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珏与这群人往来交战,草木摇落,脚边的枯叶碎石,都被震起。红蓼躲在车内,除了风卷落叶的萧瑟之声还有刀剑碰撞的声声剑鸣,再无其他。 许久之后,隐约听到几声哀鸣,红蓼怯怯的探出身子。 月刹门的刺客七七八八摔倒一地,看样子已经无法继续战斗了。 “祖宗……”红蓼走到了连珏身边。 因为担心动用内力,伤其经脉,所以连珏所战极为费力,他低喘粗气,侧耳而听。 “这些人留不得!”连珏转目看着红蓼,她脸上的伤已经凝结,一道血痕印在脸上,配上她刚刚的话,多了几分冷血。 “受命于人,听命于人,没有必要。”说完连珏移开目光,准备上车。 “祖宗,他们是月刹门的杀手,来这里是寻白苍会教徒的,若你留了他们性命,那么就是将白庸等人置于死地,再说,你我二人前路漫漫,不斩草除根,以后对我们也是一个隐患。”红蓼字字铿锵,暗夜里不断跳动的火光在她澄澈的眼眸里闪动,连珏良久不言。 “我知道,祖宗您是江湖上的翘楚,这样的事情您不能做,那么就由我来吧!”红蓼拿起掉在地上的一个匕首走上前去。 “啪!”一颗石子飞来打在了红蓼的匕首上,红蓼眼神立刻冷厉下来,恶狠狠的瞪了过去,石子来向是连珏,她马上低下了头。 “让开。”连珏走了过来,手上握着青锋剑。 红蓼脸上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笑容,退到了一边。 他拿起剑,狠狠的往下一砸,只见那个躺在地上的月刹门杀手一声哀嚎,红蓼没明白连珏所谓何意,上前两步,就听连珏说:“碎他踝骨,已是废人,也不能再害人了。” 说完他又走到了剩下几人依然如此。 “祖宗……” “万物有命,若能活是他们命数不尽,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连珏最后的一句话直直看着红蓼,红蓼避开他的目光,似乎对于刚刚要杀了这几人的自己,连珏有诸多不满。 马车继续前行,也不知行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有微微光亮,红蓼长舒一口气,这一夜的惊心动魄应该终于能够平息了。 “看到京城了。”红蓼说了一句,并没听到回音,她有些疑惑,再一想嗔怪一句“哎……你倒是舒服好好睡觉,我可是彻夜赶路累的要命!”她活动活动了筋骨,甩了下缰绳希望尽快达到。 天边即将破晓之时才终于到了京城城门口,开城的时辰将到,红蓼跳下来车牵着马往里走,把门的将士看她瘦瘦小小,独自一人驾着马车也没多问就让她进去了。 红蓼一路寡言,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停了下来。 “咱们住这儿行吗?”红蓼站在马车边问了一句。 连珏推开了车门,看了一眼,微微颔首以示同意,他将帷帽带好,下了车。 不似在光义墟,订客房的时候选了两间人字号的房间,两个房间刚好位于客栈的一个斜角上,门和门连得很近。 因为夜里月刹门一事,连珏和红蓼二人一直无言,小二送上了茶水,二人静默坐在房间内,气氛有些尴尬。 红蓼几度想起身会自己的房间,却找不到好的时机。 饮了半天的粗茶,也没什么意思,连珏忽然站起了身。 “我出去一趟。” “我也去。”红蓼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连珏微移眸光看向她,红蓼用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我第一次来京城,好奇,想多看看。” “随你。”说完连珏就准备离开,还为踏出房门就被红蓼喊住。 “李大娘送的玉冠要不带上吧,这是京城,一直带着帷帽怕是引人注意。” “我这模样岂不是更让人惊恐?” “这模样也不会只是一两天,总不能一直不见人吧!”红蓼低着头绞着手指说着。 “我不会束发,往日多用纶巾,你可会?” 红蓼取出玉冠,“试试。”银白色的头发从他的指尖滑过,红蓼拿起桌上的梳子仔细的梳理着。 男子发型较于女子简单许多,不多时就给他盘好发髻带上了玉冠。 镜中连珏长眉舒展,凤眸迷蒙,因中毒他的肤色犹如白瓷,他不是寻常人口中的硬朗俊逸的潇洒男子,甚至眉眼间带着两分女子媚态。 连珏没有多看,站起了身。 “我也和祖宗一起去吧!”红蓼看连珏没有接话,忙补上一句,“我第一次来京城,想转转看看。”她陪着笑的围在连珏的身边又说了一遍。 