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洛宝璋却越发懒散了起来。倘若问这会儿正趴在窗沿上向外看的人一年四季里最喜欢哪一个时节,那答案多半是冬天,理由无他,因为冬日里喝酒的机会多,至于寒风这种东西,对于习武之人来讲还算不得什么。 按照洛宝璋以往的习性,下雪天是一定要小酌几杯的,可是现在她只能颇为哀怨的看着窗外飘雪的景致,心道这都是冬日里的第二场雪了,她却连个酒坛子的边还没瞧见。倒不是林家不让姑娘们喝酒,只是洛宝璋实在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在连叹了三十二口气后,青梨实在看不下去了,提议道:“小姐,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寻个雅致点的酒楼坐一坐?” “你以为这飘雪天外祖母会放我出去么。”洛宝璋说着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眼不见心不念啊,在她即将叹三十三口气前突然眼前一亮,随即两手合十兴奋的拍了一下小声嘀咕道:“我怎么把林焕阳给忘了,难道是因为这些日子他没过来的缘故。” “小姐?”青梨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洛宝璋,有些莫名。 洛宝璋动作飞快的从软塌上下来,对青梨道:“我去趟簌竹院,你就不用跟着了。”说罢就撩开厚重的门帘出去了。 “诶,小姐,你等等奴婢。”青梨扯过衣架上的大氅追了出去,一把拽住正准备就这么踏进雪里的洛宝璋,嘴里一阵念叨:“小姐也不多添件衣服,还有手炉和伞也不带着,就算奴婢不跟着,这些也得带上,这下雪天,冻着了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好啦,我知道了。”洛宝璋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接过手炉和伞,然后迈进了雪里。 簌竹院离合環苑不算远,却也离得不近,好在中间回廊比较多,洛宝璋也不介意绕些路,毕竟天寒地冻的,腾出一只手来撑伞还是挺冷的。 “咦,这不是表小姐么,来找我们家二爷的吗?”簌竹院前院的连廊里几个小丫鬟正围着一个碳炉取暖,见了洛宝璋连忙起身往里面迎。 洛宝璋把伞替给一个小丫头拿着,问她:“你们二爷在屋里头吗?” “在的,我们家二爷今个除了请安便没去别处。” 洛宝璋瞧了眼对面紧闭着的两扇门,想了想又问了句:“里面没有客人吧?” 旁边一个穿着桃红色衣服的小丫鬟胆子大些,摇头笑着道:“没有,二爷一个人在屋里头,也不知在做些什么,还把我们都给撵出来了。” 哦,这样啊,洛宝璋一时好奇心起来了,便没让丫鬟们去通传,悄悄推开门闪身进去,屋里丝毫没有半点严冬的意味,暖得像开了春的天气,洛宝璋的鼻息间绕着一点好闻的香味,清爽却不甜腻,也不知道点了什么香料。不过这香味中还掺杂着些许酒香,洛宝璋轻轻皱了皱鼻子,满意的露出抹笑来,之后解开大氅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二哥?”洛宝璋试探性的叫了声,没见到人,心道难道林焕阳在里屋? 正想着,就听见林焕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是宝璋吗,进来吧。” 声线听着比平日里慵懒许多,洛宝璋没在意,谁冬日里没个犯困的时候,进了里屋看见林焕阳正倚在临窗的桌案前,手里拿着本书,懒懒散散的翻着,另一边的梨花木的桌子上摆着一壶酒,并着两只明显用过的酒杯。 洛宝璋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这是来过客了? “妹妹你看什么呢?”