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商亮带着夏瑜在外头吃了午餐,又带着她到附近的公园坐了坐,打算就着良辰美景从她口中套出受伤的原因。 奈何不知是因为公园的景致受了今早台风的肆虐不够优美动人,还是因为他中午给她点了猪骨高汤让她吃啥补啥惹恼了她,总之她拉紧了嘴巴,只字不提自己为何跟人打架。 天空又飘起了雨,两人在公园的凉亭避雨,一直枯坐到了傍晚。 回到家时,小区里已然一片黑灯瞎火。早上台风过境时雷击导致用电网络中断,看来还未修缮完毕。 借着手机照明,商亮开锁进了屋。 这个点,家里没有人在。方姨每天傍晚五点就走了。妈妈近来成了都市夜归人,不出意外,今天还是会深夜归来。 夏瑜收回手机时看了眼,发愁道:“哥,我手机也快没电了。” 商亮闻声驻足,环顾着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厨房的方向。 “去年冬至搓圆子那天,方姨买的蜡烛……应该还放在橱柜里。”他边说边接过夏瑜的手机,往厨房走。 烛台果然在厨房,可是却找不到打火机。 商亮端着蜡烛弯腰俯身,打开燃气灶点了火。再出去时,正看到夏瑜小心翼翼地脱着那件沾了血迹的衬衣,有点费力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来,勉力笑了笑:“还是不太敢动右手。蜡烛分我一个,全身都脏兮兮的,我先去洗洗。” 她接过烛台,刚想转身,手腕却被拉住了。 “你行不行?我帮你洗头吧。”他提议。 “不,不用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夏瑜张口就拒绝了。 头顶传来一阵低笑,商亮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瑜,你这是在害怕?小时候不是老缠着我帮你洗澡么,现在却连洗头都不肯让我帮你了。” “那,那是小时候。不一样!”她支支吾吾地回道。 他就着烛光一本正经地打量了她一通,最后视线落在她身前:“哪里不一样了?我没看出来。” 夏瑜又羞又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这一眼,瞪得商亮晃了下神。反应过来时,夏瑜已端着蜡烛进了房间,收拾换洗的衣服去了。 风风火火的,很快又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他还没来得及再度开口,她就砰的一声锁了浴室门。徒留他一人在烛光中纳闷:她怎么还在生气?不就是想帮她洗个头,罪大恶极么?再说,他又不是没见过她光屁股的样子。 而浴室里的夏瑜,被花洒不甚温热的水淋了一通,除了平复心情意识到自己有点矫情外,脑子也终于恢复正常运转,已然能思考什么样的天气,对应什么样的太阳能热水器水温了。 只是这样的她,依然令浴室外的商亮发笑。 他实在闹不清她脑袋里在思考些什么。刚才也不知是谁千方百计不肯让他帮忙洗头的,现在倒好,她居然在洗了半天之后,邀请他共进浴室。 看那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分明是衣不蔽体,亏她还好意思说出口! 他这么不在乎颜面的人,此时此刻,自然是要果断拒绝了:“不去。哥今天好心尽被当做驴肝肺,哑巴吃黄连的事,老子……咳,人家不干了。” 夏瑜羞红了脸,从门缝里探出湿漉漉的双眼,咬了咬牙,支支吾吾地求他:“你,你过来……我手不好使了,内衣扣错了,怎么都弄不开……” 商亮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朝她走去。 可是快到她跟前时,却忽然被她甩了个闭门羹。 “你,你先闭上眼睛。”夏瑜怯怯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 商亮觉得她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实在有趣又好笑,本想逗一逗她,最后却还是选择顺从地照做。 “眼睛闭好了。”他抬手叩了叩门,随即听到开门的轻响。 一只湿湿软软的小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了进去。 门在身后掩上,吧嗒一声。在这禁闭的浴室,听得格外清晰。 夏瑜松了手,蚊子似的声音:“你帮我解开,再重新扣上吧。” “哦。”商亮淡淡应了声,缓缓抬手。 “这种时候,你应该穿那种前扣内衣。”他漫不经心地打趣她。 夏瑜噌的一下红了脸:这种时候,他居然让她穿前扣内衣,这个色痞子! 她狠狠地朝后踢了他一脚,很快,听到他不住地跳脚喊疼,手忙脚乱地对她解释:“不是啊,小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指那样子的话,你自己弄就方便了啊!你想到哪里去了,下这么重……” 还未说完的话,就这么戛然而止在唇边。 商亮也不知自己怎么搞的,在不经意间竟撞到了夏瑜。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睁开眼睛,伸手一把将她揽住。 一瞬间,两个人都呆愣住了。 倒是商亮先反应过来,仿佛被烫到一般倏地收回手。又趁着夏瑜还未察觉,赶紧重新闭紧双眼。 纵使他动作神速,眼角余光还是瞥见她羞得通红的耳根,窥见那层淡淡的粉色,一路蔓延到她的脖颈、锁骨,与那抹让人无法忽视的白皙,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与这强烈的视觉冲击相比,令人更加难以忽视的,是方才手心里的触觉。 不得不承认,他先前说错话了——眼睛或许会骗人,可手掌作为大脑之外神经网络最密布之处,却清晰地告诉他:她的确,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她似乎也很尴尬,半晌都不再说话了。 浴室安静得只能听见花洒滴落的水声嘀嗒,以及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干咳了一声,强自镇定对她说:“你别再捣乱了,我赶紧帮你弄吧!” 心里想着快些弄好,快一些,再快一些。可是却越弄越乱,越乱就越明白她自己一个人解不开,是极有道理的。 浴室里还氤氲着潮湿的水气,带着微热,以及沐浴后的清香,催得人发汗。 夏瑜略带惊慌的声音忽然响起,让商亮亦跟着无措起来。 “不、不是那里……”她低呼,“也不是那里……啊……别,别碰那儿!” 他的呼吸热热麻麻地喷在她的肩颈,语气里再寻不到调侃戏谑的味道,而是多了深深的无奈:“这个,怎么解……我闭着眼睛,不太会弄。” 她沉默了半晌,终是妥协退让了:“算,算了……你还是睁开眼睛吧。不,等、等一下……好了,你睁开眼睛吧。” 昏黄的烛火被水气笼罩着,焰芯微晃,仿佛随时都要熄灭。 夏瑜紧紧攥着浴巾遮住身前,目光低垂着,不敢挪动分毫。等到背后蓦然一松,商亮的声音随之响起。 “你还是别穿这个了。”他的语速很快,仿佛生怕又被她误会,立刻补了一句:“免得到时候又脱不下来。” “我知道了。”夏瑜往里走到置物架前,伸手拿起外衣,准备直接穿时,发现他竟然还呆在身后,没有出去。 “你,你怎么还没走……”她不敢回头,只是低声催促道。 他却仍是迟迟没有动作。 等到湿滑的地面传来他走路的轻微水渍声,夏瑜只觉整个呼吸都停滞了。 他不仅没有出去,反而,向她走近了一步。 “小瑜……” 略显暗哑的声音,听得她心弦一颤。 心跳声,和着他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撞彻胸腔,响如擂鼓。 直到,他又站到她的身后。 “小瑜……”他说:“你先出去,我也想冲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