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认亲(1 / 1)虎妞首页

曹嬷嬷和墨兰抹着眼泪在旁扶起了我,见我形状惨烈,姓安的和姓冯的也假惺惺的劝慰了两句。  张伯和松伯二人问过大理寺衙衙役班头的意思,将莫开的尸体略略收拾了些,便将他装入了买好的棺材里,盖上棺盖,又唤人将棺材抬上姓冯的带来的马车。  我执意一身缟素在马车后面跟着,曹嬷嬷有些不愿意,她觉得我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做此抛头露面的事情有些不大好,但我用力的抓了抓她的手给了她一个眼色,她看到后迟疑了一会不再阻拦我,但她坚持要陪在我身后,墨兰也是强烈的要求陪我一同去。  姓安的和姓冯的对我的跟随没有加以劝阻,相比曹嬷嬷他们觉得我的孝行更值得称赞。  我让张伯守好家,松伯在一旁看了半天过来表示也要跟着我,我由着他。  出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拥出来的一群仆役下人,我记住了刚才有谁表示要跟着我出门,又有谁站到了远处咕噜噜的转着眼睛看热闹。  我收敛了眼光,那几个缩在人后看热闹的人刚才在与我对视的时候那脸色有些精彩,不安份子!我心里给他们下了标签。  走在异世界的街道上,官府的人带棺开道,一个全身缟素的中年妇女连同一双十来岁同样打扮的童男童女被官差压着哭哭啼啼的跟后,还有一个年纪不大满脸泪痕的孝女在几个妈子丫头和仆役的陪同下随车行走,还有这情形看着就知道不是常景。  路上的行人纷纷闪到路旁驻足围观,一旁的商铺也有好些涌出门口或开了阁楼的窗户伸出脑袋来看热闹的人。  在一旁人群啧啧的议论声中,我面带悲色疾走追赶着马车;前面的秦氏和她的儿女也没了脚力现下是被衙役们拖着走的。他妈的这马车,原先出门倒没见它走得多快,但是因为莫冰小姑娘这身体素质实在太差,路一远体力就不济,我追赶得急发髻也松了,还泪一脸汗一脸的,这狼狈模样我猜明天我必定是这京城里的头号新闻人物。  从莫府到大理寺的这一路我走的实在销魂至极,我几要怀疑我前世死前喷出的那口老血是不是也隔世穿越附在了这具身体上此刻也要喷飞而出的时候,大理寺终于到了。  “莫小姐请止步,此乃大理寺,小姐不便进入,还请小姐回去吧。”大理寺的衙役班头劝住了我。  我于是泪涌而出对着正被抬下马车的棺材‘扑通’一声跪地抽噎着磕起头来。  曹嬷嬷抢过来抱住了我,跟在我后面来的墨兰等几个奴仆也是跟着抹泪,一时间大理寺门口一片低低的呜咽声,场景颇是悲凉。  棺材被抬进去直至不见踪影,我这才坐上了松伯从莫府带过来的马车。  曹嬷嬷和墨兰在车上陪着我,墨兰拿了帕子替我搽脸又拿了茶水给我。  “安排两个机灵的小厮,给他们点钱,让他们这些时日就守在大理寺门口等消息。”我吩咐曹嬷嬷道。  曹嬷嬷听罢应了一声,看她表情是对我处事的表现越来越满意了。  到了莫府大门听到有嘈杂的声音,墨兰把马车的窗帘撩起些探了一眼赶紧将帘子放下。  墨兰道:“小姐,大门口围了好多的人。”  “回头关门闭户。”  我刚吩咐完话,就听拉车的马匹惊乍嘶叫了一声,连带着马车也被扯得猛地晃了一晃,围在周围的人群也一起惊叫了起来。  待马车稳定下来,曹嬷嬷立即撩起车帘下车去看究竟。  “出了什么事?”曹嬷嬷和松伯异口同声的去问车夫。  “嬷嬷,这婆子和这男子方才突然从人群里头冲出来拦住马车,叫马受了惊。”赶车的家丁赶紧跟曹嬷嬷解释。  听到车夫说的话,我也从车上下来了,来到马车前方,我看见车夫在跟一四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五十多岁的女人在争扯着束马的缰绳。  “小姐。”“表小姐。”“姑娘。”  叫我做‘小姐’的是曹嬷嬷以及刚从莫府里赶出来的两个家丁;叫我做‘表小姐’的是后面一辆马车下来的松伯和他带来的两个人;另外叫我做‘姑娘’的则是拦住马车的一男一女。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拦我马车。”我面带倨傲之色看着眼前那两个。  “这……”刚才看着还一脸决然之色的一对男女听了我这话放开手中的缰绳迟疑了起来。  看那二人脸色情态转化了几番,那男的最终很是为难的开了口。  “我,我原名叫莫修英,家母万氏,原是平州莫氏家族的媳妇,三十年前父死我随母改嫁,我现名曾世安,因家中有难,听闻京城里还有……还有故旧,特来求助。”  男子说完这话头低了下来,一脸羞愧却又不甘的模样。而在男子身后的那个婆子却侧了脸用一只手掩住了口鼻,满脸的悲戚之色。  我在脑海里快速的检索,莫修英和万氏这两个人很快就通过了身份印证,确有其人。  孟老夫人在跟莫冰说起平州莫氏老家旧事的时候曾经提起过莫氏旁系这两对母子的骇人‘事迹’。据说莫修英少时曾在平州莫氏族学里读过两年书,因不平寡母被族人欺压苛待便怂恿寡母改嫁,并毅然决然的随母而去,后来还改作继父的姓氏入了别人的门户。  