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闻裕一直心不在焉地以手撑着下巴,两眼呆滞地盯着书本,脑子里乱哄哄的。 白玺真喜欢我? 白玺为什么会喜欢我? 闻裕想了想,试图找出自己的优点,结果发现,自己除了长得好看,似乎没啥优点,一时间更丧了,简直要滑到地上去了。 而且闻裕能感觉到,身后白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些不好,如坐针毡地动来动去。 所以,白玺到底是为什么会喜欢他? 闻裕百思不得其解,当天晚上回府之后,去找了他那在他看来不咋靠谱的娘,愁眉苦脸地问:“娘,你说,为什么一个人会喜欢上另一个人呢?” 玉玲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哟,怎么,终于舍得放下你的白玺哥哥啦?” 闻裕道:“娘,我很认真的在问你,你严肃一点好不好?” 玉玲珑“噗嗤”一笑,道:“好吧好吧,那你说,你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才问这个?” “不是姑娘……”闻裕踟蹰一会儿,老实道,“是白玺……白玺他有喜欢的人了。” 说完有些心虚,虽然说白玺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但那个人是他这种事情,就不要说出来了。 “白玺?”玉玲珑更为诧异了,“就白玺那个性子,他能看上谁?”玉玲珑想了想,开玩笑似的道,“该不会是你吧儿子?你看他从小就被默认是要嫁给你的呢哈哈。” 闻裕憋红了一张脸:“娘!” 玉玲珑瞧着他脸色,道:“好吧好吧,我严肃,这会儿是真的严肃。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呢?如果白玺真的喜欢上了别人,要娶别人为妻,然后也不能经常和你见面一块儿玩……” 闻裕一拍桌子:“不行!” 玉玲珑先是被他吓了一跳,细觑他神色,试探道:“宝贝儿,你干嘛?” 闻裕抓了下头发,眼神很绝望:“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听到白玺要娶别人就这么生气。 玉玲珑忍不住道:“你真要嫁给白玺?” 闻裕吭哧半晌,耳根的红晕就没下去过。玉玲珑见他如此,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轻叹一声道:“你啊。” 闻裕茫然看她,玉玲珑摸了摸他的头道:“没事,你先回去睡吧,此事明天再说。” 闻裕点头,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玉玲珑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堂,直到身后被人披上一件披风:“闻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这条路不好走的。” 闻道在她身边坐下,答道:“总归是他自己选的路。” 玉玲珑道:“要带他一起走吗?” 闻道道:“明日问问他,看看他是怎么想的吧,毕竟孩子大了。” 玉玲珑叹道:“这条路……不好走的。” 闻道没说话,只将她往怀里拢了拢。 闻裕沐浴后回到房间,躺在床板上想事情。 其实,对于“嫁给白玺”这件事,他好像……的确是期待的。只不过……闻裕一脸纠结,两个男人……要怎么洞房? 翻来覆去烙饼似的辗转半夜,才堪堪睡着。 ********* 闻裕看着面前一大片火红的枫林,忍不住感叹:“不愧是枫林晚,真气派!” 司墨不耐烦道:“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树。” 闻裕道:“三师妹,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情怀。” 司墨阴森森道:“你叫谁师妹?” 闻裕从善如流转移话题:“咦,那是来接我们的人吗?哇,白虎直系哦?” 来人一袭白衣,雪似的长发拢在头顶束好,露出波澜不惊的一张脸来:“水云间来客?” 闻裕一愣,笑颜如花:“是呀是呀,我们是水云间送过来的。这位兄台,在下闻裕,不知如何称呼?” 白玺没理他,兀自道:“请随我来。” 闻裕碰了一鼻子灰,朝沈缙云道:“他不睬我。” 沈缙云笑了笑,压低声音道:“他理你才是稀奇。你知道他是谁吗?云枫君次子白玺,下一任的清月君,素来寡言少语。大师兄,听我一句劝,少去勾搭他,在这里待满三年咱们就回水云间,小师妹还在等我们呢。” 闻裕双眼亮晶晶的,颇为感兴趣道:“这人还挺有趣的……你信不信,不出三月,我就能和他成为朋友?” 司墨颇为鄙视:“呵呵。” 闻裕转移炮筒:“司墨,咱们打个赌如何?若我赢了,你就给我洗一年的衣服。” 司墨道:“若你输了呢?” 闻裕豪气万千一挥手:“那是不可能的!” 