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孀的梦中还是白茫茫的一片,雪依旧下得铺天盖地……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无尽大雪几乎附着这绵延的数百里。开阔的视野里全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和赤红色。 白的是雪,赤红的,是血流被冰封住,形成外看起来似一段段轴亮的锦绣。 数百里,除了血,寸草不生,只有快被雪掩盖的兵甲刀戟。兵士,在几寸厚的雪下埋着,没有踪影。 数百里寂默,了无生息。 鸦鸣祭,鹃啼血。这片战场,只剩下亡灵的一片唏嘘。 古来征战几人回?生,死,他们几时能自己决夺? 戚孀睁圆了双眼,一行行泪不受她控制,不停地落啊落,落到半空又化成了雪,飘向大地。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不会的,不会的…… 现在不能这样浪费时间…要去找,对,去找,就算他死了,也要找到他! 她迅速俯冲下地,慌忙想拨开一堆堆雪。 她现在只是一个魂,能触到什么呢? 她的双手径直穿过了雪堆,任她怎么拨,雪堆一动不动。 她凝望着她的两双手,颤抖着,又用力紧紧握住,她的指甲陷入手心,紧紧收拢,梦中,痛都不曾痛 她,只是一个魂。 她抹泪,伸手摸了摸发髻上那个凉凉的白玉簪,像是暗自下了决心。 她目中突的有一抹闪亮。 腾空而起,围绕着这数百里,用最快的速度在空中环绕浏览一番,尽可能看到能看到的战尸。 许久,她停下了。在空中,她的泪又化作雪花冉冉飘下。 太好了,太好了,没有,没有他。他还活着是吗?他还活着吧…一定是的,一定… 尽管她知道,有些战尸被大雪埋在底下根本看不见,可能那中,有他。 但她宁愿给自己一个念想,现在,她只愿意相信他还活着。 观中。 戚孀被我安置在一个木榻上,我和那妖孽坐在火盆前,各自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喝着。 榻上的戚孀,她阖着眼,两行清泪流了又停,停了又流。 榻前的啊芊拿着那方帕子在她主子脸上擦了又擦,那张小脸被摩挲得红透了,感觉这丫头非要擦去她脸上的一层皮才甘心。我看着都替戚孀生疼。 啊芊心急地照看她主子,急得差点没站稳就摔她主子身上了。 未及我开口,离缠握着酒杯倒先开口了:“啊杞,你还是告诉她吧,不然她要是再摔一下,这细胳膊细腿的,可就没地还了。” 我停下喝酒,斜望了他一眼,缓缓开口:“怎的?心疼?” 他听了,更急:“怎会?” 戚孀的手心紧紧收拢,两行血在她玉白的手腕上滑过,浅蓝的袍袖染上盛放的红。 啊芊见了,慌忙想掰开她的手指,但主子这一次力气大到连她都掰不开。 国都第一绣花的手,这样受伤下去,绣针都捻不起了。 啊芊看着她主子这样,又望望我们一来一往的谈话,急得都憋出了眼泪,恳求我给她一个解释: “观主,我求求你了,告诉我好不好?我自小跟她一起长大,这戚府上下可就她一个小姐……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老爷交代啊?嘤嘤……” 离缠挑起一边眉望着我,那表情分明在说“看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无奈,她是再哭,我就真成罪人了。 我还是半眯着眼露出平和的笑:“你家小姐啊,很平安。” “她只是在梦里作了一只魂,已经去了那数百里外见她的大将军了。” 啊芊揉了揉她哭红的小眼睛,又问:“真的安全吗,她会回来吗?不是,她会醒吗?” “嗯,放心,会的。你只管安心就是。” 我真真无奈,现下的女娃娃怎么说哭就哭?愁! 离缠瞧出了我脸上的百般无奈,想必是我的表情太过于扭曲,他握拳掩着嘴直憋笑就差噎死他了。 表示对他礼貌笑容的报答,我用非常友好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以作回礼。 梦中没了雪的影踪,换了一个天地。 看不见天,只有安在墙上燃起的火把,火光照亮了这四周,这里,是个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