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不要跟着吗?”红蓼脸色愠怒,压低声音,质问来的这几人。 “是我带来的。”一人向她走来,取下了黑色披风的帽子,她的容貌浮现眼前。 红蓼看到她,连忙跪下,“蝉如拜见宫主。” “蝉如,你这一走让本宫好挂念啊!本宫还是喜欢你我幼时,你喊我‘嫦嫣’的样子。”她抬起手扶起了红蓼,声音懒散缥缈。 “宫主……宫主怎么亲自来了?” “喊我嫦嫣。”她娇嗔着又强调一遍,“你说,不让他们一路跟着,也没个音信,我担心坏了。怎地被月刹门掳走了?” “因为……”红蓼低着头,目光闪动,想办法把这件事搪塞过去。 “因为远志对吗?本宫都知道。” 红蓼挤出笑容,“是啊,什么都瞒不了宫主。”嫦嫣嗔怪一声,轻轻打了一下红蓼的手背。 “我来时听说,月刹门主死了,你可知是谁杀得?”提到了这事,嫦嫣的眼眸里蹦出了兴奋的火光。 “死了?”红蓼忆起当时,连珏只是将他重伤,并未夺他性命。 嫦嫣看红蓼这个样子,也知晓了结果,口气里有点遗憾,“若是远志杀的,咱们还能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远志的剑法武林尽知,强加之上,万一被人发现,咱们……”红蓼一时真想不出能把月刹门主杀了的人,只好先极力帮连珏摆脱这件事情。 “对,我明白。而且这个月刹门也是魔教,做的是刀上饮血的勾当,若是处置不当,到最后反而长了他的威风。”嫦嫣点了点头。 “我一直有一件事不明。”红蓼终于开了口。 “说吧!” “为何不把远志直接杀了?”红蓼试探的看着嫦嫣。 “蝉如,远志武艺高强江湖尽知,我不能让你做这样冒险的事。远志这人现在杀不得,我没想到他竟然能抵挡得住蚀骨散的毒,一夜白头,压制了心中狂魔,我本想在虎啸山上,借他的手屠杀武林之士,让他身败名裂,然后再一举拿下,这样一来除了人,二来,咱们也扬了名。” “那,让我跟着他……为了什么?” “为的就是等他毒发控制不住时,看他肆意厮杀,你隔岸观火,选个时机,亮出身份将他杀了。”嫦嫣说着抚上了她的后背,“蝉如,你我师出同门,情同姐妹,而今你是神女,我是宫主,只要你我二人齐心,定然能将花月宫扬名天下!” 红蓼听着这话,心里却一阵阵的恶寒,她点了点头。 “对了!”嫦嫣忽然抬头看着天空,极为激动的说:“你说过,他朔日时会毒发,发疯,今日就是朔日啊!” “今日,连珏……远志无事。”红蓼赶快否认。 “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的今日就不行了?”嫦嫣疑惑的看着他。 “好像是因为和月刹门主战斗时,大动内力,导致身子亏损严重,所以他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动弹不得。” 嫦嫣一脸遗憾,“可惜可惜,我怎么就没把这个算进去。不碍事,朔日月月都有,就是辛苦咱们的蝉如还要多在外待上几日了。”她拉着红蓼的手,温情脉脉。 提到这个,红蓼猛然想起,“宫主……嫦嫣,我太久没有浸水了,体温升了不少,你可否帮我寻个机会回宫中浸水?”刺骨的风和渐温的掌心是她的一个心结。 “你不用总是记挂着这是,这些都是师父唬你的,你是神女,宫内尽知,无需担忧。”嫦嫣拍着她的肩膀不住的安慰。 红蓼只能先点头应下,嫦嫣也没什么能和她说的了。于是开口道:“你好好保重。”准备离开。 “我的那些东西呢?”红蓼摸到自己的手镯。 一听这话,嫦嫣停下了步子,抬手挡住了唇,“哎呀,糟糕了,我们来的匆忙没带,下一次我命人准备齐全。你快些回去吧!” 红蓼听到这话,眼中隐隐含怒,但是只能先就此罢休,她颔首转身,飞到了树上。 看着红蓼离开的背影,嫦嫣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喊着身边人,一同消失在了漫长的黑夜中。 回来时,看到木屋门口有个人影,红蓼警觉起来。 “徐大哥?”看到是刚刚来送信的徐禹,红蓼心里更是警惕。 “红蓼妹子?”看到红蓼他疾步走来,“你去哪儿了?” “我,我睡不着闲逛的。你有事吗?” “没有没有,我正准备回去的,刚刚和村里人一聊误了时辰,天都黑了,明早还要当差,不能耽搁了。” “那你早些回去吧!”红蓼不想和他多聊,今天嫦嫣忽然到访,让她的心里很乱。 “我听赵大娘说你兄长病了?” “嗯。” “要不来溪山县吧!这边也有好大夫,需要的话我能帮你引荐一下。” 听徐禹这一说,红蓼道了声谢:“确实有这个想法,可是家兄最近身子太弱,只能先暂居于此,过几日才能动身。” 徐禹听后,点头道:“正是正是,可也不能耽搁太久啊!毕竟身上的病疾拖久了,更糟糕!准备住哪儿?需要我帮你寻个住处吗?” 红蓼心想,这徐禹可能就是个热心人,她带着两分感激的笑,接受了。 “我在溪山县衙当差,我明日抽点空子帮你去打听打听,你们来了就在县衙门口和当差的提我就好”他交代的很仔细。 “那就麻烦徐大哥了。” “客气啥!”他笑起来一排洁白的牙看得清楚,“不多说了,妹子别忘了。” 和徐禹说了几句,红蓼也觉得这人不差,向他道别。 目送他离去,红蓼进了屋子,连珏还是休息,绳子将他捆得很紧,他有些不适,眉头一直紧皱着。红蓼看他已经没了刚刚的那种暴躁的戾气,呼吸声也平稳的多,就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施展轻功时,她感觉自己身上的毒好像也消得差不得了,他们的行李盘缠大多丢在了京城的客栈里面,现在他们二人好像又回到了一开始了。 坐在地上靠在墙上合目休憩,嫦嫣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脑里,睁开眼,昏暗的屋内,连珏本就苍白的容颜在夜色里显得极为鬼魅,红蓼看着他,总有种不真实感。 “你救了我一命,我还了你一命,咱们俩两清了。”看着连珏红蓼轻声说。 她再次合上眼眸,不停告诉自己,这是唯一一次袒护他,以后,不会再有了。 睁开眼,连珏盘腿坐在她身边。 “连珏……你醒了……怎样了?”红蓼揉着眼睛,转动了下脖子。 “喊我祖宗。” 红蓼瞪了他一眼,“我和赵大娘说咱们是兄妹俩,我等会顶多喊你一声大哥。” 看他合目打坐,红蓼问道:“怎样?身子还难受吗?” “好多了,咱们准备今日动身吧!”连珏没有睁眼,轻轻合上的双眸,羽睫安稳的贴在眼睑。 红蓼出了木屋,清晨,林子里蒙了一层雾气。红蓼牵来了马,架上了马车,做临行前的准备。 坐在屋里运气的连珏还没将气息贯穿全身,就只觉一股灼烈痛意直穿胸口,喉头压抑着一股血腥,一口血呕了出来。 红蓼进屋看到他嘴边血迹,跑上前去。 “怎地?还是不好吗?” 连珏用手指擦过唇边,一道殷红染在了他纤长的指尖。 “不碍事。就是咱们可能要在下个地方待一段时间了。”连珏撑着地站了起来。 “不要勉强,要不然咱们在这里再留几日便是,身子好点再走也不迟啊!”红蓼扶着他,满面愁容。 “今夕何日?” “二月初二。” 一听日子,连珏身子一僵,他惶恐的看向红蓼,“昨日……昨日晚上发生了什么?” 红蓼摇了摇头,“你昨日在塌上躺了一夜,可能身子太差,并没有发生什么。” 连珏有些怀疑,就在这时遇到了出去砍柴回来的赵氏夫妇。 “怎么?要走了?”赵大娘笑着迎了过来,看她亲切热情的样子,连珏才相信红蓼刚刚说的话。 “嗯,不便多叨扰了。”连珏声音多半是气声,脸上憔悴的如同缟素。 “再多休息两日,再走也不迟啊!你现在的样子,憔悴的吓人。”赵大娘也开口挽留,可是连珏去意已决。 看他这样坚持,也不再多说,“你等等。”说着赵大娘放下了刀,跑回了屋里,不一会就折了回来。 “这个给你。”是几身衣服,送到了红蓼手上。 “你别嫌弃,都是我闺女穿过的。” 红蓼接下衣服感激道:“多谢赵大娘。” “你们要去溪山县吗?能帮我捎样东西吗?我给我闺女做了些腌肉,老是忘,你们帮我带给徐禹吧!让他得空的时候捎给我闺女。” 红蓼爽快的应了下来, 东西不多很快就装点好了,摇动缰绳红蓼和他们告别,慢慢驶向了溪山县。 溪山县是五省通衢,水陆交通交接与此,所以极为热闹。 繁华街巷,娇女携友,俊郎牵马,垂髫黄口追逐嬉戏,一片和平安乐之景。 红蓼驾着马车,询问了几位当地人后,来到了县衙门口。 “你来这里作甚?”看到县衙门匾高挂,几个衙役站在门口,连珏有些不解。 “昨日遇到了一个赵大娘的旧识,在这里当差,能帮咱们找个住处。” “别是住在县衙的牢里。”连珏嗤笑了一声。 “混账话。”红蓼嗔了他一句,送了一记白眼。 没过多久,徐禹就从县衙里跑了出来,看到了红蓼他脸上笑容极为灿烂。 “红蓼妹子,等久了吗?” “没有没有。”红蓼笑着摆手。 “你们来的也真是巧了!我有个旧友,去源州做买卖了,家里的房子空了出来,他今日早晨已经乘船南下,要不,你与兄长就先住在他的住处吧!” “我可不是他兄长。”马车里悠悠传来了连珏的声音。 红蓼斥了他一句,连忙对徐禹说:“若是这样甚好,麻烦徐大哥了!” 徐禹借来的住处是一个两进两出的房子,虽然不算大户,可是两人住绰绰有余,东西厢房暖阁,都宽敞明亮,四处里收拾的都极为整洁。 红蓼四处里转了转,对这里极为满意。 “多谢徐大哥了!” “妹子别客气,我这朋友每次一走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你们就好生在这休息。不急着赶路。” 看着门口停的马车,徐禹问道:“妹子,咱哥哥怎么不下车?” 红蓼一听这话,愣在原地,傻笑两声:“我家大哥……有病,见不得人的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