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珐琅走到内侧,穿过层层幕帘,来到房间最里层,却发现吴有才正坐在地上,一只耳朵流着血,惊慌失措。 “妖,吃人的妖!”吴有才颤颤巍巍的发抖,嘴里呢喃着这句话。 黄色的柱状液体重新再空中凝聚,冲着两人面上冲来,直射两人眼睛。 “小心!”少女再次开口,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声音。 黄色的池水再起波澜,大妖卷起更粗的水柱,在空中凝聚,再次向两人冲过来。 李珐琅瞬身躲闪,黄色的水柱立刻转向吃力站起来的吴有才。 吴有才躲闪不及,夺命之际被从房梁上窜下来的一双小巧的脚踹倒在水池里,浑身湿哒哒的,成为一个落汤鸡。 “混蛋,快跑!”少女拎着吴有才的脖子领,飞速的往外窜去。 李珐琅紧跟而上,两人并肩而行。 黄色的柱状液体从水池中窜出,直冲两人而来。 “鉴元司的人?叫什么名字?”李珐琅问道。 “闻白”甜美的声音从少女口中传出,随后她冲到墙边,脚踏上墙,一个后翻身从墙上跳落下来,“当心!”。 黄色的池水紧跟不舍,闻白拖着吴有才,冲到后厨之中。李珐琅随后紧跟而上,将门拴上。 后厨正中支了一只大锅,里面炖着一只乳猪,一只猪头浮在上面,汤上漂浮着花椒、八角、黄芪,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锅下燃烧的松树枝,发出阵阵松香。 “那边的水缸,顶着。”闻白指着角落里的一口缸,李珐琅连忙将缸拖了过来。 “李公子,赶紧过来帮忙?”李珐琅搬着缸,吃力的说。 “没看到本公子受伤了吗?哎呀,可疼死我了。”吴有才捂着耳朵,跌跌撞撞的往后厨的架子上寻找,“快找找有没有止血的草药,哎呀,可疼死我了。” “民间都用香油敷在伤口上,你可以试试。”闻白走过来,帮着李珐琅将大缸抵着门。 李珐琅见闻白搬到吃力,伸手去帮闻白,无意中触碰了对方细白的手,却见对方瞬间将手闪开,嗔怒的看着他:“走开,你这个登徒子” “我刚才无意的,你不至于这种反应吧?”李珐琅放下大缸,双手伏在杠上看她。 “要不是你贪图美色,调戏那只大妖,你我都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闻白双手用力,娇小的身躯竟将整个大缸推动,挡在门外。 “调戏大妖?明明是他……算了,你白天是为了追踪这只大妖吧?”李珐琅抵着水缸,“它究竟什么来历?” “他不是妖,是人。”少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 正在敷伤口的吴有才突然大叫:“那绝对不是人,是妖,你别看她上身长得是个女人,可是他下半身和我们一样,是个不男不女的大妖。” “对了,李公子,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在这儿呢?”李珐琅问。 “我。我……和你们,你们一样,来斩妖除魔的,那只黏黏糊糊的妖,能够吞噬人的心魄”吴有才结结巴巴的说。 李珐琅猜测这个户部吴侍郎的儿子估计是垂涎大妖美色,想过来尝尝鲜的,却不想折了老本。 “当心有毒”闻白将李珐琅抵着门的手一拍。李珐琅低头一看,黄色的液体正沿着门缝窜出来,滴到手背上火辣辣的疼。 李珐琅抬头一看,只见整个门上都是黏糊糊的黄色液体,一滴一滴的滴下来。 “这东西能够腐蚀,估计顶不了多久了,赶紧这房子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口。”闻白说道。 黄色的液体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冲撞门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 门上的木屑纷纷坠落而下,栓门的木桩破了一个口子。黄色的液体逐渐流进来。 “不好,这门要撑不住了。”闻白立刻撕下裙摆,用布料挡住口子。李珐琅见此,直接脱下下面的外衫盖住口子。 “吴有才,快!”李珐琅和闻白竭力挡住门,“她要冲进来了!” 李珐琅回头一看,原本瘫软的吴有才正趴在后方的通风窗口上,正用尽全力往外爬。 “混蛋,这小子要跑。”闻白放开房门,往后窗跑去,“顶着房门,别让她们进来。” 吴有才已经半个身子探出窗户,他腿上用力,不顾身上的伤口,正准备跳出房间,黄色的液体突然从后窗喷涌而出,瞬间将吴有才吞没。黄色的液体吞噬这吴有才,只剩一副白骨架子和淋漓的血肉。 黄色液体冲着闻白而来,李珐琅上前一步,将锅中的热汤往空中一扬,撒到黄色液体上。 黄色的液体一声哀嚎,白色的蒸汽蒸腾,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八宝楼的门从外面被一脚踢开,司马善存和黄岐山带领着大批的家丁在外面严阵以待。 房间内,雾气逐渐散去,之间房间正中一个曼妙的女子,浑身□□,躺在一滩汤水中。而前面一男一女,男的只着里衣,浑身湿透。而女的下身裙摆也撕烂了,浑身湿哒哒的。 司马善存瞪大眼睛一看,那男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好友——一身正气的李珐琅。 “乖乖,这玩的够大的呀!”