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穿了,来不及了。”方圆向上面的曹婉青喊了一句,疾奔向湖畔,正要往下跳时,发现了诡异的情形。
在二十米开外,一个黑衣女子的身体在水面沉浮着。
她正是严歌。
在她的身畔有一团莫名跌宕的水花,涌着她向岸边飘来。
接着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拖到岸上,在她身边有一个人形的水花停驻了片刻后随即天塌,接着变成了一个俯身在严歌上方的人影。
这时,曹婉青及几个村民也赶了过来,愣愣地望着严歌莫名起伏的胸部,这种情形不像是自发呼吸,更像被某种力量不断地按压。
残留的俯在仰卧的严歌上方的水花虽然模糊而破碎,但人形还是依稀可见。
旁边有一个村民抄了根木棒,就要向诡异的人形愣去,但被曹婉青和方圆齐声喝住。
曹婉青望了下严歌面颊上的浮着的紫黑色,对着水花人形说:“停手吧,她死了。”
接着,她满含忧色对着方圆说:“方枘呢?”
“昨天刚去北江美院报道啊。”
“赶快联系一下教务处,赶快!”曹婉青喊着。
然后她对那个尽剩几点水珠的水滴人形说:“你……会不会是方枘?如果是的话,点下头。”
方枘梗着脖子,生怕曹婉青误以为自己点了头。
他蹒跚着步子,离开了严歌的尸体,沿着斜坡向上面走去。
脑畔一直回放着昨天记忆中的画面。
在红衫林中,严歌突然回转身来,盯了着他一会儿,低声说:“我不勉强你。但你不能和我断绝交往,因为我、我只有你。”
转过身去,手扶着红衫树苍老、冷湿的树干,咬了下牙,从齿缝中迸出:“严歌散伙吧!”
并没有反应,这令他的背脊有些发毛。
她笑了起来,她说:“行啊,我会滚个干净的。你别后悔……”
这时,方枘看前方密林深处人影一闪,接着,人影停下了,在枝叶间望着他和严歌的方向。
“你妈来了。我走了,就不用说再见了。”
说完,方枘离开了扛了开学用的硕大包裹,离开了红衫林。在中心路上,正有一辆等他的机动三轮,司机规格很高,是村长方丹青,他执意要表达宗室长辈的心意,亲自把方枘送上开往北江市的火车。
方枘知道这是押送而不是欢送。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时,他已到了天谷岸边,见一簇人从远处疾跑过来。等他们稍稍近了些,方枘看到了严一鸣、方妍、方丹青,甚至方立军也包括在内。
他们神态表情都极为激烈,唯有严一鸣的脸像一块铁板一样,眼神一片空虚。
在别人都沿阶而下奔向湖畔时,严一鸣忽然停下脚步,俯视着下面严歌的尸体,抑制不住地,他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他说:“孽种终于死了。”
方枘听着,莫名地笑了,这笑容凝固在那儿,无论如何也消散不掉,而且再也不能转换其他的表情了。他试着勾起手指或是抬抬脚步时才发觉,自己像被捆缚起来,僵在这儿一动也不能动。
……
“林主任,你这又是弄的哪一处?你怎么把方枘给冻住了?”等了十分钟定格画面的卡嘉终于忍无可忍,向组委会发起了抗议。
“别急,正在进行切换,这得需要一些源能转换时间。”林风稍加解释就闭了通话,他正在一个多组联合对撞机指挥室中。
这里有上百名工程师在紧张忙碌地工作,信号灯如繁星一样闪烁,电脑屏幕上正演绎着错综复杂的时空结构网。在这张巨网的中心,是一个凝然不动的红色圆点,它所指示的位置正是方枘所在的坐标。
中土全球联合体同时动用了八个国家的对撞机进行超高能同步加速,以调教各时间线的修正值,用以理顺交叉与平行时空繁杂的叙事结构。
“你特么怎么不接电话啊?”终于打通了手机的卡嘉大喝着,“这对我们红方主力队员会造成多大精神伤害你知道吗?”
“行了行了,不过,接下来的不是伤害,是毁灭。”
“什么?你还有人性吗?”
“人性?别拿中土的价值观来压迫边城的道德体系。再说,下面的剧情是广告商提出的,之前中土、地狱、边城都签好了合同的,这你可以去问苍雄。”
“哼!下一届文管会选举投票,我决不会再投他的票了。”
“哈哈,省省吧卡嘉女士,你拿的是工作签证,没有投票权。”
“滚啦你!”
……
到恢复肢体行动时,已是傍晚时分。
眼珠可以随意转动时,他首先望向怀里的芬里尔。
它紧闭着眼睛,却没有发出以往那种均匀的呼息声。
探了下鼻端,气息微弱摸了下身子,僵硬冰冷。
“芬里尔”他摇着它大喊。
芬里尔嗯哼一声,费力地撩起了眼皮,又舔舐了下方枘的手掌。然后重新闭上了眼,连贴在方枘手上的舌头也瘫软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芬里尔已有很久没吃饭了。如果算绝对时间的话,得有十多年水米未尽。
别忘了它是芬里尔,传说中它的本体状态可以覆盖一个星球,需要摄入的能量自然不可计量。
这周围的东西没有它能吃的,无论是有机还是无机。
方枘抬了下胳膊,卡哧咬了下去,还好,血量饱满,随着破口涌了上来。
他忙把手腕翻转到一个角度,让鲜血恰好能流进芬里尔的嘴巴里。
一滴、两滴,一线、两线,一股、两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