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久居深山,未必不会向往尘世。 苍菱和苍袖被打昏后并排躺在床上,他们不该来,更不该听到这些话,让他们睡过去,才是留他们一命最好的做法。 这位被称作大师姐的小娘子,脾气实在太过暴躁。 雀晚照怎么都想不通,阿七一个如此温顺的人,怎么会认识这样暴脾气的人呢? 现在他们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 小娘子说话之前,一定要先喝点酒,她随身带的酒已经在她身在房顶之时喝光了,眼下却看向了老板娘。 雀晚照的手指摩挲着金算盘的边缘,唤来陵惜。 “去搬三坛烧刀子来。” 烧刀子以其度数高,味浓烈,似火烧,而得名。那好,今日就喝这个! 陵惜搬酒进来的时候,他微微歪头,仔细地听了一下房间内的动静,喃喃道:“小娘子?” 听都能听出来?陵惜这个瞎子成精了吧? 雀晚照将陵惜推出去,“什么大娘子小娘子的,没我的吩咐不许上来!” 当雀晚照关门回身之时,见到小娘子已经喝起来了,刀搁置在桌上,左手按在刀鞘上,右手捧着一坛酒,吨吨吨地喝了起来。 少女好臂力!少侠好酒量! 雀晚照心中也不免赞叹到,哦不……赞叹什么!他们现在是剑拔弩张的仇人!她可是要带走阿七的。 一坛酒下肚,小娘子还是精神矍铄,半分醉意都无,只是脸颊上的两朵红晕显得她更加好看。 “小娘子,喝归喝,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吧?”雀晚照说着,回头拉着阿七坐在她的身边,主要是深更半夜,她双手冰凉没有知觉,握着阿七的手,她才能暖和一下。 小娘子一阵轻笑,笑容有些苦涩,她指着阿七说:“师……师弟,你几时如此乖巧温顺了?”说完又指着雀晚照,继续说:“你也会有喜欢的人?还……还卖身给她?” 等等?师弟?! 雀晚照的手可算是恢复力气了,她猛地攥紧,右手像是一只小钳子将阿七的手钳制住,但就算她用尽吃奶的劲,也不会掐得阿七皱眉的。 就是……阿七的手被她掐紫了。 如果阿七是小娘子的师弟,那么他和苍菱苍袖二人也该是同门,但为何他们都不认识且还大打出手呢? 阿七一言不发,他只是抬眼看向老板娘。 这种灼灼的目光,就是雀晚照最喜欢的那种感觉。 “咱们有一说一,阿七砸了我的店,没钱赔偿,以身抵债,天经地义!”雀晚照有阿七在身边,底气十足。 小娘子却不理她,只看阿七,说:“你跟我回去吧,正是师傅派我下山寻你。” 三坛酒已经被小娘子喝得只剩下一坛。 阿七伸出手,将桌上倒扣的茶杯拿过来,动作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烧刀子酒,一饮而尽。 阿七的脸霎时红了,他看向老板娘,张张口正准备说话,却……突然倒了下去。 ? “阿七?你怎么了?”雀晚照摸了摸他的鼻息,还有气,她看向小娘子,厉声喝道:“你下毒?!”她明明用眼睛死死地盯着来着,小娘子的动作竟然如此快吗?! 小娘子将酒坛揽过去,吨吨吨又是一阵牛饮,喝完叹气道:“酒是你的,杯是你的,怎么成了我下的毒?师弟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你到底给师弟灌了什么迷魂汤药?竟让他性情大变?” 啊?滴酒不沾?所以说……阿七是个一杯倒? 这个反差有点大吧!想着阿七的武功如此出神入化,但却喝不得酒。 雀晚照看他倒在桌上,醉成一滩泥,还是抬到床上去吧,但床上还躺着两个,左右想了想,不知该放到哪去。 小娘子却将酒又倒出了一杯,推到雀晚照的面前,问道:“你和我师弟,已经到什么地步了?” 这时候,雀晚照十分庆幸阿七是醉晕过去了。 “咳……如你所见啊。”雀晚照并没有喝下那杯酒,而是故意含糊不清,闪烁其词,说着还故意用手整理了一下衣裳,方才小娘子闯进来的时候,她还是现穿的衣裳呢。 小娘子扶额叹气,酒已经喝完了,她拍着桌子:“还有酒嘛!” 雀晚照又唤来了陵惜,再搬十坛烧刀子上来,怎么说小娘子也是阿七的娘家人。 ……诶?娘家人? 雀晚照就纳了闷,小娘子那黄鼠狼一般的细腰中莫不是有山河?怎么就喝不醉呢? “我说阿七他师姐啊,事已至此,我会对你师弟负责的,我雀娘从来都是个从一而终的人!” 【拿错剧本系列。】 “山中岁月漫长,师弟若得一归宿,也好,但是……”小娘子将酒放下,突然问道:“你对他了解多少?就敢说负责?阿七?”她重复一下这个名字,笑着说:“你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吧。” 这个…… 雀晚照确实不知道,现在她已经放下戒心,小娘子并无恶意,也不会强制带走阿七,当然阿七不跟她走才是重要的一点。 “我确实不知,不知师姐可否告知?” 小娘子又喝个不停,抽空说出一句:“外人若是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得死。” 就连同门的苍菱、苍袖不都认识他。 【这么恐怖的嘛。】 雀晚照拿起眼前的这杯酒,一饮而尽,这烧刀子酒是真的烈性,喝下去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烧烂。 她一阵呛咳,咳得直流眼泪,红着一双眼睛说:“那我愿意做这第一人。” 有点胆色,如果她没被发现在桌下发抖的手的话…… “你果然有点不同。”小娘子轻笑一声,放下酒坛,摸了一下头上那支精致的步摇,继续说道:“算了,山中岁月漫长,永无终止那日。师弟若能过上平凡人的生活,也是求之不得。缘分,总是如此。”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雀晚照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叫平凡人的生活?阿七之前过的什么日子?神仙日子么? 雀晚照将算盘抚平,放在桌上,可依旧不能离手,如实说道:“师姐的话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若是听懂了那才奇怪。你记住,师弟名唤郗七言,但他既然忘了,那便不要再提起,做他的阿七吧。” “那师姐是不是叫郗绝句?”雀晚照突然说道。 小娘子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说道:“在下郗五言。” 【对不起,打扰了。】 可是还有一点,雀晚照看向床上的苍菱、苍袖二人,继续问道:“可是他们为何不认识阿七呢?你们不都是同门吗?” 郗五言歪了歪头,她的双目微眯,打量起了雀晚照来。 雀晚照顿时心里发毛,小娘子莫不是喝酒上头了?要不要趁着她还清醒的时候把酒钱结算一下?虽说烧刀子酒不值钱,但钱都是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挣来的,怎么能…… “师弟从来都是一个人在后山练功,门中只有我和师傅知道他的存在,至于这江湖上,他还有另一个名字。” 雀晚照突然被打断了思绪,她想着,阿七在那七阳山的身份必定不一般,否则他为何是个被藏起来的人呢? 雀晚照没继续问下去,另一个名字必然是个不可说,否则郗五言没必要兜圈子,她已经说了那么多,何以留一句不说。 郗五言将左手从刀上移开,她就是在等,如果眼前这个人胆敢不知好歹问出下一句,那就手起刀落。但她很识相,没问出来。 郗五言伸过手,却又收回去,她看到雀晚照手中算盘上的小木吊坠,正是和阿七脖间金元宝吊坠一模一样那个。 “师弟是真心喜欢你,他从来都不将雕刻的小玩意儿送人的。” 其实……这个……嗯…… 雀晚照有点惭愧,心虚地低下了头。 见她如此模样,郗五言又是狂饮一阵,笑道:“竟然还害羞起来了,倒不似方才拦下我的模样了?” 这个一码事归一码事好嘛。 “话已经说了这么多,该说的都说了,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郗五言将手中的酒放下,其实是她全部喝光了。 雀晚照坐得更直了一些,规规矩矩地说:“姓雀名晚照,今岁十六,孤女无亲。” 郗五言的手一下拍在桌上的刀上,双眼微眯,重复道:“你就是雀晚照?” 雀晚照有点紧张,她循着郗五言的视线也看向了床上的苍菱苍袖二人,想着他们两个就是奉什么上面的命令来杀她的,既然他们都是同门,难道郗五言也是奉了同样的命令? 【这就有点尴尬了。】 雀晚照在想,要不要现在将阿七叫醒呢?可他醉成这样,能不能叫醒是还两说。 “有……有话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