司马善存走进房间,看着李珐琅啧啧称奇:“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原来你有这种爱好,真是真人不露相。看样子,岭南地区的风气就是比我们这里开放?” 司马善存走上前来,仔细端详闻白“咦?这不是,这不是,看不出来!小妞长得挺漂亮的” “司马,别闹了,出事了。”李珐琅面色凝重,看着司马善存,指着一旁的女妖:“司马,吴有才死了。” 旁边的闻白突然开口:“是妖物所杀。” 司马善存见到闻白,接过符咒,放在手里抖了抖,“小妖女,刚才就是你碰倒在本大爷身上,可惜了本大爷的十年陈酿,说吧,你要如何赔?” “司马,别太为难她。”李珐琅担心司马善存兴致要是起了,不会有心力做正事 “珐琅,如此便开始维护她,你们两个要真没什么,本大爷可不信。你这个小妖女……”司马善存一贫起来就没个正行,然而他转念一想,此女子面对这种情景依旧镇定自若,不像一般人家的闺阁女儿,便问“她是鉴元司的人?” 李珐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小妖女……女侠,鉴元司的女侠,刚刚果真是英勇非凡。(对李珐琅)你怎么不早说?”司马善存立刻口拙起来,完了,自己这刚刚不小心得罪了贵人? “我不是……”闻白张口本欲辩解,见李珐琅朝她摇了摇头,便闭口不言。 “有鉴元司的在场,就算是有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哎。我还得回去给吴公子收拾收拾尸骨,带回去见那个年迈而又婆妈的吴侍郎。哎,这吴侍郎老年得子,可把这个独苗给惯坏了,如今只剩这幅骨头架子,连我都忍不住替他伤心。”司马善存拍拍李珐琅的肩膀,“麻烦你和你那位妖精朋友明天到衙门来作个笔录,明儿我也好交差。” “兄弟们,撤了撤了。”司马善存带着金吾卫,一队人马呼啦的离开。 “你,要去哪儿?”李珐琅见只剩两个人,想到白日里的情景,不由得有些尴尬。他来到长安以后谨慎行事,然而今日遇到闻白,竟然难得生出了几分好奇。 可偏偏这个小术士对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问她几句也是冷漠敷衍。这偏偏勾起了他以往那些顽劣的性子,闻白越隐瞒,他对她的好奇便加深一番。 “回家。”闻白说完,立刻抬腿向外走去。 李珐琅心中觉得好笑,看样子对方误以为他和吴有才一样,都是垂涎妖物美色才进入那个房间,把自己当做好色的登徒子了。 李珐琅突然玩心起来,拿出年少时混迹长安的纨绔模样,背着手走到闻白面前,:“小姑娘你可别误会,我今天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引蛇出洞。虽然那大妖长得国色天香,但我偏偏喜欢你这种娇俏可爱型的。” “其实白天我们有点误会,我进入那个房间,其实……其实是为了引蛇出洞?”李珐琅说道。 “与我何干。”闻白停下来,看着他说道。 “额,那姑娘你家住哪里?需不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李珐琅上前拉着闻白的胳膊,却见闻白“哎呦”一声,迅速收了回去。 李珐琅低头一看,他的手上黏着些许血迹,在看闻白的短袖上不但黄迹斑斑,还渗着些许血迹。李珐琅暗自自责,虽然闻白身上也带着工夫,然而刚同大妖血战了一番消耗了大半气力,还被那些黄渍灼伤了手臂,自己竟然没有察觉。难道自己久违风月场,连以往最擅长的细心体贴都不见了吗? “放手。”闻白丝毫不给他脸面,继续往外走。 “等等,先把药给上了。”李珐琅拉着她的手臂,慢慢的将衣袖褪去,露出一截葱白的手臂。手臂上有几道血痕,想必是刚才打斗时留下的。 李珐琅从怀中拿出一罐伤药,轻轻地抹在伤口上。他只涂伤口,并没有看其他地方。闻白看着他专注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晃了神,忘记将手臂收回来。她自小随师父长大,对女德女戒、人伦礼节知道的很少,竟不知刚刚的行为已属越界。 李珐琅涂完伤药之后,将药罐放在闻白手中,“这个药清热解毒,活血化瘀,而且不会留疤痕。宫里的娘娘公主用的,你试试,明天伤口就会大好了。” “这么贵重,我不能要。”闻白将伤药放在他手上,摇摇头拒绝。 “伤药本来就是要治病救人的,你不用,难道放在我这里当摆设?白白浪费了医者的一番心血。”李珐琅将伤药放在她手上,握着她的手团起来,“我亲自送姑娘回去吧。” “恩,随你。”闻白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抬腿就向外走去。 李珐琅看着面前姑娘的影子,小小的,随着日光摇摇摆摆,竟好奇起来那影子转过来会是什么样子。 闻白内心里却是疑惑,这个李珐琅怎的突然对自己这么熟络,说他是登徒浪子,却也不像是安着坏心的,但是平白的跟着自己又没有目的,那副模样倒是很像那无家可归的小妖精可怜巴巴的跟着自己的样子。难道他是饿了,要向自己讨吃食的。 想到这里,闻白突然停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块糖来着,递过去:“诺,吃吧。” 李珐琅看着那块糖,顿觉好笑起来,这闻白这是把自己当做小孩子吗?还是要答谢自己的伤药? 李珐琅不忍拒绝闻白的好意,将那块糖细心的收起来,跟着闻白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