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自冯绍民与天香离去三月有余,皇上的怒气仍未减弱,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会大发雷霆,朝中上下因此整日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惹了皇上不高兴而祸从天降。 张绍民知皇上生气的原因,故时刻提醒着众人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公主与驸马,并寻思着做些什么事让皇上转移下注意力,有人提议不如为皇上充实下后宫,有了新人新景象,再吹些对江山社稷有用的枕边风,皇上就不会如此烦劳一些易怒的事。 某日早朝,就有人提出了这个意见,皇上并未不同意,于是张绍民差了内务府开始人选,中秋过后,宫里添了新人,皇上果然易少发怒了,看来这最有用的,莫过于枕边之风。 重阳那日,天气甚好,张绍民与刘长赢相约去李兆廷家做客,他们这几个人里面,要说最幸福的,还是李兆廷。 张羿死后,王菇儿不辞而别,连王阁老都不知道在哪儿,张绍民起初还会派人去找,久了之后便也麻木了,他和王菇儿的婚姻,不过是一张纸,两人婚后从来没有同过房,王家父子时常会来问他要人,但张绍民也只是一句我张府的大门永远为她开着,她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回来,我也不会去找她。 跟王菇儿不同的是,张馨早在打算劫天牢时就下定了决心离开刘长赢,她说长赢,与你夫妻这么多年,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可是自古以来忠孝难两全,我骗了你这么多年,已经没有什么脸面在留下去了,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子,不要找我,吾念吾见。 几位,来尝尝我新做的糕点,刘倩端着一碟精致的点心走进亭子,招呼着园内赏菊的三人,张绍民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抬手就拿了一块往嘴里填,嗯,不错,嫂夫人,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李兄可真是有福气。 张大人,快别笑话我了,你也该有这福气的,还是认真点把王姑娘找回来吧。 哎,嫂夫人,说归说,可别扯到我这儿。 张兄,倩儿说的对,毕竟你们是夫妻,王姑娘突然就不见了,你是应该好好的找一找了。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请进来。 请问哪一位是李兆廷李老爷?这说话的人,是陪着冯少卿远去关外的唐小蝶。 在下就是,不知姑娘所谓何事? 李老爷,这是我爹爹的亲笔信,爹爹一直在病着,他想见素贞姐姐,可是又不知道人在哪里,所以让我来找你帮忙,唐小蝶边说边从包袱里递了一封信给李兆廷,他认真的看完后,确定了这就是冯少卿的字,冯伯父在哪儿? 在关外。 冯伯父怎么会去关外呢? 这个说来话长,素贞姐姐一走就是二年,爹爹刚到关外就病倒了,时常念叨着素贞姐姐,我走的时候,爹爹已经不大下床了,请了大夫在照看。 听唐小蝶这么说着,刘倩动了侧隐之心,兆廷,不如我们把冯老爷接到家里照顾着吧。 嫂夫人,你虽是好意,但这件事于理不合,再说关外离京城三个月的路程,说不准冯小姐现在已经回到了关外呢,张绍民打消着刘倩的念头,他算了算日子,如果不出意外,冯素贞和天香已经到了关外,且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冯老爷,如果李兆廷要是再去一趟,那他就知道了所有的事,只怕他到时候承受不了这么多年的欺骗。 我爹爹去了,兆廷的爹爹也不在了,现在能够有机会照顾长辈,也没有什么合不合理的,冯小姐一直是我敬重的人,她的父亲,我也愿意照顾,刘倩努力的去说服大家,这也让所有人都对她的通情达理赞许不已。 翌日,李兆廷向皇上请了假,只说回乡省亲,便与唐小蝶一起去了关外,三个月的路程,到达关外时,正是最冷的冬天,唐小蝶的家门边,布满了蜘蛛网,推开门,一股灰尘从檐上掉下来。 是小蝶回来了吗? 伯伯,我家怎么会这样?爹爹去哪儿了?唐小蝶回头看去,是隔壁的伯伯。 你走后不久,就有人将你爹爹接走了,说是接回中原去了。 接回中原去了?难道是素贞?大叔,请问将冯老爷接走的是一位姑娘吗? 什么姑娘?是一位公子,看那公子的打扮,非富即贵,冯老爷似是认识那公子,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跟着走了,还说小蝶你要是回来了,也不要找他,他留了一些银子给你,你跟我去拿吧。 李老爷,现在怎么办? 这样吧,小蝶姑娘,冯伯父既然已经回到中原,那我就回中原去找他,至于你,你随心吧。 李老爷,我可以跟着你吗?爹爹不在,我也不知以后怎么办,你留我在府里伺候着好吗? 李兆廷想了想唐小蝶的话,也不无道理,让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在关外受苦,他也实在于心不忍,就答应了下来,并计划着马上回中原去。 晚饭后的李兆廷本欲好好休息着,却拗不过热情的好客族人,只好顶着冷风去看篝火晚会,好不容易得了空独自处着,便想起了远在中原的妻儿,不过三个月而已,他觉得好像过了很久,见不远处的雪丘上,插着一柄火把,于是带着好奇的心想去看看那后面会是什么,偏是他这一看,把他带入了无尽的深渊里,他不会想到也是因为这一看,他与刘倩要经历数年的生死相隔。 冯素贞,好冷! 叫我冯绍民,不准叫冯素贞。 你现在是女儿装打扮,如果叫你冯绍民,岂不是太不相衬。 那我也叫你天香,不叫你闻臭。 不行不行,你就将就我这一次嘛,就这一次,好不好? 不好不好,有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冯,素,贞。 哎呀,我晕了,我晕了。 冯素贞,你也学会我那招儿了。 哎呀,我,真,晕,了。 不许装,快起来。 男儿装打扮的天香使了劲的拉着女儿装且躺在雪地里的冯素贞,见冯素贞没有动静,天香使出了解杀手锏,装出一副色狼的样子,朝着地上的冯素贞扑去。 美人,让大爷香一个。 大爷,你不如让美人我香一个。 冯素贞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到了嘴边的肉可不能放了,稍一用力,就将天香推下了身,手一撑,就把天香困起来了。 冯素贞,你又欺负我。 是冯绍民,不是冯素贞,你要再记不住,休怪我不客气了。 冯,素,贞。 我可要真的下手了哦。 唔,冯素贞,你把我欺负了,我也要欺负你。 好了,不要闹了,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有吗?谁敢坏了本大爷的兴致,本大爷剁了他! 你刚才还说冷的,那我们不看晚会了,回客栈吧。 咦,这主意不错,想不到美人你如此识趣,哈哈哈,快走快走。 两人起身拍着对方身上的雪粒,牵着手有说有笑的欲去取别在雪丘上的火把,但见一人影儿一动不动的立在火把前面,看不清面目,喂,兄台,没看过小两口调情?还不走? 天香的话,听进李兆廷的耳里,刺穿了他整个大脑,冯兄?素贞? 喂,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呢,走开,别挡着大爷我拿火把,天香见那人并不动,不免有些生气,边训斥着边走过来拿火把,当她走近李兆廷时,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训斥的话了,就那样站在原地,和李兆廷对峙着。 闻臭,冯素贞见天香不动,欲走近,却被天香大声制止了,你别过来! 闻臭,你怎么了?冯素贞动了动身子。 你先回客栈等我,我跟这位兄台有话要讲,天香边说边拉着李兆廷跑下了雪丘的那一边,待冯素贞再跑上来时,两人已混在人群中,看不见身影。 僻静的地方,越发的冷,李兆廷狠狠的甩开被天香拉着的胳膊,怒从心来,冯绍民就是冯素贞,冯素贞就是冯绍民,对不对? 对,所有人都知道,唯独你不知,事情到了现在,天香觉得也无谓在藏着掖着,告诉了他答案。 骗子!骗子!得到了天香肯定答案的李兆廷再也不能平静了,嘶吼着这俩字。 啪的一声,天香给了李兆廷一记耳光,且指着他道,李兆廷,所有人都可以指责她,唯独你不可以! 我不可以?我凭什么不可以?我找了她那么多年,可她呢,就在我的身边,却不跟我相认,还要装成另一副面孔跟我称兄道弟,她冯素贞好狠,好狠的心! 李兆廷直到此时此刻,还是无法从这个谎言里走出来,他不明白,那个跟他称兄道弟那么多年的冯绍民怎么就会突然变成了他找了许多年的冯素贞,冯素贞,冯绍民,真真假假,原来是他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傻瓜! 