他看她良久道:“逃出来的东西,你是找不到的。” 后来她才知道孟琅寻的东西名字叫做芪燮,因为在后来的那时候她见到它了。 她用脚踩着他在余晖下投下的影子,跟着从山涧离去的他。 因为太过入神,连他停下都未曾发现,鼻尖撞上了他的后背,痛痛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为何跟着孤?” 她揉着鼻尖,闷闷的说:“我没有了家,无处可去。” 他收回了瞥她的视线,甩袖转身。 “孤的家,活人是去不了的。” “为什么?你告诉我嘛!” 那较矮身影的女子,用她的小手拉着较高身影的男子的衣袖追问着,在飘落的枫叶与落日余晖之中,一高一矮的身影相继远去,竟毫无违和之感。 山间很大,他寻那丢失的东西寻了三年,她亦跟在他后头三年。 有时寻得累了,她便坐在地上,索性不走了,他总是看着她,道:“我听说这山头有野狼,你就呆在这里喂狼吧!” 她总会吓得拉住他的手,看着周围是否有异dong,当初她被村民赶出村中,途中有狼追赶她,幸好见到一条小溪,她方才躲过,此后一提狼,便会如现在这般惊恐。 她额上的花,三年之中,在眉间长成了一朵绝美yao艳的花,让她的容颜因这花更显绝色。 有时孟琅也会因这朵花看呆了她去。 “你眉间的这朵花,孤所在的地方也有,它们是因你而生。” 有一日,孟琅如此对她说道,她不解的摸着眉间的花形印记。 “彼岸?是它的名字?” “孤见它们长在河的两端,给它取名彼岸。” 她并未去问孟琅为何花会因她而生,她只知道眉间上的花名彼岸,是他取的,为此,她开心了好几天。 她真想那东西再也不要被找到,这样她就可以永远待在他的身边。 她及笄那天,看着水中的倒影,笑眯了眸。 “孟琅,我长大了,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孩子了,这样我就可以爱你了。” 三年的陪伴,她对他或许是第一眼便已动了心,一见钟情。 当她见到盘腿坐在地上被一团黑雾笼罩者的孟琅时,顿时慌了神。 她从未见到过山间鬼怪,这是第一次。 她想救出那被黑雾困着的孟琅,心中一急,捡起了地上的木棍,冲了上去。 孟琅在与那团黑雾用魂力拼斗得难舍难分之时,黑雾魂力忽然凝滞了一会,他趁这个时候,用魂力破了它的阵,且伤了它。 但它在魂力凝滞的一会也伤了用木棍冲上来的她。 孟初末醒过来之时,已经回到离开了三年的洞口之中,孟琅在洞口背着光,她听见他那冰冷的声音:“芪燮逃了,因为你。” 原来他寻的是一团黑雾,那黑雾名为芪燮。 他离去之时,她摔落石塌,却很是慌忙拉住他的衣袖。 “我,我是见你被黑雾缠住,才.......”可他却甩开了她的手,转身决绝而去。 “你在此好生修养,不要再跟着我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仰面躺在地上,泪从眼角滑下,湿、了鬓间乌发。 她这一生,尚未尝到爱情的滋味便已痛彻心扉。 (4) 她没想到,那受伤而逃的芪燮会幻化成一个受伤的婆婆,倒在山脚,待她踏出山得那一刻,她便被黑雾掳走了。 芪燮受了伤,它藏了气息,以便让孟琅寻不到它,但也只能藏一会儿。 它将孟初末带到了它藏身的山洞,不断地与她说着话。 “真可怜,你是彼岸始祖,带了冥界煞气,遭人嫌弃,这命运着实不公。” 她蜷在黑暗的角落,瑟瑟发抖。 “孟琅带你在身边想让你将我引出来,他如愿了,但却你无用了便弃了你,换做我也伤心呐!” “只可惜,你这彼岸始祖的宿命便是求而不得,你看那么多人弃你,欺你,我能帮助你,让你足够强大,再也不被别人抛弃。” 想起了尚在襁褓就被家人弃之山林的她;被村民用木棍赶出村子的她,孟琅离去时,伤痛欲绝的她。 她直起身,恨恨的盯着芪燮:“你们都抛弃我,不是我负天下人,而是天下人负我。” 她说这话之时,身上衣裳竟从脚往上逐渐变红,眉间的彼岸瞬间盘踞了半张左脸,满脸红妆的她不负以往模样,却比以往更妖冶魅惑,倾国倾城。 她一念成魔。 为人一生,她想要的不过一个他,可他却与其他人一样,到最后还是弃了她。 孟琅是寻着芪燮的气息过来的,但却见到她魔化后在人间为祸的景象,执了一把灵剑,指向她。 他曾经说过彼岸是灵魂之花,是因为彼岸可以养魂。她能因她的眉间之花,引芪燮前来,亦能收了诸多魂灵,成为将养魂魄的利器,让她魂力大增。 她已被漫天的血光糊了眼,见到孟琅那似初见时未变的俊美容颜,唇角勾起了一抹邪mei的微笑。 “孟琅,我这般强,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孟琅看着她,抿着唇,眸间不经意的闪过一丝疼惜。 “纵然你是冥王,但你却和那些伤我弃我之人又有何两样。” 她未曾想到他会是冥界最尊贵的王,直到芪燮告诉她他的身份。 她笑出了泪,睁着通红的眼看着执剑的他,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他亦不再是。 “我从未想过要弃你而去,初末。”他看着她,“我将芪燮引出来后,想你一生长乐无忧。” 