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乐乐瞬间想扇自己。竟然想让一个孩童给自己背锅。就算他说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 她在心里纠结,该不该去见见她……祈家的生活能够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跟她的推波助澜脱不了干系,但退一万步说,她却并不是主谋,而且,毕竟是和爸爸有血亲关系的人。 童童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家奶奶的样子,爸爸去世的时候他还小,而从那以后,见到奶奶基本都是公堂对簿,要不也是一些不好的场合,童童几乎不认识那是自己的奶奶,祈乐乐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 呵呵,现在可真是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了。转念一想,人家未必在临走前想要这么一个从来不认可的孙女儿去看她。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光纤照在空气中,纤尘可见,它们飘忽不定,祈乐乐坐在摇摇椅上,就这么在万千思绪里面睡着了。 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左右,初春太阳的温热褪却,房间里面开始凉飕飕的。 祈乐乐起身推开童童房间的门一看,他正抱着一堆玩具睡得正香。这晚上睡觉又要费劲儿了,祈乐乐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客厅里面,阿姨正在择一堆新出的嫩胡豆。 “哇!这么早就有新胡豆吃了!”祈乐乐两眼放光,兴冲冲地跑过去,坐在阿姨旁边帮着择菜。 阿姨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这是早春的,我今天去买菜看见了,想到你和童童都喜欢吃,就买了些。” 正当胡豆皮沾得祈乐乐满手绿汁的时候,程梓昊的电话又打了来。祈乐乐心里一紧。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麻烦事情还在等着她。 “她走了,你那些个姑姑可能会来找你,你自己要小心点。童童最近就别去幼儿园了,就在家里学习吧,你前段时间学习太累,正好考试过了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我最近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 后面的内容,祈乐乐就再也听不见了,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这一下子太多消息,她发动大脑的最顶尖脑细胞认真理了理,最终回到一个点上——程梓昊要搬到这里来住。 与此同时,不知道为何,祈乐乐心里瞬间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就在这个问题理智情感之间难以决断的时候,它却自己解决了,不需要再耗费半点力气。祈乐乐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也是在那一瞬间,她自己发现——原来自己是一点也不想去的。 爸爸,你应该不会怪我吧?她站在玻璃大窗口,看着天,有些白云一闪而过,默默在心里念叨。你应该不会怪我的,是她有错在先,不是么?她做得太过了。 祈乐乐一边压抑,一边滋生,泛滥的同情善良和理智在不断争斗,这是最让她痛苦的时刻,她多想自己能够毫无顾忌地去做一个坏人。只要不危害社会公共安全,不伤天害理,她多想自己的思想能够给自己的行为一个理所应该的安慰。 这是她成长过程中需要不断去经历、不断磨练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地方。 祈家奶奶死在了祈媛的医院里,院长明确向下面她的主治医生以及一系列相干人等指示,消息不能走露半点风声。 祈乐乐猜,他们肯定一直在想办法,要怎么才能从司法上绕过祈乐乐和祈童童这两个人,直接分得私吞这笔财产。至于祈珊珊,他们没有想过给她一分钱。 在他们眼里,不管祈珊珊和祈乐乐的矛盾有多深刻,如何被他们利用,为他们做了多少事,但在本质上,祈珊珊在他们心里的地位是被判定和祈乐乐一样的属性——都是这份遗产的争夺则者。况且,人家好歹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小时候那么要好,他们这些姑姑们,总是隔了一辈。 院落内,三个女人围坐在一起,互相争论了许久,三张保养适宜的苍白的水嫩的脸上,依旧不小心在皱眉的时候裸露出细小的皱纹,眼角眯成一条缝,也抵挡不了光辉的刺眼。面前的外景桌上,三杯看起来清凉精致的果汁分毫未动。 “大姐,这话不能这么说,咱们三个都是妈的孩子,怎么说这份钱也得平分不是 ,不能说你是大姐你就要多拿呀,这长的是年龄,可不是身份!” “怎么?祈应,你嫌我老了?呵呵……你可别忘了,这笔钱到底是谁的,你们要想从这笔钱里面拿点,楚院长那边还不是得我说话,我可是他的嫡系徒弟,让你们两个去,就算这笔钱我一点也不拿 ,你能吃得下去吗?” 祈天一脸不屑,老大始终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面前的两个姐妹,从小到大,她都是三姐妹里面最出色的那个,这次的关节点又把控在她这儿,她自然一点也不肯认输。 老三祈媛坐在一边看前面两姐妹的祈媛一脸好笑,也不多说话,看看左边志在必得的大姐,又转过头看看不服气的二姐,看问题却是一针见血。她先是沉默了半晌,尔后又故作悲悯地说道: “唉!其实这笔钱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弟弟既然已经成家,乐乐和童童又都还小,既然甄因那个狐狸精已经死了,我看我们也不缺那份钱,不如干脆给他们吧,咱们做了那么多事情,也算是积点德行罢了!” “不可能!”祈天和祈应几乎异口同声。 祈媛在心里笑了。松了一口气。 “你到这个时间点怎么又装起心软来?祈媛,我可知道你不是什么大善人,快别给我装了!” “对啊,三妹,你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我们姐妹几个还不清楚吗?小时候每次做什么你都是反对的那个,结果却都是拿得最多的那个,我们姐妹几个,能真诚点吗?” 祈媛笑了,本来就有的皱纹这下又更深了些,谁叫她前几天忙着处理事情,忘了去打玻尿酸呢…… “我说姐姐们,我真不知道你们在争什么……其实我们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笔钱不是咱们的,但咱们却都非要拿,既然要拿,那何必就痛快点?你们这样窝里反犹犹豫豫,迟早给别人下手的机会!到时候肠子都悔青了的时候可谁也别埋怨谁!” 三个人瞬间又都不说话了。各自在心里盘算思量着自己的事情。 要说女人,既是这世上最聪慧也是最蠢笨的动物,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直到夕阳西下时分,大地开始迅速转凉,围坐在草地椅子上的三个女人也没能讨论出结果来。 祈家。 祈乐乐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不会坐以待毙。三个姑姑的习性她心里最清楚,不外乎三个字:贪得无厌。要是不给,可能真的一分钱也不会给她。但是她需要生活,自己和弟弟的前程都需要一笔不小的开销做支撑。妈妈留下来的钱也很快就要花完了。 她自己还好,努努力就能出人头地,但弟弟怎么办? 虽然从小生活在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中,但这个社会的现实,人生的难处,她比谁都清楚。作为姐姐,她想给弟弟一个又足够保障性的未来。 整完思来想去,辗转反侧,祈乐乐决定孤注一掷去试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就看老天的安排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在内心深处一直安慰自己。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家里无缘无故忽然涨起了大水,水漫房顶,她站在顶尖上看着眼前汪洋似海的滚滚波涛,心里格外地惊惧。想向上攀援却无处可攀,想向下逃走却无路可逃,只能惊慌失措地站在那里,双手死死抓住房顶的一角不敢松开,洪潮打在她苍白的手上,她只感受到一阵阵的冰凉…… 梦醒了,惊魂甫定。乐乐从床上坐起来,擦擦眼睛抬头看看窗外的天,略微有些晦暗的晨曦。抓起床头上的手机一看,六点零八分。 天气果然越来越长,温度也越来越热。 她想起昨晚的那个梦,那个场景,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竭力想从中找出一点答案。 她想再睡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