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落渐渐从浑沌里清醒的时候,就是刚出了亭子没多长时间,她走在路上,身边的是个陌生的小丫鬟。 “你是琴音公子的……” 那小丫鬟十四五岁模样,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冲她甜甜的笑道:“凝小姐,我家公子见你太累了,就差奴婢送你回去呢。” 叶久落摇头道:“不用了。”她看了看周围,问:“小七呢?” 丫鬟答:“凝小姐别担心,小姐学琴周边不能有人,以免打扰了小姐,所以就让小七姐姐在远一点的地方等着,估计就在前面呢。” 叶久落微微皱眉,道:“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吧。” 那丫鬟也不坚持,又是甜甜一笑道:“那小姐小心脚下,奴婢就先回去了。” 叶久落点头,向前走去,她走了不远,就看见小七头上插了几朵花在水边顾影自怜,再轻轻叹上一声,为自己增添了几分忧郁,生生为叶久落演绎出一番什么叫人比花娇。 叶久落:“……。” 她愣了愣,有些无奈道:“小七。” 那在水边沉迷于自己美貌的丫头终于缓过神,一转眼见了她,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小……小姐!”然后慌慌张张的把头上几朵红红艳艳的花给揪了下来,一边揪一边有些尴尬的笑道:“小姐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久落走了过去,把她头上尚且残留的两片绿油油的叶子摘了下来:“刚到。” 也就是没看多久?小丫头脸有些发热,道:“小……小姐,奴婢没有在偷懒的,是小姐让奴婢等小姐的,奴婢只是打发点时间罢了……” 叶久落闻言先是一愣,她本以为是苏祁将小七赶走的,听她这么一说隐约想起练琴之时似乎真是自己让小七离开的。她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可能真被人坑了。 “小姐,你怎么了?” 叶久落睁开眼,见小丫头一脸关切,道:“没什么,可能是……被人阴了吧。” 小七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她脸色有些苍白,脸上也尽是疲惫,心里便猜出了几分,问:“小姐可是累了?” 叶久落点头,小七又道:“小姐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奴婢知道这种感觉的,奴婢以前修炼累的要死的时候大概也是这种感觉了。” 叶久落又是点头,于是两人在旁边石凳上坐下,小七大概是方才丢了点脸,此时此刻显得格外体贴听话,她道:“奴婢以前听说过苏公子也曾教过别人琴艺,但那人却经不住苏公子的折腾以至于从此放弃了琴艺,走上了练武之路。奴婢原来还觉得夸张了点,但如今见了小姐,这才知道原来跟着苏公子学琴真的会这么累的。” 尤其是以前时时刻刻精力充沛的小姐只练了一早上就变成这般模样,小七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欣慰于叶小姐居然如此努力,力求上进! 叶久落也不言,小七有感而发又道:“那小姐弹得怎么样?一定弹得很好吧,奴婢没有听到琴的声音,怕是苏公子布下了结界将声音一起隔离了,小姐。”她眨了眨眼,那人趴在石桌上全然没了反应。 “小姐?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小姐……” 她趴在桌案上抬了抬眉眼:“别吵……”就此睡去。 …… 苏祁看着叮当带着那小姐离去,脸上笑容依旧未减,直到两人拐了个弯淡出视线,他才弯腰从琴案上将焦尾抱起。 他安抚着琴的颤动,拿起手帕将血迹一点一点擦去,身后忽然出现一个声音:“你不该试探她。” 苏祁有了些笑意:“本公子怎么不知道千夜你是这么闲的?还有了雅致来逛这长空亭?”他顿了顿,又打趣道:“以前也不知道千夜你编词编的这么好,什么废寝忘食吃苦耐劳的,结果人家只是想学个皮毛就好的。” 轩景玉轻哼一声,走过去坐在石凳上,苏祁失笑,袖袍一展间,琴案已被收入锦囊内。他就势坐在那人对面,问:“千夜看到了什么?” 眼前湖景一片波光粼粼,轩景玉懒懒答道:“什么也没有。” 苏祁皱眉,有些遗憾道;“本公子特意加强了长空亭法阵,以为会对千夜你起效果呢……真是可惜。” 轩景玉对此冷哼一声:“这种东西……也会对本王有用吗?” 苏祁也只是笑:“也是,千夜对这种东西向来是不屑的,不过千夜对那凝家小姐可真是上心,先是坑了本公子一把……千夜你是知道这块冬蚕主人就是她的吧?。” 轩景玉也不反驳,只道:“当铺那件事,小七是告诉本王了,至于确不确定是她,那就是你的事儿了。” “呵呵。”苏祁抚摸着琴弦,眉眼温柔:“她当时说冬蚕是她随手拣来的,编的有模有样本公子也算是相信了,结果却不想会在景王府再见,千夜你说本公子怎么会不起疑?” 又不是缺钱,否则也不会以原来的价钱而不是想着抬高价码,也不是没点眼光,她背后的小丫鬟好歹也是蓝玄了,东西价值几何该是一眼便知的。开始只以为是哪家放荡些的公子,却没想到正是凝雪舞。人海茫茫寻找一人难,但手握冬蚕确定一人是否是其主人却很容易,染了谁的味道施点技法便可得知,为此他还刻意的去翻看了古籍,今日便确定了一番。 他想到这儿,有些失笑,当日便想着千夜答应的那么快怕不是有诈吧,今日果然证实了,什么教一人琴艺,帮他找人,结果到头来还不是只有他一人出力? 焦尾的颤动慢慢弱了下去,苏祁将手上巾帕收入囊中,又道:“那小姐不是个简单的,本想着长空亭玄力充沛,阵法多变,又无时无刻都含着些诱惑,是锻炼静心的好去处,只是没想到她入门太快,差点把这满池荷花给搅乱了。” 若不是实力太差,拨不开焦尾的琴弦反被割破了手指,这仅存的阵怕是真被她给搅了。 轩景玉嗤道:“搅了又如何,不过是那老东西拿来游玩的东西罢了。” 苏祁不大赞同:“你倒是一点都不忌口。”他目光撒向手中长琴:“那女子,真是凝家的小姐?” 轩景玉淡淡道:“那倒不是。” 他手指在琴上轻轻挑起几个音,又问:“哦~那是哪家派来的奸细?” “也并非奸细。” “那是何人?” 琴声渐起,曲调悠长,渐渐抑扬顿挫,婉转激昂,缓时如泉水叮咚流水潺潺,急速如千军万马奔腾,低回委婉转似窃窃私语,高亢挺拔似巍峨高山。四周景色愈发迷人,水底山石平地拔起,一抹山泉自天上而来,如蛟龙般砸入深潭,潭水翻滚奔突,白浪滔天。周围再不见什么亭台谢阁,唯有层层叠叠骤起的高山与远处林间流水潺潺,鸟声渐起,成群结队绕着琴音回旋,再转间,琴音截然而止。 苏祁抬头逆着光芒看去,那人压下他手上琴弦嗤笑道:“琴痴。” 四周山水都已不见,哪有什么高山哪有什么潭水? “别被这亭子迷了心神,吞了神志。” 苏祁无奈道:“我就这点子乐趣了,千夜别来打扰我了。” 那人眸子阴暗下去:“呵!” “所以那小姐是谁?” 轩景玉冷笑:“你既然沉迷于幻境又怎么会想知道?反正也没什么大用处。” 苏祁:“本公子只是想知道冬蚕是哪来的,她说是捡来的我是一点也不信……” “哪来的又如何?既然她已经卖给了你就直接用好了,又何必知道她的名字身份?” 苏祁:“我只是担心你……”遭了暗算。 轩景玉继续冷笑:“琴音公子会操多余的心?不是想要醉生梦死死在幻术阵里面吗?” 苏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