李兆廷,事情你已知道,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你来关外的目地,我不想问,你也不必说,我爱冯素贞,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皇兄容不下我跟她在一起,那我和她远走高飞,你就当我们没有见过。 天香说了那么多的话,那恍惚的李兆廷,只听见了一句我爱冯素贞,便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天香,你说什么?你爱她? 是,我爱她,全天下人都知道我爱她,而你,更是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哈哈哈,是呀,我是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哈哈哈,荒谬,真是荒谬! 天香公主与驸马冯绍民的感情,要真说起最了解的人,确是非他李兆廷莫属,天香有多爱冯绍民,他从那年先皇的寿诞之日就看了出来,生性活泼好动的天香公主,能为冯绍民从头到脚改变所有,那必是爱到极点了。 而冯绍民,对天香的爱,还是他提醒的,他忽的忆起那年,冯素贞消失了四年之后突然出现告诉过他的话,她说她回京城是为了她爱的人,那时他时常在想,冯素贞爱上的会是什么人,是儒雅书生?还是少年侠客? 然是现在看来,他和冯素贞的感情,原是这样不堪一击,这最终的最终,还是他负了她在先,一个女子爱上了另一个女子,这始作俑者,是他。 天香回到客栈时,冯素贞已换回了男儿装,并且连包袱都收拾好了,她没有问天香刚才遇到的人是谁,天香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连包袱都收拾好了,两个人相对只一笑,便牵了手离去。 马车在寒风中缓缓的行驶着,谁都不会想到,只是这么一个错过,冯素贞便失去了知道父亲下落的唯一机会,而李兆廷由于错过了见冯素贞这一面,使得他终日愧疚难安,借酒消愁,终是在关外不知所踪。 这一年的除夕,几家欢喜几家愁,少了天香的公主府,一片死气沉沉,而刘倩苦苦等着李兆廷从关外而归,却等来的是李兆廷失踪的消息,彼时的刘倩,已有了将近五个月的身孕,丈夫的无故失踪,使得她心神恍惚,在除夕的雪夜里,不小心失足流产,刘长赢安顿好一切,在年初二那日,踏上了去关外寻找李兆廷的路。 冯素贞与天香一路游玩,一路找寻着父亲的下落,落脚在一个小村落,大雪封了路,进不得,出不去,两人依靠着村里人的送给,过了一个简单艰苦的新年,虽是清苦,却像世外桃源,冯素贞有那么一刻是想和天香永远留在这里,不闻村外事,可为人子女不尽孝道,她又做不出来,于是在雪化了之后和天香又踏上了寻父之路。 开春的洛阳城,天空湛蓝之极,冯少卿拄了拐蹒跚的踏过房门,想去看看外面的天空,被走来的东方洛瞧了见,急忙扶了住,冯伯父,出来走动该带着下人的,这万一要是摔着了,可如何是好? 冯少卿笑了笑,不碍事的,我这糟老头子,也不知还能看多久这外面的天空。 冯伯父,冯小姐我已经在尽力的找了,无奈是真的找不到,东方洛如实的说着,也确是,自张羿死后,他的一颗心全放在郁郁寡欢的天心身上,对于冯素贞,他已经不想再去想了。 王爷,我这老头子的身体也好了许多,不如你派人送我回妙州吧,我怕再等下去我死也回不去了,冯少卿和东方洛商量着他想了许久的事,东方洛待他女儿的情,他看的明白,可是他那个女儿一心只装着天香公主,总呆在这里被他照顾着,始终不妥。 冯伯父,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牡丹盛开的季节了,届时洛阳会有牡丹花会,不如看完花会后再回去。 冯少卿想了想,觉得也不急于这一时,便答应了下来,殊不知还未等到牡丹花会,他的病情便又迅速恶化了,整日昏迷着,有时醒来,连人都会认错,他想他恐怕是等不到再见女儿一面了。 东方洛派出去的探子回了又去,去了又回,始终是打探不到冯素贞的下落,他把冯少卿接回中原就是怕他客死异乡,可是他找遍整个中原和关外都找不到冯素贞,难道他们父女俩此生再也不能相见?东方洛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便挑了最好的大夫随行,送冯少卿回妙州。 回到妙州时,已是九月天,秋风瑟瑟,黄叶归根,冯少卿已是油尽灯枯,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依旧是他冯家的宅院,房里的床榻,床前的纱帐,还有屋里屋外的一切,无一不勾起他的回忆,现在他挂念的,除了女儿冯素贞,还有那东方洛。 自打回到妙州,他是甚少见到东方洛了,他知道东方洛现在也正卧在病床上,东方洛的这一身病,全是那一年为了救冯素贞而落下的,这个年轻人为他女儿所做过的事,在他看来,也只能是错付了痴情。 冯少卿拉了系在床边的铃铛,就有人走了过来,冯老爷,是要叫大夫吗? 我有话想跟王爷说,烦请通告。 不消片刻,东方洛在别人的搀扶下来到了冯少卿的床前,冯伯父。 王爷,烦请退下所有人,我有话想跟你说。 东方洛手一摆,房间里便只留他二人,冯伯父,你说吧。 王爷,我的时日不多了,素儿我大概也见不到了,谢谢王爷长久以来对我这老头子的照顾,也谢谢王爷对素儿的爱怜,只可惜素儿心有所属,王爷你错付了这么多年的情在她身上,我这个当爹的,也不知该怎么说才是好。 冯伯父,我明白你想说什么,我把你接回中原,不是为了用你来要挟冯小姐,我是不忍看着你这么大年纪还在关外受苦,我承认当初逼迫你们离开中原是为了分开冯小姐和天香公主,可是后来我想清楚了,我一直追寻我得不到的,却失去了原本属于我的,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也找不回来。 东方洛是个哑吧,他不会用嘴说话,别人听到他的声音都是他用腹语讲出来的,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可是今天,就在刚才,冯少卿居然听到了东方洛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这个声音就像一个响彻云霄的雷,震惊了他的耳朵。 冯伯父,除了我亲近的人,没有一个人见过我的真面目,今天,我把我的面具摘下来,让你看清我的真面目,然后,我再给你讲个故事,你就会明白,我对冯小姐的爱,一点儿也不比天香公主少。 东方洛语毕,抬手摘下罩在脸上的面具,一双清澈的眸子看进冯少卿的眼里,冯少卿挣扎着坐起来,捶胸顿足,嘴里只喃喃着孽缘,孽缘! 冯少卿去的时候,是深夜,他的脸上写尽了无可奈何,东方洛为他守了一个月的孝,然后派了人送了一封信到公主府,告知冯少卿已离世的消息,做完这些,他想,他跟冯素贞最好就这样,不念不见,自会相忘。 冯素贞与天香相识的第八个年头,两人总算是过了一个丰富而又快乐的新年,适逢出云国新立了世子,两人在出云国境内佯装成出云国之人,也力所当然受到出云国王对子民的奖赏,一头上好的烤全羊。 从官府那里领回烤全羊,天香就开始磨起刀,片羊肉来吃,冯素贞买来酒摆好碗筷,就坐在桌前扶着下巴笑着看天香摩拳擦掌,闻公子,你的羊肉要是再不片好,这菜就要凉了。 莫催,莫催,冯小姐看好了,我闻家刀法来也,天香边说着边片起了羊肉,刷刷刷十几刀,再看盘子里,厚薄差不多的躺着一盘子片羊肉,天香将盘子端到冯素贞面前,略带几分骄傲,冯小姐,请用。 冯素贞倒是很给天香面子,夹了一片放进嘴里,嗯嗯嗯,不错,闻公子可要来一片? 有劳冯小姐伺候了,天香笑言探了头过去,把嘴伸到冯素贞的筷子边。 呶,冯素贞宠溺的夹了一片放进天香的嘴里,天香倒好,得了一个便宜不满足,又带着满嘴的油朝着冯素贞的脸就是一个狼吻。 花枝招展,这四个字用在冯素贞身上,那是一点都不为过,冯素贞哭笑不得的用袖边拭着脸,抓狂的想要将天香逮到也好好惩治一番,可天香早已端了那盘片羊肉和酒壶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 大街上人潮来往,天香在前面东拐西拐的躲着,冯素贞在后面东张西望的寻着,两人跑到人群最多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天香一看手上的盘子,里面的片羊肉已只剩下几片了,就索性把盘子一立,把那几片羊肉全都收入了嘴里。 这下看你往哪跑?冯素贞一把拉住天香的衫边,用眼睛看着她。 因为语言不通,怕闹出不必要的麻烦,在别人面前,两人都是装聋作哑,只用眼神交流,天香对冯素贞呶了呶嘴,意思是让她看前面那么多人围着看什么。 冯素贞会了意,两人东挤西挤的挤了进去,原来众人都是在看皇榜,一张上面的字,二人都不认识,想来应该是出云国的文字,另一张上面的字是汉字,二人相看一眼,认真的看着皇榜上的榜文。 中土大明皇帝病重,特此诏告吾朝,遍寻名医闻臭闻公子,此医特点乃坐骑黑瘦毛驴,身边常有一俊秀仆人跟随,若有人发现此医下落,请速去衙点通报,待大明皇帝病愈,必有重赏。 皇兄病了?这是真还是假?这是天香回到住处不停在思索的问题,这榜文里的意思就是要她回京城去,皇上如果是真的病了,她的确是该回去,可是皇上如果只是用这个借口把她骗回京城去,那怎么办?他还是会杀冯素贞的。 香儿,你先不要胡思乱想,今晚趁夜我去打听一下,看这榜文是否真的是来自皇上那里。 