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都调侃,学习使人快乐。 季燃云觉得,打球使他快乐。 林槐觉得,看季燃云打球使她快乐。 安城初中的操场是十年如一日开放的。周末时常会有家在附近的学生来打球。或者聚在一起,盘着腿坐在乒乓球台上斗地主,赌注多半是五角钱一包的辣条,量足并且够味,也算小赌怡情。 一到暑假,就没什么人往这来了。安城留守儿童居多,暑假时期,无论大的小的,都被父母接到城里去相聚。虽然大多漂泊在外的安城人都是干的力气活,自然住的也是出租房,可是亲子团聚呀,毕竟是想想都美好奇妙的。 人少自然安静空旷。林槐坐在最中间的乒乓台上晃着腿,眼里笑意盈盈地看着季燃云打球,手里搂着季燃云的亮橙色背包。 整个操场只有篮球击打水泥地的声音,有力却不沉闷。只听这声音就让人想瞧瞧打球人是怎样的少年模样。 季燃云自从重拾篮球之后,每天七点,准时和林槐开始“晨练”。 现在的太阳堪堪入眼,大半个身体躲在 安城老旧的居民楼后,亮橙泛红的光线透过梧桐叶缝,照向乒乓台上晃着腿的少女,连头顶发旋的几根调皮的发丝也被这光映衬地格外可爱。 季燃云抱着球,鬼使神差地走到林槐面前,也不说话,就只是低着看着她,嘴角上扬。 这时,这景,这人,全部镌刻在那双墨色的眼里。 林槐坐在乒乓台上,比站着的季燃云矮了不是一星半点。季燃云看她的时候,她也仰着头对望过去。脖子有点酸,脸皮有点红,耳朵有点烫,眼睛有点水雾。 林槐伸手在怀里的书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里面泡着林家奶奶晒的野菊花,透明的杯身遮不住里面散落起舞的黄色小花,不仔细看,你会觉得这花正在重生,慢腾腾地舒展开一片片干涩的花瓣。 季燃云喝着菊花茶的时候,林槐在书包里又拿出一匹毛巾,打算递给季燃云擦擦汗。结果那人装作看不懂的样子,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微眯着眼,把那张冒着汗珠和热气的脸蹭到了林槐面前,意思不言而喻:我就想你给我擦汗。 紧张支配着林槐,都忘记了动作。 季燃云甩了甩脑袋,汗珠飞溅,星星点点的湿意让林槐感觉皮肤灼热。季燃云见林槐没有动作,不满地睁大眼睛看着林槐,说话的语气带了一点撒娇的意味,少年人变声期的嗓音,沙哑低沉:“你帮我” 蹭地一下,林槐从脸红到了脖子根,不知是被季燃云说话的热气喷的,还是被那句“你帮我”给苏的。反正,林槐是脸红了。 说时迟那时快,林槐一把把手里的毛巾盖到了季燃云脑袋上,两只手各自扯着毛巾一角,擦着季燃云脸上的汗,当然最主要的混淆他的视线。 毛巾下的那个脑袋不时发出一点声音,表示对服务很满意。 林槐稳了稳心神,还好还好,还好自己长得黑,应该看不出脸红。 看着汗擦地差不多了,林槐就停手了,任由那匹毛巾顶在季燃云脑袋上。唔,这眼神,真像她家大黄。 “小黑碳,你怎么脸红了?”季燃云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林槐光滑的脸,“还有点烫” 不等林槐狡辩一番,季燃云就自顾自地猜测起来,“一定是太阳太晒了,你虽然黑是黑了点,但是还是细皮嫩肉的” 还没完全发光发热的太阳公公:我的错,我背锅。 说着,他就把自己脑袋上的毛巾扒拉下来,以同样的方式搭在林槐头上,还顺手揉了两把,然后又抱着篮球小跑到篮筐下。 季燃云走了,林槐重重地呼了一口浊气,这人终于走了。 可是脸红更甚,头顶上夹杂着少年身上汗味的毛巾,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林槐,提醒着她差点蹦出胸腔的心脏,提醒着她那个摸头杀。 虽然林槐没有经历过初中时期的早恋,也没有经历爱而不得的暗恋,可是谁没有看过几本画风唯美又引人向往的言情小说呢? 林槐用手背探了探自己脸颊的温度,心里暗暗揣度,自己不是喜欢上那个呆子了吧?这算早恋吗? 此刻,一向淡定自若的林槐,也成了问题少女本人。 林槐乱了心神,自然没注意到打球的季燃云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频频脱手不进框的投篮,扭麻花似的风骚走位。 季燃云现在心跳得比篮球还要急促,没有节奏。无心投球的季大佬,用余光瞟着林槐的反应,最后下的结论是,自己昨天昨天晚上上网恶补的撩妹知识,恋爱法典还是有效的,小黑碳都脸红了。 