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撞上雾霾的城市,所有的明朗都被遮挡在高空。游走的微风中弥漫着呼吸道敏感的人才会察觉的刺挠颗粒,一呼一吸都像是受刑。 你还记得那些温柔的相遇细节,他却将这些都归结成算计。 虽然很是勇敢地迎上了于陆的目光,却又像是被灼热的视线刺伤,安晓鼻尖一阵酸楚,在感知到要流泪的一瞬间低下了头。不能让他看清楚是我,这样的见面会让他感到厌烦。 黄毛防备般站着没动,只一味地四下寻找着,声调有些高:“保安呢,怎么能让歌迷混上来?” “我……”安晓支支吾吾起来,头埋得更厉害了。 “到底什么情况?早上的时候就觉得你奇奇怪怪的,在电梯里鬼鬼祟祟不知道干什么,你不会是什么跟踪狂吧,守在房门口偷听的那种……”黄毛被吓得不轻,语气也跟着重了起来。从于陆出道开始她就一直是他的CODY,见过多多少少的粉丝,但最怕的就是这样疯狂到不顾一切的脑残粉。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听到那个词安晓本能地抬起头来反驳,满脸的惊慌,视线却是朝向于陆。 “还是你要告诉我们是偶然、巧合,不期而遇?28、29这两层都守着保安,你怎么就能躲开他们,直接钻进公司定的客房。你没有那么好的条件,还是说些些……” “不是!!她没有!!”安晓转向黄毛慌张地辩解道,千万不能让错误延伸出更多误会。“真的,我根本没有偷听没有跟踪……” 于陆对这样的相遇没有任何概念,艺人这样的职业本就会遇到太多的人,只能选择记住那些需要去铭记的。可被黄毛一番询问,于陆眼前这张没有印象的脸就跟之前的某张对上号了,奇奇怪怪的相遇和巧合都是躲在门后的。他原本淡然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目光中有冷漠和不悦。 “所以,你是怎么上来的呢?”他的语气轻柔,听在安晓耳中却像是问责一般,只能感受到被厌恶的情绪。 安晓手足无措地看向发话的人,原本想要解释的话还僵在嘴边。曾经看过多少狗血的误会剧集,也嘲笑着脑残剧中的男女主永远是守着秘密带着误会生活,此刻真的遇到了误会的情节却无法解释,因为她有了秘密和需要保护的现实世界里的人。 “我认得你……在天台门后……”于陆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语气甚是平静。安晓一直低着头,只能看到他渐渐靠近的粉色衬衫衣角。 黄毛很是好奇地看着于陆绕过自己向安晓走去,远处的保安也小心翼翼地在偷看。 当他真正站定在安晓面前,蓝风铃的味道充斥着整个鼻腔的时候,她才真正地意识到这样的近距离接触意味着什么。原本不需要也不想要被他记得,现在却换了另一种情感储存在了他的脑海——可悲可恶的跟踪者。 “如果是找我要那副眼镜而追到这里,那么实在抱歉这周我忘记赴约,下周一4002等你。”依旧是那只温柔的手,拂过早已结痂掉落的鼻梁,于陆低下头在她耳边缓缓地说,“如果是太多的偶然让你忘记了距离,那么请现在开始记得。” 被阳光所厌恶了,万物还能生长吗?被世界所遗弃了,生命还有意义吗?被于陆所驱赶了,安晓还能守在原地吗? 答案是否定的,不能,是绝对不能。 所以当苏易扬拉开房门叫出那一声“安晓”时,她终于是落荒而逃,依旧低着头飞也似地离开了这狭窄的走廊。绕过眼神早已转为冷漠的于陆和带着看好戏表情的黄毛,也任由依旧虚弱的苏易扬呆立在原地。 “叮——”电梯很是凑巧地在安晓的面前打开,与下电梯的人擦身而过,便只剩空无一人的轿厢。有些脱力地按下负一层,她幽幽地在角落蹲下,那些压抑了好久的相遇的喜悦混合着被驱逐的难过,盈满了眼眶。 思绪失去了方向,只能重复着那句“请现在开始记得”,她明白他的意思。 “对不起!我是真的,从来没奢求过走进你的世界。” 走廊中清脆响过“叮——”的一声电梯提示音便忽地安静下来。安晓是离开了,可依旧站在原地的三人显然各怀心思。 “咳咳——” 感受到离开的人和苏易扬不一般关系的黄毛轻声咳嗽起来,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盯着电梯间方向皱眉的于陆,才转回视线对着满是迷茫的苏易扬:“易扬,你……住这儿?” “对啊,姐。”苏易扬这才将视线从远处消失的安晓身上收了回来,客气而乖巧地回答。要不是刚在屋内听到一些模糊不清的对话,他也不会推门出来看,但是安晓就这样跑走是真的不合理。他越想越是担心,问道:“安晓她怎么跑了?” “她是从你房间里出来的?”黄毛瞪大双眼,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嗯。她刚刚说要先去忙应援的事……”苏易扬本想敷衍一下就回房间问问安晓情况,却瞥见于陆的表情有些僵,于是简单明了地解释道:“Emmmm,安晓说这次整体应援是她们站子在负责来着,都精心准备好久了。” 黄毛这才真的感到尴尬,那些信誓旦旦的怀疑让她颜面全失,很是没有底气:“那么她是一直陪着你的?