李兆廷肯定是把我的话带给皇兄了,不然皇兄不可能知道我们在关外,也不可能会借助出云国来发这榜文,我想现在不止是出云国有这榜文,关外和我朝有关系的都会有这榜文。 香儿,没事的,有我在,冯素贞抱着天香安抚她的情绪,同时也在想着这榜文的真正意思。 入了夜,天香在房里焦急的等着冯素贞的归来,坐立不安,二个时辰过去了,冯素贞是终于回来了,且还带来了一个人。 公,公主!一名男子见到天香,哭天抹泪的就跪了下来,一边哭一边磕头,公主,奴才总算是找到您了,先皇保佑,先皇保佑呀! 天香被这突然来的请安吓了一跳,再看清跪着的人,竟是公主府里的侍卫,天香往后退了一步,看向了冯素贞,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 你自己跟公主说吧。 公主,你离京的这二年,皇上的身子就一直不好,这半年来也甚少上朝了,中原寻找公主你的皇榜已发了许久,不见效果,张大人向皇上进言连关外一并寻找,并派了府里的兄弟们随榜文的发放处寻找,奴才已在出云国快有二个月,暗地里也派了不少人找,幸得驸马爷今夜去打探消息,奴才才有机会见到公主你。 我问你,皇上的身子一向还不错,为什么病倒了? 这?宫里传言是闹鬼,去年夏天后宫新进的妃子被吓出了失心疯,关在冷宫里,后来就上吊了。 宫里闹鬼之事常有,张大人与刘大人难道都没有想到好办法来解决吗?冯素贞对这鬼怪之说有些觉得好笑。 公主,驸马,你二位离京二年之久,京城里所发生的事太多,奴才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刘长赢大人已辞去提督之职二年,李兆廷李大人生死未卜也是将近二年之久,如今也只得张大人一人对皇上尽心尽力,但朝中党派分支比以往更加严重,张大人只所以向皇上进言全力寻找你们,一是想找回公主,二是想驸马重回朝堂,张大人还吩咐我们如果见到公主,就替皇上转告一句话,说皇上已经不想追究。 等下,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李大人生死未卜? 这个,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张大人提起过,另外小公主已经不再府里了,被送到哪里了奴才也不知,这都是皇上下的令。 李兆廷失踪了两年?再加之念儿被送走了,让冯素贞与天香始料不及,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失踪?念儿被送走了,那刘长赢与张馨怎么办?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天一打亮,冯素贞与天香就收拾好了包袱,买了两匹好马一路经出云国官路直奔玉门关,再由玉门关进入中原,路上累死了好几匹马,经过一个多月的赶路,终是在京城的桃花开的最美的时候赶了回去。 回到京城,两人没有直接回公主府,而是等天黑了,才去了张绍民的府上,张绍民对于两人的归来表现的惊喜交集,将二人引进了书房,不让任何人打扰。 张大哥,你说实话,皇兄的病,是什么情况? 皇上的病,说不好,太医每日都去把脉诊治,可皇上是仍不能下床上朝。 我现在要马上进宫,你帮我安排,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回京了。 好,我马上去安排,皇上如果看到你回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张绍民答着话,急行离去去安排,天香就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冯素贞扶着她的肩道,香儿,要我陪你进宫去吗? 天香摇摇头,扑进冯素贞的怀里,你就在这里等我,如果明天一早我没有回来,你就马上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去哪儿?没有你,天大地大也不是我的去处,我找不到我爹,我就不能再没有你。 我只是怕。 香儿,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你在一起的。 嗯,不如这样吧,你去李府打探一下,李兆廷不可能无故失踪那么久的,明天一早,我们在公主府的后墙会合。 好。 皇上的寝宫内,张绍民唤退了所有人,唯独将穿着太监服的天香留下,然后他也退了下去,在门外守着,宫内的床榻上,皇上虚弱的躺着,没有睡着,他听到了张绍民唤退了所有的人,可再一别头看过去,还有一个小太监呆在宫内,他便咳了咳,张大人不是让你们出去吗,怎么还呆在这里? 太长的时间没有听到皇上的声音,天香红了眼眶,低了头慢慢的移步到皇上的床前,扑嗵一声,就跪了下来,皇兄,香儿回来了。 香儿?咳咳咳!皇上捂着胸口看清榻前之人,惊喜之余,竟一口气提不上来昏了过去,天香在榻前守了一个晚上,皇上仍是昏迷着,不见醒来的迹象,眼见天就要亮了,与冯素贞约好的时辰也快到了,天香只好放弃在皇上身边守着,在张绍民的安排下很快离开了皇宫。 再说冯素贞去李府打探,扑了空,不管是李府,还是刘府,主人家都不在,连宗儿与皓儿都不见了踪影,这着实有点费解,冯素贞在屋顶守了一个晚上,只见下人不见主人,在天亮的时候,也放弃了打探。 两人在公主府的后墙会合的时候,说了各自的打探结果,天香的意思是皇上是真的病了,她想留在京城照顾皇上一些日子,毕竟那个是她的亲哥哥,有情有义如冯素贞,她当然是不会反对的,所以两个人商量好了之后就手牵着手从公主府的后墙走向了正门。 嬷嬷!嬷嬷!你们快出来!守门的侍卫看到门口的天香与冯绍民,惊叫着朝府内跑去,大声嚷嚷着。 你这小子何事大声嚷嚷,吓着这几个小祖宗,你担待的起?杏儿还是那样的伶牙俐齿。 杏儿姐姐,你快看!你快看!侍卫猛拉着杏儿朝门口看去。 公主?驸马?你们,唔唔唔,你们回来了!嬷嬷!嬷嬷!桃儿!你们快出来!公主驸马回来了! 公主驸马?在哪儿?庄嬷嬷闻声蹒跚的跑出来,差点儿没被门槛拌倒,天香也是跑着进来的,看到庄嬷嬷从厅里出来有些站不稳,是急忙的跑上了前,稳稳的扶住了她,嬷嬷,你小心点儿。 公主?公主?你,你在外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桃儿,杏儿,快去准备热水,让公主沐浴更衣,再吩咐厨房做公主与驸马爱吃的饭菜,庄嬷嬷看着眼前的天香,老泪纵横,颤抖不已。 天香被庄嬷嬷和众人的一系列举动感动的也禁不住落了泪,和庄嬷嬷抱头痛哭起来,此情此景,冯绍民也很想哭,这里是天香的家,游子归家,那是最感动人的,然是再想,她这个游子,又能何时归家? 嬷嬷,哥哥又抢了念儿姐姐的花。 我没有,这花本来就是我摘给她的。 嬷嬷,皓儿哥哥又欺负我,哼。 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后厅里传来,转眼儿间人影也出来了,二年的时间,要说这变化最大的,莫过于这三个小祖宗了,皓儿还是最高的那个,相反宗儿已长得比念儿高了,念儿的小模样已不在像天香,像张馨,也像刘长赢。 三个小祖宗各说各的,都不明白大人们的哭哭啼啼为哪般,他们已不太记得天香与冯绍民的样子了,尤其是念儿,天香张开双手欲抱她,竟死活不肯,挣扎着朝庄嬷嬷的身后躲藏。 公主,急不得,不要吓着念儿小姐了,哎,这几个孩子,都是可怜呀!庄嬷嬷叹了长长一口气,把受到惊吓的念儿抱在怀里哄着。 看着庄嬷嬷脸上无奈的表情,天香也不再强求,的确,这三个孩子是真的可怜,李兆廷失踪后生死未卜,刘倩丢下孩子天涯寻夫,张馨无奈抛夫弃子,刘长赢又要寻妻子,又要寻妹妹妹夫,也不知现在在哪儿,咳,他们顾着找寻亲情与爱情,都忘记了他们最无辜的孩子! 傍晚的时候,张绍民策了马而来,天香与冯绍民正在花园里陪着几个孩子,张绍民刚一出现在花园里,三个孩子一窝蜂的涌了过去,都争着要张绍民抱,张绍民双手一伸,三个孩子全揽在了怀里,你们几个有没有不听话呢? 没有,三个童声拉着好长的音。 张大哥,皇兄怎么样了? 皇上已经醒了,还特地要我来诏你们俩入宫。 这?天香看向了冯绍民,意在问她的意思如何,冯绍民对她点了点头,并道张兄,在进宫之前,我想先问一些事。 你是想问我李兄为什么失踪吗? 还请张兄告知。 当年你们走了之后,有一个叫唐小蝶的姑娘来找李兄,说是冯老爷在关外病重,当时我算着日子你们也该到关外了,本想阻止他去,免得你们碰上不知道该怎么说,后来拗不过他,就让他去了,从那以后,我们都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去关外难道不是去抓我们的吗?天香听张绍民这么一说,顿时跳了起来。 天香,怎么你们在关外见到过他吗? 是,我以为他是来抓我们的,就索性跟他摊牌,让他回去好交差,没想到,他是去找冯老爷的。 他肯定是在关外遇到了麻烦的事,不然他不可能了无音信这么多年,冯绍民不相信李兆廷会无故失踪,她想他在关外遇到了很麻烦的事,甚至于牵连了他的自由身,若他还是自由的,怎么可能不回中原来。 张兄,朝廷可有派人去关外寻找李兄? 派了,但没有一点线索,嫂夫人不堪这种结果,在半年前将孩子留下也去了关外寻找,刘兄怕她做出傻事,将三个孩子交给了庄嬷嬷照看,也随着她去了。 