林焕阳把手里的书随意丢在了桌案上,走到洛宝璋身后道:“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了,我记得这好像是妹妹第一次来我这儿吧。” “因为想二哥了,最近二哥好久没去我那儿了,莫不是天冷了就愈发见懒了么。”洛宝璋转身给林焕阳露出抹调皮的笑,然后寻了个凳子自行在梨花木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林焕阳有些无奈,于是也坐了下来,语气里颇为宠溺道:“不是怕你见多了讨厌我么。” “怎么会呢,二哥那么好。再说明明是二哥忙着见客,却故意把理由推给了我。”洛宝璋边说边拿起一个酒杯,洁白小巧的杯子在洛宝璋的手里显得格外好看。 转了两下酒杯,洛宝璋把酒杯重新放回了桌上,然后凑近林焕阳,故意眨了眨眼问道:“二哥不会是约了什么美人吧,我可是有听门外的小丫鬟们说你今天都是一个人在屋里的哦,难不成二哥是怕别人看见吗?” “美人不正坐在我面前呢吗?”林焕阳挑眉,重新取了个酒杯倒满酒推到了洛宝璋面前,然后也给自己倒了杯,“若要说先前见的客人,那可比不上妹妹万分之一,不过我倒是不怕人看见,只是没人有那个本事而已。” 洛宝璋看着有些张扬得意的林焕阳,嘴角抽了抽,“二哥。” “嗯?” “你的客人不会是个梁上君子吧?” “这个倒不是,哈哈。”林焕阳挠了挠头,心想那个人要是知道自己被人说是飞贼的话脸色一定很精彩,“不过那人不爱走正门就是了。” 洛宝璋点点头,喝了口酒,也没深究。 林焕阳又抬手给她倒了些,“这酒吃着如何?” “好是好,只是大冷天的,二哥怎么也不叫人温一温呢,总是这般喝,保不准会闹肚子的。” “总待在屋里倒也不觉得冷,妹妹要是喜欢,我让你再去温上几壶。”说罢,林焕阳也没等洛宝璋回答,就唤了个丫鬟去温酒了。 见洛宝璋有些愣住的模样,林焕阳抬了抬嘴角笑道:“上次进宫为太后祝寿那次,我就看出来了,妹妹一定极爱酒,今儿个妹妹难得来一次,怎么能叫妹妹败兴回去呢。” 洛宝璋被林焕阳这么一说,霎时脸红了大半。 冬日里午后的时间溜的飞快,林焕阳不知道是不是从朝阳郡主那里得知她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了,于是跟她说了一下午以前的事,不过大多都是他们三个人聚在一起调皮捣蛋的事,洛宝璋乐得听一听,心道原来自己小时候就已经这么调皮了么。 接近要用晚饭的时候,洛宝璋起身准备回去。 “妹妹不如留下来用了饭再回去,省得再费事。”林焕阳跟在洛宝璋的后面,想留她吃了晚饭再走。 洛宝璋摆手道:“无妨,我来时交代了青梨,这个时辰再不回去,她恐怕要出来寻我了。”她刚才一阵心神不灵,总觉得合環苑出了什么事。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了,天黑路滑,我让红叶送送你。”林焕阳取了衣架上的大氅细细替洛宝璋披好,左右看着妥当了,才放人出去。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因为临近年关,林府的连廊里也点着不少灯笼,也不觉得昏暗,红叶在前面引路,一直把洛宝璋送回合環苑才回去。 洛宝璋刚进门,青梨就一把扑了上来,囔囔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洛宝璋心里一慌,摇着青梨问。 青梨被晃得晕了一会儿,才拉住洛宝璋,指了指放着笔墨纸砚的桌案道:“没出事儿,只是佘山来信了,下午的时候我把小姐送出去,回来就看见桌上多了封信。” “顾衾。”洛宝璋念着这两个字,几步走过去,拿起桌案上的东西,用来封着信纸的蜜蜡上的图案确实是魔教的印章,洛宝璋拿着信纸愣了几秒,才慢慢拆开,信不长,只简单交代了东西。 “小姐,上面都说了些什么?”青梨见洛宝璋的脸色奇怪,有些担心。 “没什么,都是些小事。”洛宝璋顿了顿,然后重新折好信纸,抬头朝青梨眨了眨眼道:“我可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