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把油腻腻的爪子搁在曦光的肩膀上,“就喝杯酒而已,妹子这么不给面子?让你男朋友等一会儿,这男人啊,就该等。” 曦光歪着头思考了片刻,似乎是在纠结,大叔又说:“我又不是坏人,你看你这妹妹,出门在外靠朋友,多交个朋友总没错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此乃至理名言。 时间应该很晚了,秦斯年不是个爱玩的人,这个时间点来等她,完全是出于一个男朋友有限的责任感,曦光可不想让他等,于是冲着大叔笑了笑,凑到他耳边说:”哥,咱明人不说暗话,我男朋友呢,你别看他跟个小白脸似的,其实呢,脾气不大好,上次我跟一个小弟弟多说了两句话,他把人门牙打掉了两颗,你看,你看啊,你看他翘着二郎腿,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双手交叉搁在肚子上,身子微微往后靠,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完全发脾气的前兆啊我的天。不是我不想跟你喝酒,你看你这个好的一个人,万一被我男朋友打了,我得多过意不去啊!”曦光紧张兮兮地往旁边躲了躲,“真的,哥,你离我远一点儿,我男朋友他真的比较凶的。” 大叔冲那边看了一眼,将信将疑地眯了眯眼。 这时候秦斯年两腿交换了一下,重新叠在一起,冲着曦光这边招了招手,曦光连忙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完了哥,我男朋友要生气了,他从小练拳击和散打,一个人能单挑四五个壮汉,我拦都拦不住啊!” 大叔本来也不在意,可被曦光语气烘托得也是虎躯一震,抽了抽眼角,“这,妹子啊,这样的男朋友还……还不踹?” 曦光甜甜一笑,“他对我好啊!有钱啊,长得好看啊!除了有点儿护短霸道暴力,哪哪都好,这人哪有十全十美的,你说是不是哥?” 大叔拍了拍曦光的肩膀,“妹子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痛并快乐着。” “那哥下次再请你喝酒。” “那成,哥再见!” “妹子再见!” 大叔揣着一杯酒就走了,步伐还有点儿快的样子。 *** 曦光就优哉游哉背着手去见秦斯年了。 秦斯年这边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歪着头跟令波说:“不能把时间往前移点儿吗?” 令波两手一摊,“这可不赖我,你家小孩是个夜猫子,自己要的这个时间段,我可没逼她。” 曦光走到了,令波推了杯酒给她,“解解渴。不是挺能打得吗?刚怎么就没修理那孙子一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曦光把杯子端过来抿了一饮而尽了,笑说:“打人多累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再说,以后要是这片儿混,四处招敌可不好。”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令波乐了声,“还挺明白,怎么就对黎漫那么不客气,我听说她最近可是闷着劲儿打算给你下绊子呢!” “那不一样,她先招惹我的。” *** 秦斯年没带助理,喝了酒,也不能开车,两个人站在路边等司机过来。 外面星星点点下起了雨,暮春,雨淅淅沥沥的,带着些微的寒凉。 曦光闭着眼,一手拽着他的指尖,一手插在口袋里。 站再酒吧的门廊。 鼻尖有他身上清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有雨打湿地面的泥土的味道,有刚刚喝的鸡尾酒的味道,还有一点点,恋爱的甜味。 曦光歪头看了他一眼,他有很好看的眉眼,很独特的气质。 像雪后清寒的梅花香,有种冷冽的美。 曦光记得自己第一次仔细打量他是那个冬季,西安街上是璀璨的霓虹灯光,她熬夜玩儿了一整夜,踩着大雪往姑婆家跑,清晨天还没有亮,皑皑的雪把这座古城裹在一片梦幻的光景里,路上连辆出租车也拦不到,又不好意思叫人来接,尥蹶子往家里跑。 她跑得好快呀,怕赶不上吃早饭,怕阿嬷生气了数落她没个正形。 跑得太快了,进门就摔了个狗啃泥。 好狼狈的,旺财那只傻狗还在她背上玩山羊跳,气得她想开锅炖狗肉。 她看见秦斯年的时候,还保持着趴地仰脸发愣的姿势。 视线一寸一寸往上移。 定格在他那张脸上,眼角眉梢都透着冷淡,只那双眼,漆黑深沉,藏了些浅淡的温柔意味。 