唉,这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能早些找到父亲,父亲也不会让人来报信,他们一家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样,咳,不该,不该! 绍民,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求上天保佑,你这样自责,我心里也很难受,天香心疼的把冯绍民捶在桌上的手抱在手心搓着,她现在也真的只能乞求老天保佑李兆廷好好的,若不然,这冯绍民该是要内疚一辈子了。 皇上的寝宫外,太监只传了冯绍民一个人进去,天香想陪着她,被太监挡了住,也只好站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张绍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意在让她不要担心。 寝宫内,冯绍民淡然的走近皇上的床榻,倚在床边的皇上瞟了她一眼道,冯素贞,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把天香迷得团团转? 冯绍民咧嘴一笑道,皇上,我唯一用的方法就是我爱她。 你爱她?你凭什么?你本身就是一个谎言,一个女子爱上另一个女子,真是可笑。 皇上,我冯素贞爱了就是爱了,我不会因为任何人而不再爱她,也不会因为她不爱我而不爱她。 冯素贞,你真是可惜了! 可惜与否,只是世人对我的看法,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天香的看法。 好,冯素贞,你这样说,朕也不拐弯抹角,天香是皇家的人,是长公主,她的驸马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为朝廷鞠躬尽瘁,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做为她的驸马的责任,朕如今身休大不如从前,而朝中党派分支又是日渐加剧,光靠张绍民一个亲信不行,所以朕需要你帮朕致衡朝中各势力,你要找什么人,要做什么事,都随你,但有一点儿,你永远不能离开京城。 两年不闻朝堂事,冯绍民觉得此朝堂已非彼朝堂,她从张绍民那里得知朝中的党派势力,以王阁老之子,天芸公主的驸马王坤为一派,以张绍民及他所提拔的人为一派,还有就是以新进的九门提督为一派,其它的就是墙头草,再加上她这个突然入朝的一派,至少有四派在朝堂抗衡。 王坤与张绍民的敌对立场是很久之前就形成的,只是现在更为加剧,冯绍民想多半是因为王菇儿二年前劫完天牢不辞而别造成的,新进的九门提督上官海是提拔上来的,别人口中的此人是踏实有能力,冯绍民翻了此人的卷宗,是和她同年考中的进士,她觉得她该会会此人,于是找了一个不算很忙的下午,去了提督府。 不知冯大人到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大人莫怪罪。 上官大人客气了,请。 冯大人请。 上官大人,本官看过你的卷宗,原来你我同属一届中举,以前你我未曾在朝□□事,实属遗憾,如今倒算是圆了,只盼你我以后共同为朝廷出力。 冯大人如此看重下官,下官定当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呵呵呵,上官大人言重了,不知上官大人祖籍何处? 岭南府辖下的一个小地方。 岭南府?冯绍民听到这三个字,竟想起了心儿。 不知大人祖籍何处?没准儿你我还是同一个地方呢。 哈哈哈,我自小漂泊,不知祖籍在何处,冯绍民随口道。 大人自小四海为家,如今落脚京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是不是好事,要看天的意思了,本官当年有幸被先皇选中做驸马,仕途之路不免走的有些快,不像上官大人你一路走来稳当,少了许多话柄。 听冯大人这意思,莫不是朝中有人对你不满? 有不满,那也是力所当然的,本官离京两年,早不闻朝中之事,现在突然回来主持朝政,这难免会让有些人乱了自家阵脚。 大人的顾虑自然是对,但也是急不得,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呵,上官大人所言正确,凡事急不得,慢慢来。 大人今日难得来鄙府,下官马上让人略备薄酒,畅饮一番可好? 好,就依你之言。 冯绍民在朝中执政的日子,天香每天早上和她一起进宫,冯绍民在前朝忙国家大事,天香就在朝后陪着病中的皇上,下了朝俩人一起回公主府,日子虽比不上在外面自由,但至少她们会心安一些。 皇上有的时候还是会昏迷,即使醒来,也总做一些让人理解不了的事,比如说诏洛阳王回京,天香不愿意东方洛见到冯绍民,可皇上一句洛阳王能帮冯绍民分担好多事就把天香打发了,一个半月后,东方洛出现在了京城。 冯绍民是在下朝之后,在御书房里见到的东方洛,他们二人一别至今,已有四年,两人在皇上的面前挂着脸面一团和气,出了书房门,冯绍民掀了衫边就匆匆离去。 我是从岭南府来京城的,心儿知道我会见到你,托我带了一封信给你,你要看吗?东方洛在冯绍民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说。 听东方洛这么一说,冯绍民又折了回来,手一伸,把信给我。 东方洛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要拿出信的意思,冯绍民有些不耐烦,甩了一句话就要走,你还是派人送到我府上吧。 你等等,东方洛抓住冯绍民的胳膊道。 请拿开你的手,冯绍民看着自己被东方洛抓住的胳膊道。 东方洛慢慢的松开手,把信拿给冯绍民,冯绍民夺过信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他站在廊下看着冯绍民的身影慢慢走远,陷入了解不开的纠结里。 他早已打算这辈子都不再见冯素贞了,可是圣旨从洛阳传来岭南的时候,他居然还是有些暗喜的,难道这两年的时间还不够他想明白?难道他们的缘份还未尽? 东方洛回京城的第二天,天香突然就病倒了,她有时会失忆,有时又会记得,有时性格温顺,有时性格粗暴,没有人知道下一秒天香会是什么样,天香也总不记得她在前一个状态下发生的事,公主府里的人神经都绷的紧紧的,生怕天香突然又变了情况无法服侍,京城的太夫都束手无策,给出的诊断结果是,中邪了。 冯绍民想都不想,把东方洛归为了祸首,好不容易哄了天香入睡,便牵了马在三更的大街上急弛而过,两年的时间,京城已变了很多,可她居然还能顺利的找到东方洛的宅院,拴好马,跃墙而入,挨个房间踹开,终于有一间屋子亮了灯,门开了,出来一个人,是那面纱女子,那面纱女子看清踹门的人,抬手摘下脸上的面纱道,驸马爷,你真是好兴致,半夜三更造访,扰人清梦不说,还用这种方式。 王姑娘,原来你也回京城了,怪不得天香会生病,必是你在背后搞鬼,冯绍民看着王菇儿道。 哟,驸马爷,怎么公主生病了吗?我可是今儿个才回的京城,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公主生病了你该让太夫去瞧,跑我这儿做什么,你该不会以为公主的病和我有关系?东方洛从里屋走出来,立在门边道。 冯绍民看着门边衣衫并不是很整齐的王菇儿与东方洛,又看看这亮了灯的房间,一股火气直从心底冒出,王姑娘,你是有夫之妇,怎可与其它男子同睡一房? 是又如何?你莫不是看了心里不舒服?王菇儿说着竟靠进了东方洛的怀里。 此景如此不堪,冯绍民立马背过了身,你们要我如何相信天香的病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没有回来时,她好好的,你们一回来,她就病了,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我没有做过的事,是不会承认的,你请便吧。 冯绍民听东方洛的语气是不会承认的,便将手中的剑狠狠的握着,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就跃了墙离去,待她离去,东方洛问起了王菇儿,公主的病,真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要想害她,也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上。 你真的没有做? 我为什么离开京城,又为什么回到京城,你该知道,我犯不着去害她。 好,我相信你。 你要是不相信我,你还能相信谁。 是,这世上,我只能相信你。 进去吧,好好的一个梦被打破了,我要补回来。 嗯 。 天香病的是如此的离奇,冯绍民几乎要招架不住,派去寻找父亲与李兆廷的人回的话又全是没有消息,巨大的精神压力使得冯绍民再也不能淡然坐之,将手里的信狠狠的扔到了地上,并怒斥道,都是饭桶吗?这么多人找两个人都找不到,本官要你们何用? 臣等无能,还请驸马爷息怒。 都滚,都给我滚! 驸马爷,公主府来了人说公主的病又发作了,请你回去呢。 走! 