我们,我还以为她是跟踪上来的……” “她一直在我房里啊。”苏易扬浅浅笑着说道,脸上的疲惫还是显露无遗,“估计刚刚是她太莽撞,吓到你们了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还没等黄毛再跟苏易扬多问些什么,于陆已经将情绪调整好,声音温柔地打断了对话:“倒是你,怎么回事?感觉很不舒服的样子。”说着,就拍拍他的肩,要送他回房间。 于陆当然是知道苏易扬的,就像于陆知道【陆地】这个网站一样。被写进简介里的“最喜欢的艺人:于陆”和“于陆全球后援会”标签,就像是苏易扬个人的特色时时刻刻跟着他。 即便是面对爱豆也会有不能展示的一面,更何况那难以启齿的药瓶还摆放在吧台的醒目位置。苏易扬不着痕迹地拒绝了于陆的护送,回答:“就是没怎么睡好,看起来有点憔悴吧。这不为了陆哥的演唱会,激动地睡不着觉!” “谢谢支持!”于陆本想再找点话题,却发现自己除了能对上眼前人的名字和脸,再回忆不起其他特点。他笑着却不经意看见苏易扬绑着绷带的左手,“你这手怎么了?” “昨天摔碎了个杯子,划着了。”苏易扬大咧咧地将左手抬起,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转而关切道:“这个点,陆哥是要去彩排了么?” 感受到互不相熟的力量,于陆也就接过话头抿嘴道:“是该走了,遇见你们太高兴连时间都忘了。”他在“你们”这两个字上稍微加了点力度,可走廊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听出什么。 “对,真的是蛮意外的。易扬你小子……还是注意点,最近D社(dispatch)跟于陆很紧。”黄毛虽心里一直感觉怪怪的,却还是在离开前出于半熟朋友的立场提醒了一句,毕竟对于卖脸型艺人来说,单身才是红火的基础保障,而绯闻将会杀死所有少女粉。 “陆哥,迪姐(黄毛原名吴迪)再见。”苏易扬长舒一口气,转身推开门就要进房间。关于安晓和自己的关系,他刚刚一直处在说谎和插科打诨的边缘,不过好在两个人都没有问实质性的问题。 于陆迈出脚步刚往前走了几步,便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忽地回过头来,对着只剩半个背影的苏易扬说道:“今晚二楼西餐厅的庆功宴,你带她一起来吧。” 苏易扬愣了愣神,退后半步转头看向他。 “我们之间闹了个误会,希望晚上能当面向你女朋友道歉。”于陆略显尴尬的脸上,忽地绽出一个笑容。 而这笑容明明就拥有正趴在方向盘上痛哭的安晓一直心心念的,能暖到心底的那个弧度。 在思玛家族自家的保镖护送下,两人沉默着坐上保姆车后座向场馆出发。 黄毛这才有些自责地说道:“我刚才是过于紧张了,以为是D社的人……” 坐在专座上的于陆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闭着眼在脑子里勾画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她逃走的那一瞬间,他以为是毫无颜面的躲避,可后来在才发现是失望至极的远离。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于陆也有点拿不准自己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对陌生人的信任,只是一遇到这样的突然登场,就能让他想到如今D社的首席记者夏之——那个因为偶遇而相识,并自己称兄道弟的娱乐记者,如何一夕之间将自己的全部小道印刷散布,一跃竞升头牌记者。 “D社这边,势必要想个方法了。五年以来,我们一直处于被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一想起D社的卑劣行径,胖胖就忍不住想要拿起棒球棍冲进他们新闻社。“完全搞不懂,最近他们怎么又开始盯你那么紧了?” “难道是知道你这边有新的动作?”黄毛猜测道。 “这个不算是新闻吧,业界都差不多知道了。难道是想做个欲盖弥彰的新闻?” “所以,是有什么爆炸性新闻已经快掩饰不住了,只能做个陆哥的新闻来转移注意力?好奇怪,我得问问我记者朋友。” “无论是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得逞跟之前一样,乱做新闻。” “快五年了……”于陆念叨着。如果不是因为那场煤气意外,他不会背负着“畏罪自杀未遂”的名声,弋弋也不会因为愧疚离开他,一切栽赃陷害都能轻而易举地解决。可现在,他却要承担这一切罪名,即便被认定无罪,却还是无法摆脱大众的谣言。 “对啊,五年了。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在慌乱中拉着我袖子问你情况的粉丝,哭得眼睛都红了。”胖胖感慨道,看似是独自走上的明星道路,其实比想象中不孤独。 听到胖胖的话,于陆睁开眼问道:“上周让你帮我准备的眼镜呢?” “Emmmmmmm,我好像放在箱子里了,一会儿找给你。