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作序引言,文笔粗陋,前奉诸公,请倾妙笔于今时,传墨香于青史,世之有情,若有感怀者,皆我等之知音耳。
“这……”
……
在场众人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渐渐变得郑重严肃,最后竟都大惊失色。
“既然是诗会,在下也姑且留一首诗吧!”月朗写完序文,忽觉心中一疼,略一停笔,又铺开一张纸,认认真真地写道:
登阁尽览山水色,举目详察寰宇间。
枯松朽老林中伫,苍鹰欲尽跃云天。
曲水潺潺终归海,花影时时顾月圆。
文才武略当何用,百载徒留一笑谈。
???
萧萧黄叶如蝶坠,一寸相思一寸灰。
纳兰月朗的诗文,正写到柔肠百转处,一辆淡蓝色的马车,自临江阁前的大道上缓缓驶过。
马蹄扬尘中,一个清秀的女子轻轻撩开车帘一角,那弯弯的眉,盈盈的眸,正是月朗心心念念的花好……
???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月朗的心,忽然莫名地狂跳起来。
“各位先生,在下可以走了吗?”月朗轻轻放下毛笔,看着众人问道。
“可……可以……”刚刚那年轻人目瞪口呆半晌,才愣愣地吐出两个字。
“恕在下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月朗抱拳施礼后,转身快步向阁楼下走去,很快就有一连串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临江阁中鸦雀无声,众人都已沉浸在月朗飞扬的文采中。
“这篇文章,既明英雄之志,又述儿女之情,真是千古奇文啊……”过了好半晌,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文人开口叹道。
“朗……这位公子……莫非就是回文诗技惊天下的纳兰月朗?”看着那一行行俊逸脱俗的墨迹,一个书生如梦初醒地惊呼道。
“什么!你这么一说,这少年郎的风姿文采,相貌气质……还真很有可能。”众人恍然。
“如此人物,今日不但幸得一见,还为我等作序,这……谁有如此本领,在他的序文之下题诗?才疏学浅,岂不是贻笑于天下?”一位中年人,激动地拉长声音道。
“苏老先生!您德高望重,还是由您先提第一首吧!”有人提议道,顿时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上。
“对对对,苏老是远近闻名的大儒,由他题诗最好不过……”众人大声应和道。
“我……我如何敢与纳兰公子相比,岂不是妄自尊大,百年名节毁矣……呃!”听了众人这些话,正在细细品读着月朗序文的苏老先生惭愧得满面通红,连忙摆手道。
众人还欲再劝,苏老忽然用手捂住胸口,眼往上翻,竟然昏了过去。
“老先生!老先生……”众人惊慌不已,连忙上前搀扶老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抬下阁楼,找车送进城去寻郎中救治。
原本一场热闹的诗情宴饮,却是草草收场,不了了之了。唯留那临江阁,孤寂地立在瑟瑟秋凉中……
???
夕阳西下时,临江城的街巷笼着一层淡淡的橙黄色。这里不似北京城的热闹繁华,街上行人寥寥。
一辆浅蓝色的马车慢慢停在一家客栈门前。皓轩款款从车上下来,然后和芸儿一起将花好扶下车。
“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去吃点儿东西,好好歇息一晚再赶路吧。”皓轩指了指客栈的匾额,和声对花好道。
“快!快!”
“借过!借过!”
……
花好还未来得及开口回应皓轩,忽看到一群人拉着一辆木板车慌慌张张地向这边跑来。
“这位公子,请问这附近哪里有医馆?”人群中的一位年轻人看到皓轩他们,连忙走上前来,拱手问道。
“这个,我们也是刚从外地来,对这里并不熟悉。”皓轩说着,欲带着花好向客栈中走去。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李郎中的医馆关了门,这附近哪还有医馆啊?”
“苏老,苏老,您可要挺住啊!”
……
听到皓轩的话,那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着急地大声议论起来。
花好下意识地回眸,看到那木板车上竟躺着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不由轻轻蹙起弯弯的眉。
“请问,这位老先生患了何病?”花好缓缓转身,走到那群人面前,轻声问道。
“你会治病?”刚刚问路的年轻人看到花好,挑挑眉,奇怪地问道。
“嗯,小女子略通医术,你们把老先生抬到客栈里来吧。”花好说完,转身随皓轩一起走进了客栈。
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合力将苏老先生自木板车上搀扶起来,由那位年轻人背着进了客栈……
待几个人将苏老在床上安顿好,花好款款走上前,细细诊过之后,自随身带来的药箱中取出“怡心丸”给老人家服下。
“各位不必担忧,这位老先生只是一时惊惧攻心,并无大碍。”见苏老顺利将药丸咽下,花好转过身,冲几个人点点头说道。
“花好,老先生已无大碍,你也快去歇息歇息吧。”看着花好因舟车劳顿而憔悴苍白的面容,皓轩心疼地道。
花好刚要起身随皓轩离开,昏迷中的苏老先生忽然呻吟着缓缓醒来。
“那,那少年郎的诗文……”苏老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口齿不清地说道。
“在这里,在这里……”一位中年人连忙自怀中拿出两张素笺,郑重地递到苏老面前。
“好文啊……真是好文……”苏老一边念叨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接过两张素笺,由于他的手指发抖,其中一张诗稿掉落到花好的脚边。
花好下意识地垂眸,一行再熟悉的清秀字迹,如一大滴沸水落在了心底最柔软处,她只觉得心中狠狠一疼,随之又蔓延成酸酸涩涩的温热……
流水潺潺终归海,花影何时照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