冯绍民用了最快的速度回到公主府,天香的状态已从刚才的粗暴转变成了失忆,她谁都不认识,就躲在角落里看着满院的下人,眼神里写满了无助与惊恐,冯绍民跳下马跑进来一看,就知道天香的处境是又变成了最坏的。 即使天香变得粗暴或温顺,她至少还有记忆,还会记得她和所有人,她也有办法和天香相处,可是天香一旦失去了记忆,她做什么都是和天香无法相处的,那个状态的天香,把所有人都看成是敌对的,不容任何人近她的身边。 驸马,公主又失忆了。 我看到了,冯绍民走近天香的身旁,弯下了腰,香儿。 天香睁着一双眼看她,却并不回应她。 香儿,你开口回应我一句好吗? 天香仍是不作声,只看她。 冯绍民扶了额狠狠的揉着,现在的她,已是真的没有半点耐心了,要找的人找不到,不想见的人每天在身边转悠,再加上天香病的这一个月,反复无常,已把她的耐心最大极限的磨平,她想再这样下去,她怕是要疯了。 驸马,飘红大侠来了。 快请,冯绍民道。 驸马,我看到了皇榜,闻臭的病怎么样了?一剑飘红披着斗篷冷冷的走进来,也停在天香的身旁。 她现在的状况是不记得所有的事和人。 剑哥哥!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天香突然说出这句话,惊到了在场所有的人,这是天香自生病以来,在失忆状况下说的第一句话。 闻臭,你记得我?一剑飘红走近了天香一步。 剑哥哥,我怎么会不记得你,你快带我走,这里的人都好可怕,天香拉住一剑飘红的衣襟,往他身后躲着。 香儿,你不记得我吗?冯绍民皱了眉头,天香怎么可能只记得一剑飘红,而不记得她。 剑哥哥,我们快走吧,天香边说边拉着一剑飘红跑着离开院子。 天香,天香,冯绍民唤着她追出去,却被天香厉声喝住了,你别跟着我们。 香儿,你怎么会只记得他?怎么会?冯绍民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二人离开,却找不到理由说什么,她不明白,天香忘记了所有的人,为什么偏偏记得一剑飘红? 河边的亭子上,天香吊着两条腿依着一剑飘红,不时的揉着头,有些许难受,剑哥哥,我的头好痛。 那你闭着眼睡会儿吧,醒来一切就好了。 真的吗? 嗯。 那我睡了,你不会离开了吧? 不会。 在得到一剑飘红的肯定答案后,天香放心的闭了眼睡着,没过一会儿,她又睁开了眼,看着一剑飘红,剑哥哥,为什么你在我身边,我还是觉得心里空空的? 因为你现在生病了,等你病好,你就不会觉得心里空空的了。 嗯,有道理。 睡吧,我在这儿一直陪着你。 天香点点头,又闭了眼睡去,三日后的清晨,天香在客栈的厢房里醒来,她的身边没有一剑飘红,对此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只是觉得这个冯绍民怎么让她一个人在客栈。 驸马回府了没有?天香问起公主府的侍卫。 驸马在府里。 好哇,这个冯绍民,还真是敢把本公主一个人扔在客栈里,哼!天香有些不高兴,拉了一张脸走进客厅,一看见冯绍民,便摆起了公主的架子,冯绍民,你为什么把本公主一个人扔在客栈里?你这日子过的倒好,有鱼有肉,有人伺候,这黑乎乎的是什么玩意儿?府里新来了厨子吗?让本公主尝一尝。 哎,公主,那是驸马的药,庄嬷嬷还未说完话,天香已把冯绍民面前的那碗药喝进了嘴里,呸,这是什么玩意?这么难喝? 是我的药,冯绍民道。 你怎么了?病了?还是伤到哪儿了?天香未曾表现出紧张,这也对,她现在虽记得所有人,可是却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冯绍民挥了手示意其它人下去,又把那碗药端过来一饮而尽,抹了嘴巴道,公主,在下得了相思病。 相思病?冯绍民,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当着本公主的面说这等话,快说,那个狐狸精是谁? 哈哈哈,冯绍民突然就笑了,笑得咳起来,天香记得了所有人,可是却忘记了情,也罢,只要她记得她,什么事都好办,公主,你过来,我告诉你我相思的是谁。 天香身子一斜,侧过了脸过去听,却被冯绍民一个用力,将整个人揽了过去,接下来就是噼里啪啦的吻,冯绍民是想给她一些记忆,天香上一次这个状态,她就是用了这个办法让天香认可了她,当然用这个办法还是有一点代价的。 流氓!天香挣扎着一个巴掌就打到了冯绍民的脸上。 公主,我是你的驸马,这夫妻之间的亲热怎么能算是流氓? 我是公主,是君,你是臣子,臣子欺君,罪在当打。 我是夫,你是妻,夫戏妻,罪从何来? 冯绍民,我看你是病得不够轻,看招! 公主,君子动口不动手!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从屋里打到了屋外,庄嬷嬷一边说着劝架的话,一边被桃杏二人给拽进了厅内,嬷嬷,主子打架,我们就别搅和了,干紧把屋里收拾干净才是好的选择。 杏儿,不能这么说。 哎哟,嬷嬷,你看公主这状态,虽是认得了咱们,但这脾气岂是咱们能管得了的,说一点不好就动手了,驸马有功夫,能躲,咱们可经不起公主这个状态的折腾,等驸马把公主□□好了,咱们这伺候着也不用提着心呀。 谁说不是呢,咳,真希望公主快点好起来。 就是就是。 没过二天,天香又是性格大变,只是变的不是失忆,也不是忘情,而是变得唯唯诺诺,她仍旧记得每一个人,可是却失去了性格,也可以说是她没有了自我。 下人端来一碗汤,说公主请慢用,她就把汤整碗喝光,又拿了点心也说公主请慢用,她又把所有的点心都吃了光,嬷嬷说要帮她梳一个新的发型,要她不要动,她果真就端坐在那儿半个时辰没动一下,更要命的是,冯绍民入夜的时候还在宫里和大臣们议事,嬷嬷只随便说了一句公主要是不困的话,就等驸马回来,她就当了真,呆呆的坐在寝宫的床边等了冯绍民整整一夜,待冯绍民回来的时候推开门一看,真真是心疼之极。 驸马,你回来了,妾身替你更衣,坐了整整一夜的天香终于开了口,动了身子去拿昨天为冯绍民准备好的衣服。 香儿,你等了我一夜,眼睛都红了,去睡会儿好不好?冯绍民把天香拉进怀里抱着。 好,天香淡淡的答着,面对冯绍民的亲密,既不反抗,也不回应。 我陪你睡好不好? 妾身一切依驸马所言。 面对这样的天香,冯绍民所能做的,就是一直陪着她,天香失忆的时候,至少还记得一剑飘红,他可以保护她,她不用太担心,天香忘了情的时候,至少记得她,至少有自己的想法,她只要不惹着她就好,可是天香没有了自我的时候,是最脆弱的,只要是个人都可以命令她,可以左右她,就像大海里的一叶孤舟,随便的一个浪头过来,就有可能粉骨碎身。 她不能明白,在那一夜,守卫森严的皇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天香会变成这样,她下令盘问了那夜值班的所有人,可是没有人觉得那夜有什么不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在屋内没有旁人,且屋外侍卫成群的皇帝寝宫内,天香就这么无故的病了,这简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她怀疑过皇上,因为当时只有天香与他二人,可是她想不出皇上这么做的原由,想再分开她们?直接杀了她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让她总督天下兵。 天香又失忆了,她仍旧是只记得一剑飘红,一剑飘红带她走了十天后,又将她送了回来,她记起了冯绍民,却是直接忘了情,没有了自我,冯绍民放下所有的事陪了她整整半个月,在一个雨夜里,她又再一次失忆,一个人躲在滴雨的檐下,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也不动,直到冯绍民又找到一剑飘红来带她走。 冯绍民站在细雨里看着天香再一次离去,她忍不住了,她想无论如何今夜都要从皇上的嘴里得到明确的答案。 冯绍民骑着马还未到宫门口,就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影在宫门口徘徊,待她行近,看到那人正是张绍民,不禁寻思着他这么晚进宫是为什么。 冯兄,你这么晚进宫所谓何事? 为了天香的病,再来找些线索,张兄你呢? 我是皇上诏进宫的,可是到了宫门口侍卫又说皇上不见任何人,就只好在这儿等着。 皇上不见任何人?白天不是还一切正常吗? 皇上病的这些日子里,如此的反复无常,我倒也是习惯了,只是有一点不明白。 噢?什么? 皇上明明说了不诏见任何人,可是洛阳王居然进去了,说是有皇上的特权。 洛阳王?冯绍民想了想道,依张兄之见,皇上此次又诏洛阳王回京,是为何? 自古帝王之心难猜测,我不好说,也说不得。 在在下面前,张兄还有什么说不得。 呵呵呵,冯兄,你还记得二年前你走的时候叮嘱刘兄提防洛阳王的事吗? 记得。 刘兄不是因为家事难顾主动请辞的,是被皇上逼迫请辞的,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参了洛阳王一本。 仅此而以? 正是,所以说如今皇上的心思不好猜,也猜不准。 张兄,不瞒你说,我此次回京,觉得皇上跟以前不一样了。 哎,冯兄,有些事你知我知便可,切莫说破,不然项上人头不保。 