随着连珏在京城的街市上闲逛,不时有打扮异样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可能对自己这副模样还不太适应,连珏走路很快,红蓼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祖宗,祖宗你要去哪?”红蓼追的着实太累了,她拉住了连珏的衣袂问。 “你累的话先去旁边的茶馆喝杯茶吧,我去下驿站,很快就回来了。”连珏指了指路边大敞着门的茶馆。 红蓼眼眸一转,问:“祖宗你是要去给你们门派的人留信?” “嗯。” “哦!”红蓼点了点头,“我去茶馆坐着,听先生说书,你待会别忘了来找我!”红蓼说着跑去了店里。 一进茶馆,就听居于正中的说书人正绘声绘色的说着前几个月虎啸山一决的故事。 拿出了几个铜板给了茶馆伙计,茶馆伙计送来了一壶粗茶,红蓼认真听着说书人说的故事,手拿着茶水却迟迟不放在唇边。 “那是风疏雨骤,冬雨潇潇,只见清潇观掌门远志,手持青锋宝剑,剑锋冷冽,倒影他剑眉星目,站在他对面的是刺槐山庄的庄主孙庄主,孙庄主一手拳,一手掌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那个说书人声情并茂,底下的人屏息而听。 驿站不远,连珏用了不到一刻就回来了,站在门口看到红蓼,走了过去。 看到旁边坐了人,红蓼转头看了过去,帮连珏倒了一杯茶。 “正在说‘天下英雄谁敌手,清潇掌门终封王’。”红蓼的眼睛都没离开过说书先生,连珏听完后哑然一笑。 “这位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听就是了。”连珏端起茶,喉结一动饮了半杯。 正在这时,就听一声巨响,茶馆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大家寻声看去,就见几个穿着狐裘大氅的男子闯了进来。 小二对这些似乎已经极为熟悉,搓着手,笑着迎了上去,“诸位爷喝什么?” “给咱们爷上女儿红!” “诸位爷,咱们这儿是茶馆,不是酒肆,只有茶没有酒……”小二有些为难,陪着笑对他们说。 “老子不管这些,老子要喝酒,你去给老子办!”说着往桌子上扔了一小袋银子。 小二笑不自禁拿过了钱袋一颠一颠的跑走了。 这群人的到来,让茶馆喧闹了一阵,过了不久大家又静了下来继续听说书人说故事。 那群人坐在和红蓼他们不远的地方,连珏一看到这几人有意换了个位子,背对着他们。 看着连珏这个举动,红蓼有些不解,“……怎么了?” 连珏用手指抵着唇,示意她不要出声。 “雷二爷,咱们去的那个月刹门在哪儿啊!”一个大汉一脚踩在椅子上,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大咧咧的和旁边人说。 听到这人说到了月刹门,在场的人都不再注意前面的说书先生了,这群真正的江湖人说的故事,可要比台上的这个老家伙好听的多! “不知道,奶奶的,就跟老子说一路往东去,当老子去取经吗!”那个人声音浑厚,抓起了小碟里的花生米就往嘴里塞。 “去那里干甚,那个白苍会早就是将死之地了,老大真有意思。”另一个人也加入了进来。 “还不是因为那个远志吗?白苍会给多个教派发出求救,这个远志是武林至尊,却是个缩头乌龟,奶奶的,这就到了老子头上了!” 听到这话,连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拿着茶碗的手指也多了两分力度。 “我看那远志就是个绣花枕头,长得跟个娘儿们似的,装腔作势!”众人听到这话,一片嘘声,刚刚还听着远志剑眉星目阳刚之气,怎么从这些人嘴里说出来的就是个“娘儿们”了? 一个胆子大的茶客凑了过来,“几位侠士,那个武林盟主是何许人?”那人端来了一盘刚买的牛肉放在了他们的桌上。 “装腔作势的家伙,这种人当武林至尊真是武林之耻!那个白苍会的掌门和他可是旧相识,白教主在武林上颇有名望,当年多次相助,不然远志那个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怎么可能当上武林至尊了。而这个小子居然见死不救,怕是自己也没啥本事,躲在自家被窝里哭吧!哈哈哈哈!” 一屋子的哄笑声,骤然而起。 笑声还为止,就看一个茶碗直直向雷二哥飞去。还好这雷二哥也是在江湖上混了多年的老泥鳅了,抬手将碗打开,他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怒道:“奶奶的,那个混蛋敢给老子放冷箭!” “放冷箭也好过在人背后说闲言碎语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