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云浮南立即站起来行礼,“接到传书之后,梅护法召集我等商议,都觉得下界灵气异变不是小事,叫尊上一人处理此事甚为不妥。大伙儿便同意由我下界,好助尊上一臂之力。”
封危的疑虑似乎减轻了一点。他越过云浮南,走到湛景身侧,又问:“那你们对此还有什么看法?”
“此乃咄咄怪事,”云浮南又道,“确实应当小心谨……”
这话没能说完。因为封危突然一转身,黑金袍袖凭空飘飞,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灿金电剑随即直逼云浮南的咽喉。“说实话,”他原本和煦的面色霎时变得极其阴沉,“谁让你下界的?”
好端端的上司下属会面突然就变成了全武行,湛景被吓了一大跳。意识到封危极可能刚看见云浮南时就发现了异常,他也警戒地起了身。“怎么回事?”
反观云浮南,一瞬间形势陡转,他确实有些惊讶。但这只持续了一瞬间,他也没在封危的凛然杀意之下退缩。“我是怎么露馅的?”他轻笑道。
这么快就连尊上也不叫了吗……
湛景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迅速地放弃了伪装,正如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撒谎一样。他瞧了瞧恰巧挡在他和云浮南之间的男人——封危必定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先护住他再发难——也不由暗暗捏起法诀。
封危没有回头看湛景,但他接下来的话足够为湛景解疑了。“此事确实不算小事,我也确实有给梅乐年传书。”他哼道,举着剑的右手极稳,“但我可没叫他让你下界。”见云浮南似乎想要说话,他又将手中剑往前递了递,“——就算他有此等想法,也必定会先向我禀告。”
“但你没有收到。”云浮南接话。剑尖已经划破了颈部皮肤,他居然还是很镇定。“说得不错,这确实是梅护法会做的事。”说着,他摇了摇头,仿佛无奈又仿佛可惜,“我原本想过伪造一封,可考虑到最后还是要说破,就决定不费这个功夫了。”
这到底什么发展趋势……
湛景听懂了封危的意思,他也听到了云浮南的话,但他还是不理解云浮南为什么这么做。魔域向来不太平,确实有些人想要抢封危的魔尊之位,可他听说云浮南一直独来独往,从来不拉帮结派啊?现在又……
封危眯起眼睛,他和湛景有类似的疑虑。“说破?很好,那你就直接说了罢!”
云浮南又是一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他道,语气居然很是赞赏,“做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可你自己很拖拉。”封危立即不客气地指出。
这下云浮南真被逗乐了。“你说得对。只不过,我假装得太久了,久到已经快忘记我原本的模样了……”他抬起一只手,在两人霎时愈发警惕的目光中往脸上一抹——
一道柔和的白光闪过,原来那个邋遢至极的算命先生立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陌生男人,衣着朴素,道袍飘飘。他看起来三十左右,依旧长着一张令人见之即忘的平凡脸孔,然而一双眼睛也依旧精光内敛。
这人确实是云浮南,又确实不是。
“你……”这下封危真震惊了。
他确信他之前从未见过这个人。也就是说,云浮南这个身份从头到尾都是假的。考虑到对方看起来是个道修,这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但问题在于,道修怎么能在魔域待上千年不被发现?退一万步说,道修在魔域干什么?平白浪费自己的修炼时间吗?
“你……”封危身后的湛景也震惊了。
他是佛修,而佛道两家素来经常走动,论相互了解的程度,肯定比魔修更多。就比如说,为了防止出现弄不清辈分、继而弄不清正确称呼的问题,两家各自的传承谱系都是当做基本常识记录在入门玉简中的;进门弟子都会将其记录在识海里,更别提他是空藏的关门弟子。
“两万余年了,竟有人还记得我,”陌生道士朝湛景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看来飞升也不是全无好处。”
这哑谜打得,封危有点恼火了。“他到底是谁?”他扭头问湛景。
湛景犹在震惊之中。活见鬼,不是说飞升上界的人没有一个会再次出现吗……但听到封危的声音,他还是本能地回答:“他就是通天纪事以来最后一个飞升上界的人——南极真人,张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