呵,多谢张兄提醒,今儿个看来皇上是不会诏见了,也罢,回去歇息吧。 嗯,冯兄请。 就在两人跨了马就要离去之际,有太监惊魂未定的跑来将二人拦下,驸马,张大人,皇上刚才遇刺了,你二位快去看一看吧,奴才要去赶紧请太医。 什么?皇上遇刺了?冯张二人相看一眼,双双下了马跑进宫内,皇上捂着被利器所伤的胳膊倚在床边,闭眼沉思,听到冯张二人请安的声音,缓缓的睁开了眼。 皇上,你的伤势如何?请让微臣检察一下,冯绍民上前一步道。 不碍事的,划破了一点皮而以,皇上制止了冯绍民的察看。 皇上,刺客可有抓到? 刺客?哼,冯绍民,马上替朕拟旨,洛阳王东方洛恃宠生骄,几次三番行刺于朕,伤及体肤,朕念其同属一脉,赐毒酒一杯了此一生。 什么?是洛阳王?皇上,这其中可有误会?冯绍民不相信东方洛会笨到这种地步进宫行刺,即使他想做皇帝,难道兵变不比这个办法好吗? 来人,把洛阳王行刺朕的凶器给二位大人看看。 冯张二人看向托盘里的那柄匕首,刀锋无比,还沾着血迹,而皇上的胳膊上,确是划出了血,看到此,冯绍民觉得她有必要去见见东方洛这个笨之极的人,当她向皇上说明意思后,皇上一个冷眼看过来,洛阳王已被当场拿下,朕会亲自审问,你只需诏告天下即可。 是,皇上如今受了惊吓,还请早些安歇,臣等告退。 嗯! 从宫里出来,冯张二人不谋而合的选择了同去天牢,可走完整个牢房都没有发现东方洛被关的地方,双双疑惑起来,冯兄,皇上一直重用洛阳王,可今天却突然出现这种事,你觉得这其中可有蹊跷? 张兄,洛阳王是有野心的人,可依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还要刺杀皇上,这未免太说不通了,再说他如果真有心刺杀皇上,会这么明目张胆么?他是懂武功之人,怎么可能在一招之内取不下一个手无缚鸡之人的性命。 冯兄,你的意思是? 天香生病那日只有她和皇上两人,天香是习武之人,就算遇到袭击,也是该有打斗之声,可门口的侍卫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这能说明什么。 看来,皇上已经不再是我们以前认识的那个皇上了。 这样吧,张兄,你把这两年间所发生的事说给我听一遍。 好。 烛火燃起着香,冒着烟儿,一个身影将它插进香炉内,且深深的拜了一拜,然后跪在了下面的软垫上,门外有人扣了门进来,跪着的身影也起了身。 王爷,要解开皇上的迷药吗?上官海道。 嗯,东方洛抬了手,走近似是沉睡着的皇上,上官,从昨夜到现在,可有人怀疑? 回王爷,无人怀疑,只是属下担心驸马与相爷看出皇上有问题。 随他们去,传下去皇上身休欠安,任何人都不见。 属下已经照做了。 很好,你们出去吧,在外面守着。 是。 关了门,东方洛又重新回到软垫上跪着,直到皇上醒过来惊恐万状的看着屋内的一切嚷着,他才开了口,皇兄,是不是觉得这屋里的一切很熟悉? 这?这?皇上有些语无伦次,扶了额乱撞着。 东方洛倒是淡然,一双清澈的眸子透过面罩扫着屋里的一切,皇兄,你还记得吗?这间宫殿是我母妃的寝宫,小的时候,你和天香常来这里找我玩的,你身后的那个椅子下边,天香曾把一颗明珠藏在那里,让你我找了好久,还有你脚下的地方,曾经死过一个嬷嬷,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是被火活活烧死的,你再看看你身后的床,我母妃就躺在那上面离开了人世。 你?你? 皇兄,我曾经想过放下仇恨的,永远都不再踏入京城,可是你不放过我,千方百计让我来京城对我赶尽杀绝,甚至不惜以刘长赢为代价,你把我捧的越高,就是要我犯错,好给你一个借口杀之,呵,如今算是可惜了,你棋差一步,成了我的阶下囚。 皇上揉着有些发疼的脑袋靠在墙角,胳臂上露出昨夜被刺伤的伤口,他看了一眼,皱了眉,却并不觉得疼,朕身上怎么会有一个伤口? 你这个伤口是我刺的,当然了,你不会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不会记得在你中了迷药的时候做过的事。 东方洛,你居然敢给朕下药! 哼,我为什么不敢,你想杀我,我只是比你抢先了一步而以,再说了,你为了嫁祸于我,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下的了手,你又比我多高尚!论起手足自相残杀,呵,你,包括天香,可都比你母后狠的多! 你给朕住口!东方洛的直截了当给了皇上当头棒喝,让皇上恼羞成怒,不错,他是利用了天香,可是他不允许有人说出来。 东方浩,你没有资格对我吼叫!你们一次又一次的挑起我想要忘记的仇恨,那我成全你们,我就把这十几年来的新仇旧恨一并算了,我不仅要本该属于我母妃的后位,我更要本该属于我的皇位,还有,一个本该属于我的人! 东方洛,你想要夺回皇位,太晚了,就算整个皇宫以及整个京城都被你控制了,朕也不怕,天下兵马大权不在朕手里,传国玉玺也不在朕手里,你凭什么坐上龙椅? 东方洛一愣,既而道,传国玉玺不在你的手里,看来你是早有防备了,也罢,它早晚会回到我的手里,上官,进来吧,送皇上去上朝了。 门吱的一声,上官海走了进来,端起桌边的一杯水,给皇上强行灌下去,皇上挣扎无果,终是昏迷了,东方洛看着倒下去的皇上道,上官,让皇上下旨去岭南, 将小姐诏回京城。 王爷,恕臣直言,自驸马爷张羿去世至今,小姐终日闭门养病,身子弱不禁风,老爷说过最好不要让她长途跋涉,你看是不是可以再想想办法? 多带一些随行的大夫,路上可以行的慢一些,只要在八月十五赶到就可以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上官海见东方洛还是执意要让天心进京,也不再妄加阻拦,便命人抬着昏迷的皇上一并离去。 天香的再一次回来,让冯绍民看到了些许能够见到皇上的希望,她先是命人去了丞相府让张绍民去宫门口会合,然后在天香的面前做出了一副焦虑不安的样子,果不其然,天香看了她的样子不耐烦的问着,哎,我说冯绍民,你不要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皮又痒了是不是? 公主,并非绍民不想安分坐下,而是绍民心里有一事实在想不通。 说来本公主给你分析分析。 皇上突然下旨不见任何人,也不上朝,不知是病了还是怎么了,有很多事情我正等着皇上最后定夺呢。 哦?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皇兄肯定是病了,走,我带你去见他。 公主,皇上下旨说过不见任何人的,你怎么去见他? 皇兄下的旨是针对你们,又不是针对我,谁敢拦我进宫,我就用这把尚方宝剑把谁的头砍下来!天香边说着边转身去取挂在里宫的尚方宝剑,冯绍民一看是真的尚方宝剑,不禁有些疑惑起来,她从来都不知道天香有一把尚方宝剑,而且就挂在她的书桌后面。 公主,这把剑你从何而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皇兄给我的,我一回来这把剑就放在桌子上,皇兄还说我要是看谁不顺眼的话,可以先斩后奏,呶,圣旨还在你桌上放着呢,哎,冯绍民,你可别惹我,要不然我先拿你开刀。 冯绍民走到桌前拿起圣旨看着,没错,正是皇上的字迹,可有一点她不明白,皇上如果想赐一把尚方宝剑给天香的话,直接赐予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转别人的手赐予。 冯绍民,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天香用剑柄戳着冯绍民。 走,公主请。 两人来到宫门口时,张绍民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几人客气了几句后,便朝宫内走去,两把长剑刷的拦下来,皇上有旨,任何人不见,公主还是请回吧。 放肆!天香刷的一声抽出手中的尚方宝剑,将两支长剑打开,看清楚了,这可是尚方宝剑,本宫现在就是杀了你们,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公主,莫要为难他们了,这是皇上的意思,上官海带着侍卫闻声而来。 怎么?你也想拦下本宫? 下官不敢,只是皇上确实发了话,不见任何人,下官若是让你们进去了,便是抗旨,请公主不要为难下官。 为难?哼,上官大人,本宫倒要看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本宫的这把尚方宝剑硬!天香将剑头指向上官海,唰唰的几下子,上官海脖间的头发全部落了地,惊呆了众人。 公主,即使你杀了下官,下官也不会让你进去! 哼,真是犯贱!都给本宫跪下!天香拿出两块御赐金牌摆在众人面前,众人皆高呼万岁跪拜,天香得意一笑,将金牌拿近上官海眼前,上官大人,现在你莫不是还敢阻拦本宫? 上官海抬头看着金牌,知道拦不住了,便道下官不敢。 天香收回金牌和剑,转了裙边朝宫内走去,一进大殿看到皇上,天香就朝皇上撒起了娇,皇兄,刚才宫门口上官海拦着我不让我进,你要为我做主。 可你现在不还是进来了,皇上并无看天香。 皇兄,你是不是病了,为什么不见任何人? 哦,朕只是想静静。 静归静,可是国家大事还是要处理的呀,驸马和张大人有很多事等着皇兄你做主呢,他们就在门外候着。 