是的,季燃云在某一天被林槐瞪了一眼以后,深刻地认识到:他,季燃云,喜欢上了林槐。 季燃云昨天在网上学到了三点绝招 第一点,女孩都喜欢打篮球的男生 第二点,女孩都无法抗拒摸头杀这种操作 第三点,女孩也无法抵抗男生撒娇,当然,前提是长得帅的男生。 林槐缓了缓心神,听到校门口传来一阵夹杂着谈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槐听着熟悉的声音,不为所动,抬起头看向操场中央准备三步上篮的少年,他是那样充满朝气与活力,满满都是正能量。 突然,一片阴影把林槐笼罩了起来。一个一米七左右的女生站在林槐面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旁边还站着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的女生,一头杀马特的洗剪吹发型。 林槐不看都知道对方是谁,她没有说话。气氛僵持了几秒,高个子女生就没了耐性,说话的声音刻薄尖锐:“哟,这不是林槐吗?我们都好久没见了吧”说着还用食指戳了戳林槐的肩头。 林槐神色淡淡的,看不出表情,应了一句“嗯” 很明显林槐的反应没有满足高个子女生的变态欲望,她从林槐脸上看不到一点害怕惊恐的表情。 高个子女生突然恼了,突然伸手去扯林槐怀里亮橙色的背包,林槐下意识护住,那股蛮劲扯地过猛,林槐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扯下了乒乓台,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 “哟,这包是你的吗?护这么严实,是好久没挨打了?还敢不给我” 话音未落,高个子女生的巴掌就高高扬起,结果被一个篮球砸得失了力,最后一巴掌扇在了一个杀马特同伴的脸上。 季燃云拉住林槐手腕,把她扯到自己身后站着。 他扬了扬下巴,“怎么?想打架啊?” 高个子女生原本被篮球砸的生疼,结果一看来人的长相,突然羞涩了起来。季燃云和那些农村土生土长的男生不一样,说着流利的普通话,高而挺拔的身躯,硬朗阳光的脸庞,穿着价格不菲的运动套装,只看一眼,就让人乱了心神。 高个子女生说话的语气比刚才温和了不少,甚至做作地带了点温柔的意味,普通话生硬带着浓浓的方言味,“不关你的事,这是我和她的事”,被砸的手顺势想去拉林槐,结果被季燃云一挡。 季燃云明显的护短,让高个子女生心里的少女怀春的想法,多多少少地淡了一部分,心里更是愤恨,为什么这些男生都眼瞎地要护着这个书呆子,不管是以前班上的男生,还是眼前的季燃云。 心中恼怒,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不甘心,高个子女生早就忘记自己找林槐麻烦的初衷,吼出的话也偏了题“为什么你们都护着她,她有什么好的?” 季燃云回过头看了林槐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其他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她的人,当然应该护着她” 高个子女生气地原地跺脚,最后留下一句“林槐,你给老子等到”,然后带着她的小姐妹们扬长而去。 这个结局让季燃云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看着林槐,“这就完了?她们就走了?还没打架呢” 林槐看着季燃云这副呆滞疑惑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点可爱,忍不住冲他笑笑,点了点头。 心里却还在品味那句:我是她的人。 为什么不是她是我的人,偏偏是我是她的人? 回家路上,季燃云一直想打探林槐和刚刚那堆杀马特女生是什么关系,担心她们还会不会再来找林槐麻烦,可是林槐只是笑笑,说了句没关系的,就不肯再提,季燃云也只好作罢。 季燃云在心里暗暗下决定,不管林槐以前遇到过什么事,反正以后,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她可是自己的姑娘呀。 年少轻狂最信誓旦旦的模样,就是看着那人水蒙蒙的眼睛,暗自决心护她一生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