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向来信誉度堪忧的天气预报今天倒是很准,大清早尚未完全苏醒的天空就被厚重的云层铺盖满了。桑榆刚到自习室就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她以为是骚扰电话便随手挂掉,但没想到很快电话又拨了过来。
面对执着地响个不停的手机,桑榆犹豫了会儿但还是选择接听,来电的不是积极冲业绩的骗子,而是一个更加不招人待见的家伙。他知道自己在桑榆那里是个什么形象,所以开口也不绕弯子,直接说:“我要跟你见一面。”
“我没空。”再次听到江源的声音,桑榆依旧是胃里一阵恶心,她拿着电话的手指烦躁地敲着手机壳,“有什么事儿就现在说吧。”
“从现在开始算,我给你四十分钟的时间到郊区的南新花苑。”江源说,“如果到时间你没来,我就把秦雪柔的裸照匿名发到校内网上。”
“你别乱来!”桑榆听到江源这话,脑袋里一根放松下里的弦再次被扭紧,她皱着眉头快步走出了自习室,问:“你到底想干吗?”
“我又不是你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到了现在这地步,你觉得我还能干什么?桑榆,我就想跟你随便聊聊,别太紧张。你来了,我就把照片都删掉。”江源挺正常的几句话说得十分阴阳怪气,每个字都往外透着股尖酸刻薄劲儿,“不过我劝你最好自己来,你要是把秦雪柔、宋濂和熊凌峰都叫上,人一多我怕手抖就发出去了。”
“你信不信我马上报警?”桑榆沉着气说。
“那你报警吧。”江源轻笑一声说。他话音才落地,桑榆手机嗡嗡震动收到一个微信添加好友的请求,那人头像是裸露的半个乳房。
“你不信我敢这么做是吗?”江源没听到桑榆声音后继续说,“不然你试试吧,你只要在答应前挂断这个电话,我马上就把照片发出去。”
桑榆被气得后槽牙疼:“你还能更无耻点吗?”
“嗯,可以。”江源倒是不反驳,他不仅坦然接受,还有些洋洋得意的口气,“我只给了你四十分钟,桑榆,现在已经过去了六分十五秒,你再磨蹭一会儿,可就赶不及了。”
“好。”桑榆决定还是先稳住江源,那些照片太敏感了,一旦被放在内网上,她不敢想象走出阴影不久的秦雪柔会不会再次被拖进无敌的黑色深渊里。不过自己去偏荒的南新花苑面对江源,桑榆心里也感到不安,她决定给宋濂打个电话,想和他约好时间能够前后脚到,既能避开江源的视线又能有个照应。
很可惜打给宋濂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桑榆想起来他说今天要去帮钱老大搬家,估计是正忙着没听到吧。车窗外满眼都是灰蒙蒙,厚重的云层滚动着把太阳挡得严严实实,明明还没到中午,却给人一种将近黄昏的错觉,沉闷地隆隆雷声像零散落下的鼓点,时远时近,敲打得人心里烦躁。
“快要下暴雨喽。”司机师傅说,“你去南新花苑有事吗?小姑娘,那里有点荒哦,你自己现在过去能行不呀?要不然还是叫上个同学,一个人有点害怕的,你可要注意安全啊。”
“我给男朋友发了消息,等他看到就会过去。”桑榆说着再次打开微信,盯着发过去五分钟依旧没有回应的消息,又补充了一条:“要下雨了,记得带伞。”
“你带伞了吗?”桑榆的消息刚发出去,司机师傅就问起来,说话时还特意回头瞥了一眼。
“带了。”桑榆笑了下,“谢谢你。”
“哎哟说什么谢谢嘛,大的学生就是素质好。”司机师傅乐呵地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一会儿儿子一会儿老婆一会儿又是从哪里听说的南新花苑闹鬼的乌龙事儿。
似乎全国的司机都有话痨这通病,特别是上了些年纪的,嘴边总有说不完的话。你要是不搭理,他们也能自己跟自己说,嘚吧嘚吧没完没了,能说得让听的人心里生出一丝愧疚,觉得要是不跟他聊几句,简直就是冷血动物。
桑榆敷衍地时不时应和两句,她正想着江源的事儿。虽然电话里只威胁要见面其他一字没提,但下意识里桑榆却料定了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宋濂偏巧此时不在,背后少了一只能撑住整个身体的手臂,这让她心里发空。
“南新花苑”这地方名字叫的还算洋气,听着像模像样可实际上就一片宁城南边郊区的烂尾楼,住在附近小区的人更是不客气直接称呼这楼为“鬼楼”。
车停在建了一半的大门口,司机在桑榆下车前又叨念这里偏荒不好打车,让她千万别待太晚,差不多就赶紧回去。桑榆笑着点头满口答应,下了车看着眼前这孤零零的两栋没完全封顶的楼,心里又攥紧了几分,她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等宋濂那边有消息再进去,江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看到你了。”这是江源开口第一句。
桑榆拿着电话抬眼看向正对着她的那栋,七层,没有护栏,封顶只盖了一半,灰色的水泥和红色的砖头块堆叠在一起,映衬着背后死气沉沉的漫天黑云。这环境下如果桑榆手里有台摄影机,她应该直接能拍一部纪实类的恐怖片,效果肯定远比什么“碟仙”“笔仙”的来得好。
“你在哪?”桑榆心里虽然有点慌,但开口的声音听不出来,淡淡的语气地跟平时没任何不同。文新学堂enxinxue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