司墨按了他脑袋一下,推得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少来,输了你给我洗三年的衣服。” 闻裕瞪眼道:“条件不对等啊!” 司墨呵呵一笑,说不出的嘲讽:“你不是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的吗?怂什么。” 闻裕想了想道:“成,就这么堵!老二,你是见证人,免得某人输了不认账。” 司墨嘲讽道:“就怕某人脸太大,话说得太满。” 沈缙云不说话,只是笑。 走在前头的白玺感受着身后一阵一阵的灵力波动,料想是他们师兄弟三人有悄悄话说,没管。 第二天,闻裕偷偷摸到白玺的住所,神秘兮兮地道:“诶,白玺,你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白玺皱眉:“下来。” 闻裕道:“好嘞。” 说完从善如流地从窗户翻进了白玺的房间。 白玺:“……” 闻裕当做没看到白玺黑下来的脸,手伸进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大捧白玉兰,真诚道:“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个。” 白玺:“……” 闻裕被白玺提剑赶了出去。 司墨得知此事后,颇为不客气地哈哈大笑:“闻裕你是脑子进水了吗?居然把花的生殖器官朝白玺脸上丢?你到底是有多恨他?” 沈缙云:“……噗嗤。” 闻裕看着这俩看好戏的师弟,微微一笑,撸起袖子将两条龙摁在地上揍了一顿。 隔日,闻裕又去扒白玺的窗户。 白玺站在窗前,面无表情道:“闻裕,你到底想做什么。” 闻裕满脸无辜:“没啥,就想和你交个朋友嘛。” 白玺沉默片刻,道:“有门。” 闻裕道:“哦,我觉得从窗户走更有意境。” ……跟偷情似的。 白玺:“……” 于是白玺把闻裕连带着他所谓的意境关在了窗外。 司墨笑得快要滚到地上去了:“哎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白二明显是不待见你啊。” 闻裕道:“不,我觉得他喜欢我,只是不好意思说。” 司墨鄙视道:“脸大如盆。” 闻裕微微一笑,道:“想打架吗?” 司墨道:“当我怕你不成?” 正当此时,房门被敲响,两人暂时休战,沈缙云过去开门。 闻裕一愣。 门口站着个同白玺八分相似的人,那人道:“闻裕闻公子在吗?” 司墨幸灾乐祸:人哥哥来找你算账了。 闻裕当没看到,起身道:“我在,白公子何事?” 白璧细细看了看他的脸,莫名松了口气道:“是这样,枫林晚附属小族有狐妖作乱,听闻闻公子本体为天山雪狐,想来应当能帮上忙,故而来问一声,闻公子可愿帮上一帮。” 闻裕想了想问:“白玺会去吗?” 白璧似乎并不知道白玺被他缠了几天的事,是以这会儿特别干脆道:“自然会去。” 闻裕道:“那行,我去。什么时候。” 白璧道:“明日一早。” 闻裕道:“成,我一定准时到。” 隔日,白玺面无表情地站在山门口的那株红枫边,看着闻裕蹦蹦跳跳朝他跑过来,毫不见外地扒在他身上,笑眯眯道:“哟,白玺,好巧呀,又见面啦。” 白玺:“……下去。” 闻裕“诶”了一声道:“不要这么冷淡嘛,好歹送了你那么多礼物的说。咱们也算是朋友啦。” 白玺:“……” 一点都不想收。 闻裕见他表情有些不对,连忙道:“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你可别想着退还给我啊。” 虽说送的第一件礼物是支白玉簪,看着有些女气,但闻裕敢指天发誓,那支簪子是男人用的! 闻裕跟随白玺下了山,这才知晓出事的小族是七彩锦鸡。闻裕去出事的地方看了看,道:“那只狐狸已经离开了。” 锦鸡族长缩着脖子离他三丈远,哆哆嗦嗦道:“真……真的吗?” 闻裕摸了下鼻子,道:“我说,你不用站那么远,我虽然也是狐狸,可我不会吃你,真的。” 锦鸡族长拼命摇头:“之前那……那只狐狸,也是这……这么说的。” 闻裕:“……” 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所以,七彩锦鸡一族出了事,白璧为什么会想到让他来?让一只狐狸进鸡窝…… 啧。 结果回去就出了事。 闻裕缩在被子里,死命拽着被角,挣扎道:“我不去……不去!没脸见人啦!别告诉白玺啊……” 冷不丁白玺的声音传来:“别告诉我什么?” 闻裕一愣,被子没拽住,整个人暴露在白玺眼前。闻裕抬头,傻愣愣道:“白玺?你怎么过来了?” 白玺答道:“白泽前辈已然等了你们半个时辰。”说完,视线控制不住地落在他头顶冒出的雪白狐耳上,“怎么回事?” 司墨嗤笑:“没用呗。” 闻裕“嗷”地一声捂住脸,感觉自己真的没脸见人了。 沈缙云好心道:“昨日回来后……就这样了。一直没办法收回去。” 白玺看着闻裕可怜兮兮地蜷成一团,蓬松的狐尾软软地搭在腰上,道:“我带他去藏书阁,你们先去白泽前辈那里。” 说着上前,想要将闻裕拉起来。闻裕极其不配合地扭来扭去,白玺垂眼看着他,忽然伸手穿过他腿弯,将人直接打横抱起来:“老实点。” 