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沐夕颜的房间的。 那阴森森的眼神,想起来她竟然不寒而栗,皇后她该不会真的要... 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景颜抬头一看,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当中,走到了景容的房间门口了... 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看看吧。 这样想着,景颜便推开了门,可是里面的情景,却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师弟,你...” 热腾腾的汤药端了上来,景颜吹了吹,用汤匙搅拌一下,舀了一勺送到景容口边... 师姐的好意,却让景容却尴尬不已:“师姐,还是我自己吧。” 景颜也没坚持,把药碗给了他,他还能动,自己来喂药确实不是个事。 接过碗,景容便一勺一勺斯文地喝了起来... 一碗药很见底了,景容将空碗放在一边,向景颜道谢:“麻烦你了,师姐。” 景颜摇摇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师弟,你的身体都差成这样了,赵成那些人也不知道给请个大夫,弄点药材补补!”果然他这个“殿下”也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景容只是虚弱地笑笑,将空了药碗放在一边:“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养几天就好,何必大费周章地去请什么大夫,找什么药材啊。” 小伤?有“神医”之称的景颜自然是不信,虽然没仔细给他把过脉,看他的气色,也知道他的身体受了不小的损伤。 当年景容的母亲是在早产难产的情况下把他生下来的,自然不会有健康强壮的体魄,十几日的时间皇上的对他酷刑不断,身体不垮才怪。 想到这里,景颜感道不寒而栗,皇帝还真是对他恨之入骨,因为各种原因一时不能杀他,就用起了这种招数对付... “师姐...”此时的景容丝毫不知他的师姐心中所思,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他说不出口! 景颜却已看透了他的心思,直言道:“你是想问皇后娘娘的事吧?” 景容怔了一下,神色变得有些窘迫:“她...还好吗?” 挑了挑眉,景颜冷冷地说:“这么多天,你就没去看过她吗?” 一阵沉默,景容轻轻地低下头去。 他不是不想去看阿颜,相反地,他每一刻都在记挂着她,刚被救回来的时候,阿颜就发高烧昏迷过去了,那几天,自己是片刻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可是等她醒了,自己却不敢面对她了。 这些天,回想着自己和阿颜十年的爱恨纠葛,他越来越觉得,都是自己害了阿颜。 要是阿颜没有遇到自己,即使她心里不爱皇上,还是会嫁给他的,没有了自己,她一定会慢慢接受皇上,与他生儿育女,享受一国之母的尊荣。 都是自己害了她,明明保护不了,却还招惹她,让她处于如今这个境地... “阿容,你在想什么呢?” 见他久久不语,景颜忍不住问道。 叹了口气,景容抬头看着她:“师姐,等几天时机成熟了,你就带阿颜走吧。” 这自然是景颜的计划,也是她潜入这园子根本目的,可是当这话从景容口中说出来,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呢?” “我?我还能怎样?”景容苦笑:“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闻言,景颜皱起了眉:“你还打算和赵成他们混在一起?” “不然呢?”景容的笑容愈发苦涩:“我现在,还有别的去处吗?” 这倒是实话,可是,让他继续赵成这些乱党混在一起,也不是个事啊... 低头思索了片刻,景颜有些犹豫地说道:“师弟,不如...我送你回到天门吧?”他毕竟还是天门的掌门,纵然现在被打成反党,可依天门的势力,要藏一个人还是容易的。 “不行...”可景容竟然拒绝了:“师姐,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 犹犹豫豫地,景容开口:“师姐,我若回到天门...那会连累你们的。” 景颜怔住了,她没想到景容在这么危难的时刻,竟还想着这个... 顿了一下,景容又从怀里拿出一个令牌,递到景颜地面前:“师姐,此次一别,我们恐怕此生都无缘再见了,趁这个机会,请你把这掌门令牌带回天门吧。” 景颜睁大了眼睛,震惊地望着那令牌“阿容,你知道交出这掌门令牌,意味着什么吗?” “自然明白。”景容只是风清云淡地一笑:“师姐,这天门的掌门之位,无论从哪方面讲我没有资格当,所以我才请师姐你把掌门令带回天门,从师兄弟中另选一个合适的掌门。” 景颜没有接过令牌,她看着景容,神色凝重:“师弟,让你当掌门,可是祖父的决定,你连他的意愿都要违抗吗?”她知道在世界上,景容最尊敬的人就是他的师父。 景容一顿,随即闭上了眼睛:“师姐,师父把掌门之位传给我,是想我在身份暴露,遇到危难的时候,天门的势力可以帮我一把。” “你既然都只知道,那怎么还...” 景容轻轻摇头:“师姐,我不能那么做,那会连累你们的。”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那么多干嘛!” 