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霭捂着火辣辣的脸,含着泪扑通跪倒:“陛下……您为了这个贱人居然打臣侍?” 司马凌命人把一息尚存的木桓抬走救治,怒不可遏:“你平日里随意欺负他朕且由着你,如今你却擅自处死他,还有没有把朕放眼里!” 江暮霭一脸不服:“臣侍协理六宫,有权处死这个侍奉陛下不周的常在!” 司马凌抬手又甩过一掌打在他脸上:“朕让你停手都不停,你还有理了!” 江暮霭久负盛宠,如今突然当着咸福宫众人挨了两个耳光,心中悲愤不已:“你既这么看重他,打死我算了!” 众人见江暮霭直呼陛下为“你”,心下一惊。玉璃深感话头不对,忙低头招呼众人退了出去。 司马凌看着众人惶恐退去更加不满:“看来朕是太惯着你,才让你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朕!” 江暮霭有些气短,扑到司马凌腿上哀哀哭泣:“陛下!您因为这么个贱人打臣侍,让臣侍今后如何呆在这宫里?” 司马凌嗤了一声:“你如此骄纵,这宫里也容不下你。” 江暮霭满脸是泪不可置信 :“陛下,您为了他要赶我走么?我做错了什么?” “谁说要赶你走了,你自己想走便走!朕才把他医好,你偏挑这时候打他?你总不把朕说的话放心上,你还不知你做错什么?难道是朕错了?” 江暮霭一听他提起木桓就妒火中烧,瞬间失去理智:“陛下怎么会错!错的都是我!这宫里有他木桓就够了,我是个多余惹你厌烦的人!” 司马凌闻言怒极,又狠狠甩了一掌打在他脸上:“朕竟不知,敦亲王世子好大的脾气!朕这后宫小容不下你这位亲王世子,你回你的王府去!” 江暮霭捂着肿起来的脸大哭:“好,你让我走,我走便是!” 江暮霭起身走出,玉璃惶恐地拦住他,连连叩首:“陛下,小主他有口无心,您就饶了他吧陛下!” 司马凌见他要走,也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他真的会起身离开。只看着他不语,以为他会回头。 江暮霭心里凄苦,这次挨打在他心里与以往不同,以往算是自己服侍不周挨了打,他不敢怨恨。 但这次却因为那个出身寒微的小小常在打了他,让他怎能不恨。他背对着司马凌站着,以为她会后悔,会先开口留下自己。 两人僵持不下,玉璃跪在江暮霭面前硬拉他回头:“主子,您快跟陛下认个错。” 江暮霭却拧着不肯回头,司马凌冷哼一声:“朕可不敢让你主子认错,你主子脾气大着呢!” 江暮霭咬了咬牙,他想求证自己和木桓之间,司马凌会不会依然偏向他。 他转身跪下磕了个头:“陛下,您要是能处死木桓,臣侍认错认罚,再不济让臣侍顶替他,留在您身边做个常在。” 司马凌直直地盯着他:“你威胁朕?你想做什么随你,朕就是要留下他。” 江暮霭一时间失望之极,心灰意冷,转身便走。 司马凌愣住,旋即打翻了手边的茶盏:“江暮霭你放肆!朕还在这,你要去哪儿?” 江暮霭被愤怒冲昏头也不回:“回王府!” 玉璃大惊,追在身后喊人拦住他。 司马凌吩咐众人:“谁都别拦他,让他回去!” 见江暮霭离去,她也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咸福宫,二人在众人震惊惶恐的目光下分道扬镳。 良久她想起来了什么,压着怒火吩咐溶月:“派禁卫军跟着他。” 敦亲王府见皇家近卫军副领带着支千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肃清街面列队到王府门口,忙喊了敦亲王出来。 敦亲王点惶恐不安地出来迎接:这阵仗,怕不是皇帝派人来抄家?早上上朝还好好的,怎的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啊? 直到看见金顶鸾车上下来的江暮霭和玉璃,敦亲王舒了一口气,旋即一脸迷茫:难道是省亲?这也不合规矩啊,派了一堆近卫,却一个礼官都没有,如何接驾? 敦亲王晃过神来,自行跪下行礼。还未来得及开口请安,江暮霭跑过来扑到他怀中,脸红肿着,满脸是泪:“父王……” 近卫副领回宫复命,司马凌挥手让他退下,自己舒了一口气躺在贵妃榻上。 谢笪之已经听闻了咸福宫的事,想到江暮霭居然敢跟司马凌当众吵架,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司马凌瞪了他一眼:“偷笑什么呢?” 谢笪之爬到她面前,看着她余怒未消的样子笑了:“陛下,您今天跟华君吵架……吵赢了吗?” 司马凌抬手重弹了他的脑袋一下,没好气道:“你总喜欢看笑话么……今天这事,华君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谢笪之揉了揉脑袋,低头伏在她肩上:“陛下,臣侍可没敢看笑话,臣侍只是想到了家里爹娘。” 司马凌诧异道:“太尉跟夫人不是感情很好么?” 