你给谁准备的呀,这么贴心,还自己选款式让我按照原来的这副重配。” “我的歌迷……如果她还能是我歌迷的话。” 【薛记者/新星闻】安全撤出。 【吴迪/于陆CODY】[OK] 【薛记者/新星闻】[微笑]有意外收获,感谢迪姐。 【吴迪/于陆CODY】什么意外收获?你知道我的底线,于陆你千万别碰! 【薛记者/新星闻】你放心。是苏易扬 【吴迪/于陆CODY】。。。那你可以把底片给我了吧。 【薛记者/新星闻】好,已经和房卡一起装进信封放在酒店大堂了[微笑]合作愉快。 黄毛盯着手机上薛然发来的信息,终于嘴角露出苦涩的微笑,那种悬石落地的安心渐渐笼上一层担忧,转而随着屏幕暗下而消失不见。 安晓也不知道是怎么将车开到汉庭停车场的,脸上的妆花得特别难看,却好在车上有备用化妆品。当她再度满面春风并心怀歉意地进入工作房间的时候,食物应援已经进入整理装盒阶段了,她也不多说话,在2Y和伊伊俩话唠的言语“侮辱”下直接投入了包装环节。 所有的水果切好装盘,定制的翻糖蛋糕到位,又等到艾艾和肥肥的临时小队把城东麻辣香锅馆打包好的三大盒熟食送来,临时应援小组的众人才从酒店里借来一个闲置的行李车,又向周边的便利店借了两个小拉车,将这些应援食物载好浩浩荡荡地出发。 接近正午时光,场馆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周边贩子和歌迷粉丝,所以这些打上丝带又贴好应援贴纸的纸箱也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眼球。指指点点的人潮中,有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的——即便是喜欢却不耻于沦为奴仆,也有满脸羡慕情不自禁跟着走的——送应援物的机缘可能会遇见于陆,还有就是瞥一眼就木然无视的——心中嘲讽着“想当年我做得更好”。 临时应援小组的各位才不想这么博眼球,毕竟为于陆做点简单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值得炫耀或是自以为高尚的事,无外乎是让自己的喜欢多了个表示的出口,顺带多了份责任而已。所以她们只一路吭哧吭哧地推着小车,来到体育场的工作人员出入口。 只来得及稍稍喘息,些些就从场馆内匆匆走出来了。她安排大家将东西放在场馆内的大型推车上,又将三张STAFF证(工作证)拿给肥肥、伊伊和安晓。进后台的名额是早就定好的,主要是雨露均沾的原则每个人都有机会去看看于陆准备上台的地方,留下些念想。 在其他人或羡慕或无关紧要的眼神中接过工作证,安晓本应该很是愉快的脸上却只剩失魂落魄,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些。 “你怎么恍恍惚惚的,是没休息好吗?”些些显然发现了她奇怪的状态。 伊伊上前挽住安晓的手臂,说道:“怎么可能没休息好!睡得可比谁都沉!” “嗯。”安晓被伊伊架得有点累,果断点头。 “太阳你没有问题就好,那准备进去吧。大家该做事的先回去吧,我先跟保安打个招呼。”说完这些,些些就径直走向保安,帮主办方传达着一些关于放人之类的事情。其他人一看这个送应援物的事情完结也就立马离开了,毕竟接下来的摆放就交给眼前的三人了,站在这里确实是很招摇。 趁着肥肥低头玩手机的功夫,伊伊戳了戳安晓的脸悄声问道:“你很反常诶……见陆哥不开心吗?” “当然……高兴啦!”安晓扯起一个假到不行的笑。 “那你怎么一脸,怎么说呢,苦大仇深。你看你额头的皱纹都快赶上隔壁三傻子家那位四十岁老大哥了……”伊伊拿着魅艺的另一个三人男团打趣,因为都是二十八九岁出道的“谐星”熟男(?),所以十年下来眼角堆积的鱼尾纹都能赶上折扇了。 “许弋啊……”并没有get到任何笑点,安晓突然叫了伊伊的真名。 “什么?”伊伊愣了一下。 “晚上我就不跟你现场直播了,你拉上艾艾跟你一起吧。”就着上午这个心情,晚上多半是会坏事,安晓不想把个人情绪带到直播上去,也就提了个建议。 伊伊这才意识到好像安晓是真的不对劲了,于是歪着头看她眼睛,认真地说道:“确认过眼神,是伤了心的人。” “我有点累了,怕影响直播效果。前期准备我会陪你一起的。” “遇到什么事了吗?” “嗯。” “跟谁有关?” “陆哥。” “啊?怎么说?”伊伊抑制不住情绪地叫了出来,然后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肥肥也转过头来表示关注。 安晓叹了口气,眼中又快要噙满眼泪,这才不急不缓地说:“我想,我应该是被他讨厌了。” 【苏易扬】安晓,你突然跑开,应该是没事吧? 【苏易扬】晚上酒店二楼的庆功宴,陆哥说让我们一起过去。你记得看完早点回酒店。 【苏易扬】“女朋友”,看到记得回我消息哦。 安晓遗落在车上的手机震动了十好几下,忽地又暗下。 【薛然/新星闻记者】我这里有个好玩的故事,你想听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