闻裕头顶狐耳一抖,可怜兮兮地伸手揽住他脖颈,老老实实地任他抱着。 司墨同沈缙云目瞪口呆地目送他们离开。司墨张了张嘴,道:“我怎么感觉,不出一个月,我就要输了?” 沈缙云同情道:“那我提前恭喜你,要给大师兄洗一年的衣服了。” 司墨:“……” 白玺一路上几次三番要将人放下,可惜闻裕极其不配合,死死扒着他不放,于是白玺冷着一张脸接受各路视线的洗礼。 上了藏书阁第五层,白玺将闻裕放下。这会儿闻裕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不害臊了,甚至还抓着白玺的手往耳朵上搁:“你摸摸,说不定你摸一下它就回去了呢。”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白玺手心一僵,感觉那小巧的狐耳轻轻一动,搔刮着他掌心,就像是在他心上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似的,感觉很……奇怪。 闻裕见他没反应,不死心又动了两下耳朵。 白玺反手捉了他手腕,目光沉沉地看他,几近于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闻裕眨眨眼,作死地伸手要去搔他下巴,被白玺一把攥住手腕朝墙边一推。闻裕一脸懵逼地被他抓着双手摁在墙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白玺?” 白玺比他高了半个头,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闻裕同他对视几秒,忍不住怂了,小心翼翼道:“……白二哥哥?” 白玺一僵,呼吸乱了几秒:“这是什么称呼。” 闻裕道:“哦,听说你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在家中行二,所以叫你二哥哥咯。” 白玺听他还有工夫乱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为什么送东西给我。” 闻裕道:“说了呀,想和你做朋友呀。” 白玺道:“不要像对待小姑娘一样对我。” 闻裕委屈道:“我没有。” 白玺低头看他,道:“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为什么?” “你以为,我对你是什么心思?” 这下闻裕是真的懵了:“什么心思?” 白玺慢慢低头,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下,沉声道:“闻裕,我心悦你。”顿了顿,又道,“所以,如果你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再来撩拨我。” 白玺慢慢松开他的手,闻裕两眼发直地贴在墙上。白玺等了一会儿,确定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转身道:“藏书阁五层对于你这种情况可能会有所记载,我去……” 白玺说不下去了。 从后头伸来一双手,牢牢地抱住了他。闻裕轻声笑道:“真巧,我也是。” 白玺呼吸一窒。 闻裕犹嫌不够似的,笑着喊了一句:“白二哥哥。”尾音上扬,跟把小钩子似的扫在他心上。 于是白玺炸了。 白玺转身,粗暴地将闻裕重新摁回墙上,低头寻找他嘴唇。闻裕微微抬起头迎合他的吻,直到呼吸不畅两腿发软地挂在白玺身上。 白玺揽着他,呼吸粗重地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别后悔。闻裕,你别后悔。” 闻裕抱着他脖颈,闷声笑道:“我从来不做会让我后悔的事情。” 白玺偏头在他脖颈亲了下,忍不住将人抱起来,疾步出了藏书阁奔回自己的卧室,甩上门将人往床榻上一扔,俯身压了上去,重复道:“闻裕,你别后悔。” 闻裕被他扔的脑子空白了一会儿,这会儿被人压在身下,隐约猜到要发生什么,直接张开双腿盘到他腰间,搂住他脖颈拉下来亲吻。 二人衣物抛得遍地都是,雪白的发丝交缠在一处,铺了满床。闻裕感受着白玺在自己身体里横冲直撞,忍不住闷哼出声。白玺顿了一下,隐忍道:“是我太着急了。” 闻裕摇摇头,眼前被汗水氤氲得有些模糊,这时候还不忘调笑道:“白二哥哥……我就喜欢……唔,你这样对我……” 白玺低头吻他,声音沙哑而富有变声后的磁性:“闻裕,我心悦你。” 闻裕昏昏沉沉间搂紧了他后背,那条蓬松的狐尾搭在白玺小腿上,随着闻裕的身体不住耸动。闻裕同他缠缠绵绵地接了个吻,含含糊糊道:“我也是……心悦你。” ********* 然后闻裕就醒了。 天还没亮,房间里只剩下一盏微弱的烛光,忽悠两下就灭了。闻裕掀开被子,借着未明的天色朝里头看了眼,顿时痛苦地捂住脸,感觉自己真是没脸见人了。 于是这一日卯时一刻,闻裕偷偷摸进了浆洗房,愁眉苦脸地搓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