嗯?那让他们进来吧。 微臣参见皇上。 平身吧,公主说你们有事找朕,说吧,什么事? 冯张二人相看一眼,皇上,关于洛阳王刺君一事,臣与张大人觉得洛阳王一个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背后定有人撑腰,所以还请皇上三思,一定要查明真相。 洛阳王刺杀朕一事已经查明了,他已经招认所有,所以你二人不必多心,只需替朕打理好前朝之事便可,对了,驸马,朕交与你保管的东西明日送还回来吧。 呃?交与我保管的东西?皇上什么时候让我保管东西了?冯绍民听此言,不知怎么接下话。 好了,没事的话你们都退下吧,香儿,把剑与金牌留下。 天香一听皇上要收回她的东西,往后退了一步,不,皇兄,既然是你赐给我的,又怎么能再要回去呢。 朕说给你就给你,朕说收回就收回,哪来那么多费话,来人,将公主的尚方宝剑与金牌收回。 皇兄,我还没过瘾呢,天香握着剑不肯松手,但最后还是迫于皇上的话,松了手,待几人从宫里出来后,天香还是一副怨念的表情,拉着脸念叨着刚才的事,朝着宫内的方向说了一句,皇兄怎么变小器了。 冯张二人听着天香这句话,相视皱了眉,冯绍民故意道,公主,皇上以前对你很大方么? 那是当然了,我要什么他都给我的,为什么这次我想要那把剑他却收回去了呢,连金牌都收回去了,不过呢,我还藏了一只,这只是父皇给我的,皇兄他不知道,天香从怀里掏出另一只金牌。 公主,我和张兄还有点事商量,你先回府,好不好? 好,哎,冯绍民,晚上你可呆准时回府开饭,若是回来晚了,本公主就让你吃拳头。 是,绍民记住了,公主慢走。 在丞相府的密室里,冯张二人分析着在宫内遇见的情况,张兄,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你发现了什么? 连天香这个生病的人都觉得皇上变了,更何况你我。 是呀,皇上变了,变的没有感情,这不是皇上的一向作风,他该知道天香现在是病人,应该事事将就她,而不是对她大呼小叫。 咳,说句不敬的话,也不知道此皇上是不是彼皇上? 如果此非彼,那么洛阳王一事也不是这么简单,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洛阳王被关在何处,这,莫不是洛阳王的一招苦肉计? 苦肉计?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可能,皇上到现在还只是关着洛阳王,并没有表明意思,这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当性命受到威胁时肯定是要杀了对方才能解恨,更何况是帝王,皇上一直这样拖着,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看来今晚我们有必要夜探皇宫了。 嗯。 从张绍民的府里回到公主府,时间正赶巧,让冯绍民少挨了一顿拳脚,天香自顾自的大口吃喝着,既不问冯绍民在谈什么事,也不主动给冯绍民夹菜,倒是冯绍民,一看到能吃能喝的天香,就来了好心情,夹了菜放到天香的碗里,却被天香一筷子挡了回去,我不要你夹菜,我自己会夹。 冯绍民哑然一笑,她忘记了天香现在还是病人,也只好作罢,自已吃自己的,到了就寝的时间,天香换好衣服,梳好头发,自顾的躺到床的里侧去,被子一拉就闭了眼睡去,冯绍民想着三更还要夜探皇宫,并无睡意,便拿了书在桌前看着,却并不专心,眼睛不时的瞟向床上的天香,索性放下了书,顺着床倚了下去。 啪的一下,一只手打在冯绍民放在天香肩上的手背上,老实点,别碰我。 冯绍民甩了甩被天香打痛的手背,龇了牙道,公主,为夫的只是想抱你一下,下手这么重做什么。 本公主没允许你碰我,被打活该。 公主,你不让我碰你,不如你为我娶一房小妾如何?冯绍民坏笑着调戏着天香。 冯绍民,你活腻了!天香从被子里坐起来看准冯绍民就要再下起手,冯绍民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天香要打过来的手,将她拦腰搂在怀里,欲行调戏之事。 你别碰我,快放开我,冯绍民!天香极尽挣扎,脸上已是通红,在她现在的世界里,冯绍民虽是她的夫,可是她是公主呀,她不允许他碰她就是不允许,谁也不能勉强她。 公主,我只是想抱抱你,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本公主说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你要再强行为之,你以后都不要进本公主的寝宫! 好好好,公主,我不碰你,我不碰你,冯绍民看到天香因生气涨红的脸,马上停止了动作,从床上退下来道,你睡吧,我去看书。 回到桌前的冯绍民扶了额,眉头不展,她又看了看床上的天香,终是瘫坐在椅子里,天香的病,她一点头绪也没有,本来想着会跟皇上有关,可现在连皇上都不一样了,她还能从哪里查起? 京城仍是一片风平浪静,东方洛被皇上软禁之事,除了开始几天有质疑的声音,现在连个浪花都没有了,皇上仍是不上朝,群臣仍是事事以冯绍民为首,可皇上却也仍是不见任何人。 一本本等着皇上最后定夺的奏章堆积在冯绍民的书桌上,使得冯绍民自己都有些糊涂了,有十天前的,有一个月前的,还有二个月前的,群臣报上来的事无法送到皇上手里,冯绍民就从中挑出重要的先让人执行下去,然后再找机会禀报皇上,这堆奏章里,日子最久的是在皇上遇刺的前三天送过来的,也就是说自皇上遇刺的前三天到现在,皇上没有批过一本奏章,即使她上次因为天香的关系见到了皇上,也没有见皇上批她递上去的奏章,这些奏章也不过是动动手,盖上印即可下发的,可偏是少了那一道极为重要的印迹。 冯绍民仍在灯下看着奏章,庄嬷嬷端着一个小盒子缓缓走进来,道了一声驸马爷。 嬷嬷,有何事?冯绍民放下手中的事务。 老奴有一些事要跟驸马爷说明。 哦,嬷嬷请讲。 庄嬷嬷将小盒子递给冯绍民道,驸马,有一日皇上来府中交给老奴三样东西,一把尚方宝剑,一块金牌,还有这个小盒子,皇上说如果有一天他下旨不见任何人的话,就把宝剑和金牌交与公主,若公主带着宝剑和金牌被收回去的话,就把这个小盒子交与驸马你。 冯绍民拿着小盒子边看着,边听着庄嬷嬷的话,待她打开小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脸色大变起来,她急忙盒上盒子紧紧的拿在手里,起身关了门,嬷嬷,你可记得皇上是什么时候把东西交给你的? 上一次皇上来府里看公主那日。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送庄嬷嬷出去后,冯绍民把所有的门窗重新关好,回到桌前再一次打开那个小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在手里认真的看着,她回想起庄嬷嬷说皇上来府里的日子,不偏不倚,正是她案上放的最久的奏章日子,批阅奏章最重要的一个东西早就不在了皇上身边,也难怪这些个月来皇上下的全是口喻,一道圣旨都没有。 皇上会交待这些事,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看来是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再加上自皇上遇刺后的种种行为,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如今宫里已是此非彼?或者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变了? 临近八月十五,冯绍民想着皇上总该露个面了,然而未到八月十五日,宫里就传出了噩耗,小太子溺水而亡,此事一出,宫内人人皆惊,当日陪着小太子玩耍的十几个宫女太监与小太子皆死的狰狞,不大不小,不深不浅的湖里,还开着未败的荷花,那荷花瓣,顺着流动的湖水,一直流到轩洛宫。 八月十五日,天心如期到达京城,刚落脚到皇上安排好的行宫,一道口喻就将她诏进了皇宫,冯绍民与她在宫门口隔着车帘相看了一眼,她便随着车队入了宫。 翌日十六,夜里,满月入帘,天心坐在轿里抬手掀起轿帘,想着心事,轿夫一声到了,天心放下帘子,在轿里静坐了片刻才走出来,她看着诺大的天牢,寻找着那一年张羿离去的地方。 心儿,冯绍民从牢里走出来唤着她。 天心看到冯绍民向她走来,也上前了一步,这么好的月夜,你不在府里陪着皇姐,来天牢做什么? 天香外出了,要过些日子才会回来,你我一别近三载,本想与你好好聊聊,可皇上将你接进了宫里,也多有不便,我想你应该会来这里,就在这儿等着。 是呀,已经快三年了,没想到,我还活着,天心低头哼笑一声,穿过冯绍民的身边,向天牢深处走去。 心儿,你昨儿个进宫,可有看到你哥哥?冯绍民想了想,还是问了这句话,她觉得如今的皇上既然能诏她进京,多多少少跟洛阳王的事会有些关系。 听闻冯绍民最后还是问起了洛阳王的事,天心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她道,皇上诏我进京只问了些平常事,并没有让我见洛哥哥。 嗯,那没事了,进去吧。 心儿,冯绍民从牢里走出来唤着她。 