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福娜留了下来。在这个小小的面包店里。 达福娜安静的坐在店里,看着老奶奶从烤炉里拿出刚刚烤好的面包,用银闪闪的切片刀切下一块,在陶罐里挖出一小块黄油,涂抹在面包上。 “来,吃点东西吧!”老奶奶笑吟吟的将涂好黄油的面包片递给了达福娜,达福娜接了过来,看着那块面包很久,依旧是没有表情,就像是个在玩过家家的一个娃娃。 “……这是什么?”达福娜问道。 对于有人不认识面包的这个事情,老奶奶却没有感觉到意外,只是一笑,温和的回答道:“是食物,我们赖以生存的东西。刚刚出炉的,还有点烫,小心点哟。” 食物?很久之前,似乎在画本上见过?达福娜捧着面包,轻轻的咬下了面包片的一角,叼进嘴里,细细咀嚼。很久,她抬起头,看着老奶奶。 “还有比这个更残忍的事情么。”达福娜放下了手,任凭面包渣掉了一裙子,声音一如既往空洞和冷漠,“好不容易能吃到能称之为食物的东西。却尝不出任何味道。——我曾经那么期盼的事情,却索然无味。” 老奶奶依旧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却笑着说道:“也许是你还没有习惯我们这里的面包。等你吃的多了就会知道,我烤的面包可是最好的!” 听了老奶奶的话,达福娜依旧低下头,看着面包上的齿痕,没有在说话。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这句话,老奶奶似乎说的有些紧张,充满期待的看着达福娜。 达福娜依旧是什么话都不说,老奶奶等了一会儿,笑着摇摇头,“姑娘不想说就算啦,那,等你吃饱了,跟我学做面包吧!” 达福娜仍然没回答。 不过也没拒绝。 不知道是不是天赋使然,达福娜学的很快,也学的很好,老奶奶的面包店生意兴隆。 只是无论怎样,达福娜都不会笑,也不会哭,空洞机械的像是一只洋娃娃。 老奶奶也曾问过达福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达福娜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一句话。 没有得到回答的老奶奶只是一声长叹,也总是安静的对达福娜说:“往事不愿意提起,终究是还放不下啊。” 可是老奶奶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只不过这次,达福娜只是淡淡的摇摇头,说记不得了。 老奶奶的长叹显得有些落寞。 日子继续一天天的过着,平淡而安逸。 日子安逸久了,当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情的时候,往往都会束手无策。在一个月圆之夜,村子里突然出现了变故,一个很恐怖的变故。一些村民无故的被抛尸在小村中,更可怕的是,这些尸体残缺不全,只剩下了残肢。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村子里人心惶惶,开始有人逃走,可是逃走的人也走不了太远,就会被人发现,他们的残余的尸体,被挂在了小村外面的树林里。 根本无路可逃。每天都有人用一种惨烈的方式死去,却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村民们都人心惶惶的躲进了自己的家里,没有人再去打理农事更没有人愿意在夜里打更巡逻,曾经热闹的小村,寂静的如同墓地一般。 可是老奶奶却自告奋勇的每夜都帮助大家打更巡逻,为大家值班,保护大家。 今天也一样。达福娜看着老奶奶裹上了一件半旧的披肩,费力的抬起胳膊在头上围好了围巾,催促着达福娜帮自己点燃了一只小小的油灯。 “不要去。”达福娜虽然照着老奶奶的话点燃了小油灯,却一如既往的站在门边,静静的说道。 老奶奶笑着揉了揉达福娜红色的头发。回答了太多次,一笑代替了以往的答案。 只不过这一次,达福娜看着老奶奶拎起来了油灯,将手放在门把上的那一刻,又加上了一句。 “为什么?” 老奶奶回过头,小油灯里的火苗一跳一跳,映的老奶奶的脸红通通的。 “秋天快到了,火灾比恶魔更可怕,万一粮仓着火了,哎呀,那可不得了。总的有人去看看呀。” “为什么。”达福娜安静的注视着老奶奶的眼睛,继续问道,“别人的仓库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么?” 老奶奶笑了:“不,只是能为别人做点什么更重要。” “值得么?” 老奶奶愣了一下,笑了。没有回答达福娜,只是径自开了门。出门前,老奶奶仿佛是自语一般的淡淡叹道:“也许并没有什么意义,也许,只是为了心安吧。” 与往常不同的,达福娜这次,跟在了老奶奶的身后,安静的像是一片影子,等到老奶奶发现的时候,两个人都走出了好远。 老奶奶并没有感觉到惊讶,只是有些着急:“哎呀,怎么也没穿件衣服?夜里怪冷的呢。” 一面说着,一面解下了自己的围巾披在了达福娜身上,达福娜什么也没说,安静的让老奶奶自己忙碌着。 “来。”老奶奶笑着拉了达福娜的手,拉这她一起走在冷清的小村街道上。 老奶奶年级大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拉的达福娜直晃悠。 两个人慢慢的走着,猛地一阵凌厉的风呼啸而过,月亮被乌云隐了起来,整个小村子瞬间被黑暗笼罩了起来。 老奶奶被突如其来的怪风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向前看过去,一个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的妖怪站立在了两个人面前。 妖怪很高,顶天立地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天空一声凄厉的嘶吼,接着向着老奶奶和达福娜冲了过来。 可是妖怪并没有得逞,达福娜轻而易举的握住了妖怪长着锐利指甲的爪子,轻而易举的将妖怪活生生的撕裂成了两半。 一瞬间,遮月的乌云突然飞散,鲜血从天而降,将达福娜全身染的鲜红。老奶奶惊恐的看着达福娜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然后将手指放在了口中,轻轻一吮。 依旧是尝不到任何味道。达福娜似乎是有些失落,静静的放下了手。 达福娜不知道的是,这一幕并不是只有老奶奶看到,还有那些听到了动静,在偷偷观看的村民们。他们看到了一切。 村子里吃人的妖怪被解决了。可是没有人将达福娜视为救世主,反而因为达福娜吮血的动作,将达福娜看作了妖魔。人们都说,恶魔只有更可怕的恶魔才能对付。 所有人都在远离老奶奶的甜品店,甚至村民纷纷逃离了小村。 留下来的人,也远远的躲开了老奶奶的面包店,那些小孩子,厌恶的将老奶奶的面包店称为“噬猎妖之馆”。可是人们这么厌恶,却没人敢对小店做些什么,没有人扔垃圾,没有人吐口水,甚至一整天,都不会有人影经过。 时间,仿佛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