谢笪之笑着在她肩上抬起头:“小吵小闹也是有的,有次娘生气了把爹关在门外不让进去,臣侍看见了指着爹笑……爹说,笑什么笑,两口子吵个架多正常?以后你娶了妻也是这样!” 司马凌想到谢太尉平日里一副威严庄重的样子,在家会有连门都进去不去的时候,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她摸了摸谢笪之的头,他缎子般的长发油光水滑,一双桃花眼笑眼弯弯地看着自己。 “陛下,臣侍想伺候您……”谢笪之满脸渴望地握起她的手,深情地在她手背一吻。 “换个地方。”司马凌悄声附耳,一把将他横抱起来走向龙榻。 谢笪之又惊又喜,双手环住了她的脖子,不可抑制地朝她那修长的脖颈轻啮了一口。 “反了你了,看朕怎么收拾你。”司马凌把他扔在榻上,狠狠摁住了他的双肩…… 第二日果然敦亲王诚惶诚恐地前来求见,连连告罪。 司马凌笑着命人赐座:“敦亲王想多了,朕没有怪罪华君,只是他昨日突然想家了,朕便放他回去了。” 敦亲王不敢坐下,心中腹诽:我儿子脸都被你打肿了,你告诉我他是自己想家了? 但是毕竟是自己儿子提出的离宫,他也不占理,敦亲王只伏地叩首:“还请陛下看在老臣几代忠君爱国的份上,不与华君计较。” 司马凌依旧笑意温和:“朕怎敢跟他计较,这次错都在朕,什么时候华君原谅朕了,自己回宫便是。” 敦亲王看着笑面虎一般的司马凌,想到昨日儿子跟她争吵的那一番话,不由得擦了把额上的冷汗。 敦亲王府,敦亲王和王妃围着江暮霭急的团团转。 “我的祖宗!你赶紧回去认个错吧,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你这番壮举了,你让皇帝的脸往哪儿搁?她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别人还都等着看我们府上笑话呢。” 江暮霭一夜未眠,神色倦怠,想她此时可能正在御辰宫安抚木桓,根本就想不起自己,心中便怨恨不已。 敦亲王好言相劝:“今天为父进宫,皇帝说你什么时候原谅她了,便自己回去……这台阶已经给咱们了,你就顺着回去罢了。” 江暮霭听了觉得好气又好笑,细想这话,觉得她还是惦记着自己的,不免有些傲气:“父王你再进宫告诉她,什么时候她原谅我了,就过来接我回去!” 敦亲王闻言傻眼了:让皇帝来王府接你?我这儿子,莫不是疯了……算了还是别劝他回去了,免得胡言乱语又跟那个不好惹的主吵起来。 司马凌此时忧心忡忡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木桓:“什么时候能醒来?” 太医捏了把汗:“陛下,臣只能先保住常在的命,醒来还不好说。” 司马凌闻言怒拍案几:江暮霭,你最好赶紧给朕滚回来领罚。 司马凌正犹自愤然,沈铭和沈铄一同来了御辰宫。 “陛下,都是臣侍治理无方,才出了这样的岔子。” 沈铭一进来就伏地请罪,沈铄也跟着跪了下来。 司马凌早就觉得当天的事情不对劲,看着沈铭冷冷道:“木桓的过失在七日之后才被华君得知,还选在那样的时候,想来也是你这边严谨得很呢。” 沈铭一心想一石二鸟,他觉得司马凌忙于前朝,江暮霭在后宫一直作践木桓,她从不知晓。便认为自己这番伎俩不会被她发觉,却没想到她竟事事明白。 沈铭此时已然明白,女帝心明眼亮,糊弄是糊弄不过的,承认了又会让女帝厌恶,看了一眼身边的弟弟,想起他是女帝心里那个非同一般的影子,便心生一计。 “陛下恕罪,臣侍病了这几日,都是铄儿亲自照顾,臣侍便把宫中事由让他代为传话,想来他进宫时日不多,有些事情不清楚吩咐给谁,便让华君迟了七天才知道。” 沈铄低头侧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哥哥,对上哥哥哀求的眼神,只好心软:“回陛下,哥哥确实吩咐过臣侍,是臣侍忘了几天才想起来……” 司马凌早就发觉沈铄心思比沈铭单纯太多,兄弟二人这番话她将信将疑。 眼下她也只是敲打一番,提醒沈铭别把自己当傻子。说来说去还是江暮霭自己要惹事,不然沈铭再大本事业不能把他当枪使。 况且,沈铭这样的聪明人,和朝堂上的大臣们一样,虽然有自己的小九九,但用得好了还是很省心的。 人人皆有私心,何必拆穿。 司马凌叹了口气:“这事便到此为止,你们起来吧。” 二人起身,见沈铭脸色苍白,想来刚刚被吓得不轻。 司马凌换了温和的神色看着他:“阿铭身子好些了么?” 沈铭没想到她责问过自己后还会关心体恤,心里一暖。 看着二人开始闲叙,沈铄在一旁有些不大自在,刚刚撒了谎怕被看穿。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二人言笑晏晏说了多久。 忽然司马凌笑着看向自己:“那今晚便让阿铄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