所以他才离去独自寻找芪燮,但他未曾料到,芪燮会折回,让她走出了他设的结界,且控制她的心智,让她来对付他。 “长乐无忧?没有你,我如何长乐?如何无忧?孟琅我问你,你是否对我有过一点儿的心思?哪怕一点?” 良久,她都未能听见他的回答,她已经知道他的答案。 她血染墨发,忖着那张布满的左脸,地狱修罗般的模样,芪燮幻化人形出现在她的身旁对她说:“杀了他,他便永远不会离开你了。” 虽然她的魂力已是强盛,争斗之中,她抢了他的剑,却是往芪燮方向刺去,她没能刺中它的要害,却重伤了它,她亦在剑端刺中之时生生的承了芪燮的一击。 孟琅没有去追大伤的芪燮,而是抱着倒在怀中的她。 她眼前已模糊一片,努力的抬手,想用指尖去描绘他的模样,想要将他最后一次刻在心里,可却再也无力去触碰。 “初末,我带你回家。” “你的家,魂灵可以去的,我不能再去了。” 芪燮的一击,能将人的魂魄击碎,魂灵尽散,她知道的。 她血泪滑下,在眼泪滴落的那一片,瞬间布满了彼岸,颜色就如她左脸一般的妖冶。 “我还是不忍心杀你,是因为我爱的,只有你啊!” 手慢慢垂下,血色的天空是残留在她眼中的最后的景象。 她为人一生,想要的不过一个他,但连死去她也未曾等到他爱她。 (5) “孟婆?孟婆?” 有女子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她睁开了眼,看见眼前见她醒来的奈何的面容有了一瞬的怔愣。 自封印芪燮后,她的记忆便逐渐拼凑起来,几月前,她生前的记忆便全部恢复,如今只要一闭上眼,前生之事便浮现在她脑海。 执念太深,便成了心中永远的烙印。她曾向其他鬼差打听前任冥王的下落,却总是不了了之。 几月前,那朵有灵识的彼岸许是因为她照看了百年,临摹了她的模样幻了人形,面容却极像记忆中的为人的自己,但眉间却少了那朵彼岸。 她给她取名奈何,是因为世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人生可奈何。 “怎么在奈何桥上就睡着了?那边的鬼魂等着你的孟婆汤呢!”奈何指了指在桥头排了长的队伍,一脸苦闷。 “你说你怎么好好的阴差不做,却是向冥王讨了这样一份苦差事。” 她在桥上起身,红裳裙摆铺了满地,比那彼岸还艳,让得奈何看呆了去。 “孟婆,你真美。” 她没有答话,只是径直走向盛满孟婆汤的木桶前乘了一碗汤,递给排在前头的鬼魂。 这汤是以忘川河水与彼岸花瓣煮成的,死人喝了忘三生,活人喝了人断肠。 有一日,奈何在彼岸花丛之中见着了冥界始祖离殇。许是因为孟婆是彼岸始祖,在那时出关的离殇便能将她救活,可他的姑娘却...... 孟婆说起了离殇的故事,奈何很是遗憾,见着奈何伤心的表情,那时她恍若看见了自己。 又过了几月,奈何在桥边见到孟婆时,并未像以往一般咋舌,只是盯着她脸上的彼岸,良久才道。 “孟婆,你左脸上的彼岸花色又淡了点呢!” “是吗?” “我能让它消失。” 她猛地抬头,见到的是奈何的身形逐渐淡去,她身后的一方彼岸,能透过她那已经透明的身ti看到。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是你孟初末啊!” 当彼岸奈何身影消失在桥头,孟婆左脸上的彼岸,也逐渐消失不见,她又变回了前世为人的那般模样。 彼岸始祖孟初末,在恢复了她想要的全部记忆后,在奈何桥旁,在这个忘却三生的河上,滑落在地,最终放声大哭。 (6) 人界此刻正值三月,草长莺飞。 她在一座大川之间寻到了一座墓碑,跪倒在墓碑之前,伸出手,小心的触摸着那上面的刻字,眼泪倏地滑落。 她以为他不爱她,可见到了他为她设的墓碑上面,刻着“吾妻初末之墓。”她便懂了。 在奈何消失的那一刻,她看见了,孟琅抱着已死去的她,在她身旁取了一朵彼岸。 因她出生之时,彼岸瞬间开了忘川两岸,为彼岸始祖,自然能依靠彼岸再生魂魄。 孟琅将自己的灵魂分为两半,一半化为锁魂链将那已重伤的芪燮囚禁于无间,一半注在彼岸花之上,给她重铸肉身,并抽了她所有的记忆在另一彼岸上用心脉护住。 原来彼岸花瓣能破了封印芪燮,是因为,彼岸是孟琅的心血护养而成,锁魂链亦是,血脉融合,封印全解。 而彼岸奈何便是她的记忆所成,孟琅心脉所护之花。 奈何是她孟婆,她自然也是奈何啊! 她看着他在那朵彼岸之前,看着她重铸的肉身求刚刚出关的冥界始祖离殇,让她在冥界永生。 而他因此灵魂全无,修为散尽,而泯于世间。 在那朵彼岸花前,他抱着她重铸的身躯,描摹着她眉间的彼岸印记,温柔的说, “孤为冥王,不可动情,但现在,孤不再为冥王。” “初末,孤心中也是欢喜你的!但吾与汝缘分已尽,此生勿念。” “初末,孤心中也是欢喜你的!但吾与汝缘分已尽,此生勿念。” 她与他的宿命就像忘川的彼岸,遥遥的在河岸两端相望。 他让她此生勿念,却赋予了她永生,她却愿意用这永生换他回到她的身边。 “你让我永生有何用,长乐无忧又有何用?我永远不会快乐,此生勿念,徒留了永生心殇。” 孟琅,只因我再也寻不到你了。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