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寻坐到鹤枝蔓床边,“枝蔓,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痒痒的。”
谢少寻微笑,“痒应该是在愈合。”
“我知道的。”
鹤枝蔓看着他,他满脸的疲惫,眉间有了常皱眉导致的淡淡痕迹。
“你很累。”
“嗯......”在鹤枝蔓面前,他没什么需要逞强的,“是很累,想和你说说话。”
鹤枝蔓将背又挺直了一些,一本正经道:“你说吧。”
“我......”
他想随便聊聊,她这样子倒叫他想笑,于是真的笑了出来。
“战争快点结束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散散心。”
“恐怕你到时候就轻易离不开皇宫了,我可以散心,给你写信讲讲外面的样子。”
谢少寻:“......”
“你离开京城的时候,左江流有和你说他去哪里吗?”
他终于问出了他一直不想问的事。
“没有。你是担心他,还是想抓他?”
“我,不是,我都不想,我只是想问问,是不是很奇怪?”
鹤枝蔓实话实话,“是。”
谢少寻知道她是不会懂这些太复杂的情感的。
“因为曾经是很好的朋友,而且是太迟才发现,自己从来都不曾懂得自己的朋友。”
他的话听起来很自责,鹤枝蔓道,“这世上有人懂他吗?就算你不懂,又有什么呢?他已经背叛你了。”
这世上有人懂他吗?
谢少寻一愣,就像无意间给了他当头棒喝,他这才想到,若是这样,左江流是不是很寂寞?
什么是孤独,什么是寂寞,谢少寻太了解不过,即使他身边总是有很多人,也很忠心耿耿,可心中的孤城只有黄沙大漠。
“是啊,他已经背叛我了,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该再探究。”
谢少寻的郁结只能展现给鹤枝蔓,鹤枝蔓隐隐觉得,他还是很在乎,很遗憾,因为在他那里,情谊总是难结。
谢少寻是鹤枝蔓认识的人里,最心口不一的人。
“他和我说过,他既不是站在你这边,也不是站在苍九鉴那边,我觉得他是个很自我的怪人,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可从他做的事来看,也许他并没有想害你。你们最后说的话是什么?”
谢少寻想到了那座小山,那个夜晚,他们说了很多,左江流问他,如果不背负这些,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他有什么想做的事。
也许那天冥冥之中,他就知道左江流会走,在他转身之后,自己没有拉住他。
可能自己已经不符合他的期待了吧,左江流就像抓不住的流水,而自己是囚笼中的鸟。
“说了很多,不太记得清了。不过我们本就不是同类人,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鹤枝蔓道,“他总是在追求有趣,总是很快厌倦,他像一块暖不化的冰。”
——
朴鞅伤养得差不多了,他也时时来探望鹤枝蔓。其实他们都是谢少寻的客人,住的地方也非常的近,所以之前鹤枝蔓会在朴鞅屋里待很晚。
刘崇深小心地端着给鹤枝蔓补身体的汤药,怕碗烫到她,就自己绑着手巾端着,等鹤枝蔓一勺一勺吹凉喝进口。起初鹤枝蔓要自己来端,刘崇深就是不同意。
正喝药,朴鞅进来了,他知道刘崇深在这,也不敲门。
刘崇深皱眉无语。
“枝蔓,我听说刘公子来给你送药了,刘公子可真是有心。”
他也坐在鹤枝蔓床边,刘崇深被挤得只能再往前坐。
不等刘崇深说什么,朴鞅转向鹤枝蔓道:“枝蔓,之前玉凉说要回百花谷一趟,所以我托他给我带了一包花种送给你,为他送花种的人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从门外转进一个男子来。
“鹤小姐好,我是李株。”
“你好,我有伤在身,不便起来行礼。”
李株忙道:“无妨。只是我受玉凉所托,不仅为朴公子带了一包花种,还为鹤小姐带了一份礼物。”
玉凉还想着送自己礼物?
鹤枝蔓心里有点高兴,“是什么?”
“在此之前,呃......玉凉叫我说出来之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他送你的玉石,不知小姐有没有好好保存。”
鹤枝蔓从脖子里掏出那红绳穿的玉石来示意了一下,“你看,我贴身戴着。”
朴鞅喃喃自语:“玉石?”
李株道:“好,玉凉说那块玉石是他的信物,待他计划完成,鹤小姐在江湖上便可以随意行走了。”
鹤枝蔓忍不住笑了出来,单这个传话,她都能想到玉凉那张狂又不可一世的模样。
“玉凉知道鹤小姐痴迷琴艺,礼物就是我本人。”
“你?”
“我正是当世琴艺无双的绝世琴师的弟子,可以告诉你我师父的踪迹。”
鹤枝蔓一惊,差点就要从床上跳起来——如果她能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