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想了想一阵,说道:“就种梅花,梅林成了气候,传出去也是一桩雅事,下个帖子请人吃酒,也有了由头,不会被人笑话了去。”
孟夷光很是遗憾,她还是喜欢吃多于看。可京城人多爱好风雅,一年有大半时日都在过节,大户人家互相邀请吃酒,见天日的赴宴。
她想着皇帝来了孟家,只怕老神仙会出仕,她亦不能独善其身,全无交际。
独来独往的是孤臣,历来做孤臣的,都没有好下场。
“我去替你寻些人来,修葺整理园子,趁着现在还是春日种树好活,说不定到了今年冬日,就能看到梅开。”崔氏说做就做,唤了伺候的嬷嬷过来,吩咐了一番。
孟夷光紧紧依偎着崔氏蹭了蹭,笑道:“阿娘真好。”
崔氏握着她的手,微微叹道:“你们兄弟姐妹四个,六娘跟了夫君去任上,她性子沉稳无需人担心。七郎成了亲,自有他媳妇操心他去。小十还小,又是个皮实的,老神仙爱将他带在身边,也无需多管。
只有你打小身子不好,上次那一场大病,没得吓坏了我。也算老天保佑,这病后身子倒好了起来。”
她目光慈爱温柔,打量着孟夷光,“小九,我知道你答应出嫁,是为了家里人,并未曾将亲事放在心上。可这人呐,每天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都是自己在过,不能太过清醒,须得糊涂些,日子才会舒心自在。”
孟夷光鼻子一酸,崔氏是真正睿智聪慧,孟家虽然和睦,男人不可纳妾置通房,各房对外没有分家,对内各房独自过活,只在过大节大人生辰时聚在一起用餐饭。
这大户之家,哪能没有磕磕绊绊的时候?就拿孟季年来说,他潇洒不羁,交游广阔又出手大方,是京城有名的狂人。
可他不事生产,十足的甩手掌柜。崔氏要操心儿女婚嫁,操持家事,成日忙个不停就没一刻歇息的时候。
崔氏担心,孟夷光会如她一般辛苦。
母女俩亲密说了一会话,嬷嬷进来说道:“九娘,老神仙唤你去他院子,说有要事相商。”
崔氏忙站起来,替孟夷光整理了一下衣衫,催促着她快过去,问道:“皇上走了?”
嬷嬷道:“皇上与老神仙吃了几杯酒,两人下了几盘棋之后便走了。”
孟夷光与崔氏道别后,来到老神仙的院子,见屋子里祖母阿爹叔伯兄长们都在,只有她一个女儿,按捺住心里的不解,曲膝施礼后在末座坐下。
老神仙红光满面,抚着胡须倾身过来,说道:“小九坐过来些,我如今身子骨不好,说话不能太大声,怕你听不清楚。”
孟夷光掀了掀眼皮,她起身坐近了些,老神仙出言道:“小九,接到你的信,我很是欣慰,我家贪吃贪睡的小九,”
说道这里他眯眼一笑,“字还是那般丑。当然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是你阿爹没有教好。”
孟夷光:“.....”
孟季年:“.....”
老神仙笑完,干脆直接的道:“皇上来了家里,是要请我出仕。我身子骨不好,一直抱病在身,怕是担当不起丞相之责。”
孟季年跳了起来,“老神仙,你莫跟我说笑,我都打不过你,你身子比牛都壮,你哪里不好了?”
“啪。”赵老夫人将手中佛珠扔过来,准确无误砸到了孟季年的头上,他抱着头仍旧叫道:“丞相啊,这么大的官,多威风,我成了丞相儿子,那岂不是能在京城横着走了?”
孟夷光抿嘴偷笑,当一个纨绔二世祖,成日斗鸡走狗,也是她的愿望呢。她看了一眼孟季年,他真是她亲爹。
“小九你怎么看?”老神仙不理会孟季年,笑眯眯的问道。
孟夷光有些傻眼,这般大事,老神仙居然问她?她为难的说道:“这个问我合适么?”
老神仙神秘莫测一笑,“国师擅长卜卦预测运势,你如今嫁给了他,说不定已沾染到了他的仙气,也能金口玉言看前程。”
孟夷光眨眨眼,老神仙真是老狐狸,他明明是见自己最先写信给他,还在那里故弄玄虚。
“这个,先人有三顾茅庐,总得矜持些。”她羞涩的垂下头,“就是,真不能嚣张跋扈吗?”
老神仙哈哈大笑,摇头晃脑的说道:“不可,不可,孟家人要做名垂千古的官。”
孟季年翻了个白眼,撇嘴道:“你行么?”
老神仙晃着二郎腿,气定神闲的说道:“这做官,只要够不要脸,心够黑,能审时度势,位极人臣不过是手到擒来。毕竟,你老子我是老神仙,从前朝做到今朝,熬死几个皇帝算个屁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