景容垂下眼帘,声音更低了:“我已经拖累了阿颜,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了,景颜也无话可说了。从小到大,她对这个师弟其实有诸多不满,总觉得他资质平平却得到祖父的青睐,实在是不公平,尤其是在得知他的身世后,更是觉得把这样一个危险人物留在天门,实在不妥,一个处理不当,甚至会连累满门。 父亲和几位叔伯都劝过祖父,让他不要管这个命格不祥的孩子,可是一向顾全大局的祖父唯独在这件事上,固执得可怕... 现在想来,他会这么疼爱景容,还是很有道理的... 挣扎一番,景颜还是接过令牌。 并不是她不管景容的死活,只是这掌门令牌实在事关重大,要落在赵成那些人的手上,后果不堪设想,师弟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了,才趁这个机会让她把令牌带回去。 她先带走再说吧,至于师弟... 景颜心情复杂至极,她究竟该不该救他呢? 景容丝毫不知道此刻景颜心中的挣扎,见她收下令牌,他也松了一口气,自师父把掌门之位传给他之后,他就一直不安心,不是不理解师父的苦心,只是他实在受不起,天门门徒众多,牵连甚广,他怎可为了自己一人而至这么多同门于险地? 顿了一下,景容又说道:“师姐,两天以后赵成他们似乎要去见一个挺重要的人物,你就趁这个机会,带阿颜离开这个地方吧。”只要阿颜离开了,他也没什么牵挂了。 “那你呢?” 景容低头不语。 “阿容,你可要想清楚了...”眼见师弟是铁了心要和这些乌合之众共同沉沦了,景颜只觉的心塞不已:“要不是他们当年苦苦相逼,你娘和你也至于...” “师姐...”景容出声打断了她,他抬起头,幽幽地望着他:“景萱姑姑说得没错,我就是个灾星,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就让我这个灾星,和腐败的前朝一起毁灭吧。” ... 交出令牌,好不容易睡一个好觉,第二天,就听闻田单回来了。 景容不喜欢田单,相比忠厚耿直的赵成,这田单实在不讨人喜欢,纵然这方的阵营中自己在身份上是很“尊贵”的,可田单自己冷嘲热讽从来没停止过。 张世忠在的时候,田单还收敛一些,可也因为自己,让对自己一直忠心耿耿的张世忠落得那样惨淡的下场,他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可让一个如此忠心的老人死不瞑目,他还是... 虽然事情发生到现在,田单和赵成一个字都没提起过,可景容知道,他们心里定是对自己这个所谓的“殿下”失望至极... 可是,无论心里多不情愿,自己现在和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注定要生死于共,他们让自己过去商议事情,他也得过去... 他知道田单这次回来准没有好事,果然—— “你要拿阿颜当人质!” “别这么激动嘛殿下...”相比于景容的愤然,田单却依然一派悠闲的样子:“只是以此为挟而已,并不是真要伤及娘娘的性命,殿下你放心好了。” 放心?怎么可能放心! 景容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一旁的赵成开口:“皇帝刚刚被沐夕颜伤了,他会为了这样的女人而答应我们的要求吗?” 田单却笑了:“赵成,你是不清楚皇帝有多迷恋那个女人,他受伤昏迷多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寻找被我们带走的皇后,这个伤了他的女人。为此还和沈暮起了冲突,一怒之下还把沈暮关牢里好几天,现在都不知道出没出来呢。” 赵成难掩惊讶:“你说情况,可是真的?” “千真万切。” “没想到姓顾的一世英明,却会这样栽在一个女人手上。”赵成感叹道。 “红颜祸水,美色误国,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旁的景容心中发寒,田单也就算了,可他没想到赵成竟也... 自张大人死后,他也变了吗? 深深吸了口气,景容尽量用平稳的口气说:“你们真的确定,玉佩在皇帝手上吗?” 田单挑眉道:“殿下是质疑我?” 景容顿了顿,冷冷地说:“质疑你又如何?” 田单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平日一直唯唯诺诺的景容,也会这样犀利反问... 赵成咳嗽了一声,给了田单一个眼色,田单的态度立刻恭敬了不少:“殿下,虽然如今我们的处境是非常艰难,可是要培养几个眼线,这能力还是有的。” 景容眨了眨眼睛,不再说什么。 田单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开口说道:“殿下,皇后前不久生下一女,从时间上推算,很可能是你的孩子,可你却说,你和皇后从来没有越轨之举,这就让属下很不解了。” 景容强忍着怒火,回道:“我和阿颜真的没做什么,公主不可能是我的孩子。” 田单狭促一笑:“也就是说,皇后才从你身边离开没多久,就和皇帝同床了,一边为别的男人生孩子,一边又对你以命相救,如此情深意重的女人,殿下,你还消受得起吗?” 话音刚落,田单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闭嘴!”景容怒视着他,眼中几乎要喷出或:“我不许你侮辱她!” “你敢打我!” 田单毫不示弱,冲上去就和景容撕打了起来,场面顿时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