天牢的深处,天心在一个火盆旁边烧着纸,不时化为灰烬的纸迅速燃烧着,映衬着天心泛白的脸,冯绍民拿了纸钱欲扔进火盆,被天心挡了住,他不会想要你烧的纸钱。 冯绍民怔了住,抬眼看着天心,恨我吗? 说不恨,是假的,若说恨,这确是我自己种下的蛊。 天心的眸子,闪过一丝火光,而后,便是一汪清水,冯绍民第一次觉得这双眼睛像极了东方洛,掺杂着恨,可也掺杂着不恨,使她全身上下犹如被寒冰包围般难受。 对不起! 不,这个结局是我自己造成的,我不怪任何人,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与张羿,自小就认识,你知道吗?如果那一年进京的时间再往后推迟十天的话,而你也没有娶我,那我要嫁的人,便是他了。 什么?冯绍民一下跪在了地上,手里的纸钱飘进火盆里,忽的燃烧起来,她本来对于利用天心查明张羿与东方洛一事心有愧疚,如今再知道了这个真相,她突然觉得她对这个女子果真是狠到了极致,这个女子的所有幸福,竟都毁在了她的手里! 绍民,我能这样叫你吗? 冯绍民嗯了一声,欠了身子拾着地上的纸钱再放进火盆里,她想无论张羿会不会接受她烧的纸钱,她都该这样做。 如果十年前你娶的那个人是我,你猜会是什么结局? 天心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使得冯绍民再一次怔住,心儿,如果也只是如果,不可能再回去的。 我知道,呵,绍民,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好,我在外面等你,冯绍民答着话,起了身缓缓离去。 心儿,如果十年前我娶的那个人是你,天香,你,我,张羿,兆廷,刘倩,还有我爹,都不会是如今这样,天香的身边不会是我,你的身边也许真的是张羿,兆廷的身边是刘倩,而我的身边,会有我爹爹,也可能会有另一个人。 十年前的冯绍民,她真心想娶的,是只有十三岁的天心,那年,她刚刚中了状元郎,还未在大殿上见过皇上与天香,王阁老为她说了一门亲事,是岭南王府的天心公主,她本想拒绝,当听说岭南王是想先把亲事定下,待天心公主十六岁时再成亲,她算了这中间有三年的时间,足够她为父亲平反,便答应了这门亲事,可谁知这门亲事最后不了了知,最后,她娶了天香。 送完天心回来,冯绍民的心事愈发的重起来,府里的小变化她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回到书房关了门,拿起奏章打起精神看起来,没多大一会儿,门开了,是有人送了点心过来,冯绍民没说话,仍低头看着,送东西的人撅了嘴,在冯绍民的脑门上点了一下,哎,冯绍民。 嗯?冯绍民应着声抬头一看,是天香回来了,她以为天香只时记起了事情回来而以,并没有太在意,公主,我还要看奏章,晚点再陪你好不好? 你不用管我,我在这儿陪着你,给你捏捏肩,你看你的就好了。 许久没有得到的温柔感觉让冯绍民纳了闷,天香每次失忆回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呀,公主,你怎么了?今儿这么温柔? 温柔?我一向对你很温柔的呀。 哎,不对,天香怎么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冯绍民放下奏章,伸手去拉天香的手,天香没有拒绝,任她握着,冯绍民一看天香没有拒绝她,缓缓的拉近天香到自己身边,轻轻的抱着,天香也抬了手,双手搂着冯绍民的脖子道,怎么了?今天这样看我,我脸上有脏东西?还是头发乱了? 香儿,是你回来了,对吗?冯绍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天香问。 被冯绍民看的有点不自在的天香别了头,依在冯绍民的肩边,我一直都在的呀,从来没有离开。 哈哈哈,太好了,香儿,你终于好了,你终于好了!冯绍民已明白眼前的天香就是她的天香,不禁抱着天香开心的转起了圈,但是开心过后,冯绍民又有了担心,天香突然好了,这会不会只是暂时的。 绍民,嬷嬷说我生病了,变成了另外的人,是不是吓倒了你? 怎么会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还是一样爱你。 绍民,我生病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 当然不是,你生病的样子很可爱呢。 绍民,我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样抱着你了。 我也是,香儿,我好担心你只是暂时的好转。 不会的,剑哥哥已经把我身上的毒性解除了,他告诉了我事情的起因,是皇兄让他这么做的。 真的是皇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皇兄想杀洛阳王,可找不到好的借口。 即使再找不到借口,也不应该利用你,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岂不弄巧成拙。 你不要激动嘛,皇兄也是怕洛阳王会先加害与我,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再说我现在不是好了,而洛阳王也被皇兄抓到了把柄,现在已经天下太平了。 不,香儿,事情远比你想的复杂的多,冯绍民将她所有的疑虑全说给了天香听,并把玉玺拿给了天香看,香儿,越是风平浪静,越要谨慎。 嗯,那小太子溺亡一事是否真是意外? 这个嘛,冯绍民略皱了眉,仵作验尸的结果是身上没有任何伤,属于正常溺亡,可一下子死了十几个人,这未免又太不正常,而且皇上对于小太子溺亡一事的表现太过冷静,就好像死的不是自己的孩子似的。 那你这么聪明,有没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我问过了出事地方的情况,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的,当时有十几个人陪在小太子的身边玩闹着,附近的人也没有听到有人喊救命,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事了。 那小太子出事的地方是哪里? 御花园东亭旁边的湖里。 什么?天香听到冯绍民口里所说的这个地方,当即愣住了,老天,不会这么邪门吧! 香儿,那湖以前可是也出过事?冯绍民想到这个问题。 可不是嘛,是小时候,东方洛和皇兄两个人一起玩耍都掉进去过,当年为了这个事情,我母后和姨娘没少怄气,后来没过多久,轩洛宫就意外失火了,东方洛也被父皇送去了洛阳。 香儿,当年,轩洛宫的那场大火,真的是意外吗?冯绍民问出了心中早就想问的话。 东方洛心里有一个仇恨,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不知道这个仇恨的根源是什么,意外的大火使他丧母又毁容,这顶多也只能算是心有不甘,可如果使他丧母又毁容的大火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话,那么,这的确可以成为他仇恨的根源,普通人家尚且为了几分利益亲人反目,又何况是这掌握生杀大权的皇位! 当然是意外了。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是意外呢? 我母后说的,我记得那一天我在母后的寝宫是被吵醒的,到处都是打水的太监和宫人,我想出去看,嬷嬷不让,然后母后回来告诉我姨娘的寝宫意外失火了,死了好多人,东方洛毁了容,父皇不愿意看到他,就把他送到洛阳去了。 香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场大火不是意外呢? 不是意外?你指的是人为吗? 嗯。 不可能的,姨娘生性善良,又不会得罪与人,父皇的后宫虽偶有争宠,但也不至于要人性命。 可如果是跟皇位有关呢? 皇位?呵,那就更不可能了,我皇兄早就被立为了太子,而东方洛不过是一个还没有封王的皇子,就算是有人想夺皇位,那也是想夺我皇兄的皇位。 香儿,不瞒你说,我查过当年的事,先皇曾在立后和立太子之间犹豫过,他想立你母亲为后,立东方洛为太子,可最后你母亲封了后,而太子却是你皇兄,二年后,洛贵妃就死于非命,东方洛也离了京城。 等等,冯绍民,你这话什么意思?天香越听越觉得有些生气,对着冯绍民嚷了起来,而冯绍民却并不觉得不妥,只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事实?什么是事实?事实就是本公主刚回来就被你惹生气了!哼! 香儿,我只是想把事实弄清楚而以,并非有意惹你生气,你不要走嘛,冯绍民一边解释一边拉住要离开的天香,天香铁着一张脸被冯绍民拉的走不了,就索性转了身把视线移到了书架上,看哪一本不顺眼就扔哪一本。 哎,香儿,手下留书,这本是恩师在世时送给我的,不能乱扔,哎,这本是我寻找了许久的绝版,不能动,哎哎,这可是借的,还要送还的,不能扔坏了,哎呀,我的书,还有我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