曦光突然觉得心噗通噗通跳的厉害,一种猝不及防地感觉瞬间击中她。 一见钟情。 曦光觉得应该是这种比较时髦的东西,而不是她颜狗综合征突然发作。 他真的太好看了,气质偏冷,又藏着点儿暖,整个人笼在鹅毛大雪了,有种隔世的美。 *** 不过短短几分钟,司机就过来了,车停在路边,他撑开一把黑色的雨伞快步过来,手里还揣着一把。 秦斯年把伞接过来,司机低着头说:“抱歉秦总,路况不好,耽搁了会儿。” 秦斯年撑开伞,罩在曦光头顶上,一手揽过她的肩膀护在怀里,边走边说:“不碍事,大半夜把你叫过来,辛苦了。” 曦光嗅着他身上浅淡的梅花香,默默往他怀里多钻了点儿。 司机是家里的司机,伺候惯了脾气不好的大小姐大少爷,遇见秦斯年,总觉得分外温柔可亲,闻言欠身笑道:“应该的。本来今晚也要去接机,我先送您回去。”他抬腕看了看表,脸上显出一点儿焦虑来,刚刚耽搁了一会儿,“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家里本来是几个司机轮班,过年放了假都回去了,有个家里过年出了事,年后没回来,这周还有一个生了病的,一个亲戚来探亲,请了两周假去陪的。很不凑巧的,就留了他一个在,最近总是捉襟见肘,叫人怪心慌的。 秦斯年给曦光开了车门,让她进去,然后收伞也坐了进去。 司机启动车的时候,秦斯年微闭着眼靠在后座上,略显疲惫地问了句,“去接谁?” “四先生,他凌晨三点十分的飞机。” 秦斯年微微蹙了眉,“四叔?他这么着急回来做什么?” “听说是因为……”司机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挣扎着开了口,“似乎是因为,您的婚事。” 曦光拿手指给他按太阳穴,一下一下,力度均匀地揉捏着,低声嘱咐了句,“你明天就别来陪我了,我晚上闹腾惯了的,照常凌晨才睡,你吃不消的。” 说完又伏在他耳朵上问,“你四叔这么操心你的婚事啊?”她知道,肯定不是操心她和秦斯年的事,八成是操心秦斯年和黎漫。 秦斯年看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顿时笑了,捏了把她的脸,低声哄她,“你是我选的,他们选的,我不要。” *** 两个小时后,曦光站在机场航站楼的出站口时,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着秦斯年过来接他四叔。 四叔出来的时候,大概自带BGM特效,周身光环围绕,方圆百米都透着与众不同的气息,以他为发射源,气质独特的不行不行的。 曦光瞅见他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有身份的人。 “那个是你四叔吧?”曦光朝那边怒了努嘴。 秦斯年歪头看了她一眼,“你认识?” 曦光摇头,“不认识。” 秦斯年挑眉。 “嗯,看着就不一般。”曦光目光迎着对面走过来的男人,啧啧感叹。 身高大约比秦斯年稍微矮那么一点,偏瘦,五官继承了秦家的好基因,只是面目严肃得近乎一丝不苟,身上的西装和领结甚至都板正得没有一丝褶皱。微仰着脸,单手插在口袋,大步流星,目不斜视,唇角抿成一条笔直笔直的线,如果不是这会儿心情不好,那大概就是个职业面瘫。 身后跟着四位不知道是保镖还是助理的人,看起来真的是自带BGM特效,一出场就带着我最屌请向我开火的高调精神。 跟那天那个精英大哥黎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秦家叔伯辈的有四位,秦斯年还有一位姑姑,姑姑年龄最小,去年刚刚结婚,工作原因定居在了国外。曦光只见过秦斯年的爸爸,还真的没见过这位四叔。 秦斯年见着这位四叔后似乎就变得更严肃沉默了点儿,微微欠身问好,“四叔。” 四叔很有范儿地“嗯”了声,“斯年怎么来了?” “阿良说要来机场,我顺道来迎您。” 四叔的目光落在曦光身上,目光微微下垂,带着点儿审视的味道,曦光觉得怪紧张的,秦斯年也没表示,她也不敢乱招呼,于是微笑着欠了欠身。 然后四叔的目光又转向了秦斯年,询问意味很明显。 脸上写着三个大字:她是谁? 秦斯年还攥着曦光的手没松开过,歪头看着她笑道:“对了,这位是我女朋友,曦光,我们刚好在一起,就顺道让她过来了。”秦斯年看着曦光,微笑,“这是我四叔,以后有机会正式介绍你们认识。” 正式?那不就是见家长了…… 曦光这才郑重打了招呼,“四叔您好!” 四叔没有表示,眉头很轻微地蹙了一下,依旧保持着面瘫的酷帅表情,吩咐了句,“回吧!” 嗯,似乎有点儿不太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