如此惊世骇俗的叛逆行止直叫得族长开了祠堂将莫修英和万氏一起出了族,这事莫冰后来有在书房里看到过当年族长着人送来给他祖父的旧书信,但就不知传说的那母子二人是不是眼前这两个人了。  “你说吧,你家里究竟遭了什么难,能叫你找到这里来。”  我放缓了脸色,仍带着生疏口气去问眼前这个自称曾叫做‘莫修英’的男人。  那男人强忍了情绪,跟我说起了他家遇到的事情,原来男子一家就住在京城下属的隆恩县里。他随母改嫁在成年后便跟随继父在一户姓罗的大户人家的商铺里干活,继父年老从掌柜位置退下后,他便接任了继父的位置。他与妻子蒋氏生有一儿一女,连带两老一家六口人的生活虽然平淡倒也过得温馨。但就在大半个月前他在私塾读书的儿子曾广容与人发生口角,在与人争执中失手推倒了一名富家子,富家子当时磕伤流了血,经书塾旁边医馆大夫的救治其实已无大碍,但那富家子回去后他家便告了官,说是曾广容有心谋害。  县令升堂审判,得知那富家子真实伤况本欲轻判,但怎奈那富家子硬装做伤重模样,他家又串通本地其他乡绅上书官府要求重判,县令在这些乡绅富户的左右之下只得将曾广容下狱,并判曾家限期拿出五百两银子来赔偿与那富家,否则就判曾广容入作那富家为奴以抵赔偿费。曾家实在凑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曾世安便去向受雇的主家罗家求助,罗家明知曾家被讹上是因自家与那富家在商场上竞争的缘故,曾家不过就是个炮灰,尽管如此,这罗家却将曾家拒之门外。曾世安砸锅卖铁求尽朋友却凑不齐那五百两银子,情急之下想起莫氏家族在京城还有一家当官的显户,于是便硬着头皮求上门来了。  “你可知莫氏在平州的宗族早在当年就已将你母子二人出族?”  “在下……知晓,若非今日之事,在下实在不愿做此觍颜之事,当年孟老夫人回乡祭祖怜我母子生活艰苦还赠银与家母,孟老妇人的恩情在下一直铭刻于心,此番遇难,我……我就想……请老夫人再借我二百五十两银子,在下,在下……愿意毕生卖力偿还。”  我对这说法也真是醉了,只为做过一次好人就该被人惦记一辈子好做那随时拿出手救急的灭火器?  我没有说话,就那样盯着曾世安,曾世安原就有些不自在,被我盯着久了,一张灰黄的脸皮慢慢涨得通红,这三十来岁的男人低着头一副恨不能寻缝入地的模样,冲他还知道羞耻的反应我觉得事情还不算太坏。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那孙儿吧~”  原本站在曾世安后面的老妇人突然疾步走到我的跟前,嚎了一句对着我就要跪下,我连忙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阻止她,让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当街给我下跪,我自认心理素质还没强大到无动于衷。  “母亲?!”  曾世安震惊了,他一把扶过老太太,老太太身子一软便坐到了地上,我趁机松了手。  曾世安看着老太太泪眼婆娑哀哭的模样,一情急转头看我就给我跪了下来,一脸的悲切。  现在场面难搞了,我禁不住叹了口气。  “你起来说话吧,虽说平州的莫氏宗族已经在二十多年前的水灾中尽数湮灭,但那边毕竟是本族,先前那边做出的决定,我们独存在京的这一户也不好违逆了现在再认你们做族人。但你若真是当年的莫修英,我也佩服你体恤母亲辛苦敢为母违抗礼教的这份孝义。这样吧,我听说你名字是有来由的,你和你母亲先进府里来,你让我府中的老人验过了正身,我就替你去解围。”  我的话刚说完曾世安愣了一下,等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当即泪光涌上眼眶,当街给我磕起了个头。  我看他把头磕完便跟他说:“起来吧,虽说按以前的辈分来论,我算是你的父亲那一辈也能受得起你磕的头,但如今我是不能再认那个辈分与你说话了。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跟今早那母子三人一样是到我府中来假冒诈骗的,可别怪我到时报官请你们吃官司。”  曾世安喜极,赶忙扶了一旁的老太太一同起来。  老太太脸上带泪却也露出了欢欣的模样,连连在跟我道谢,甚至还要当街说出曾世安名字的由来,曾世安在旁赶忙制止了老太太的话头。  两人在一群市井闲人的围观和议论声中跟着我们进了莫府,我在灵堂里休息了一会儿,张伯和曹嬷嬷便带着曾世安母子进来。  曹嬷嬷凑到我耳朵边低声道:“小姐,那个曾世安左边的腰侧上确实有一个类似四瓣花朵的墨色胎记,他老娘说当年是咱们的老太爷回乡的时候给那个曾世安起的名字还当众赏了他们家三十两的纹银。”  我闻言点了点头,我记得孟老妇人曾经跟莫小姑娘闲聊过这个胎记的话题,她曾说起过当年莫冰的祖父殿试中了二甲传胪上任前回乡,刚好听闻族中有个刚出生的孩子胎记长得特别,在族亲的哄抬下心情一好便给这个家境不算好的族中曾孙起了大名,还赏了些银两。  重要的信息都对的上,看来这两个前来投靠的人是那对被出族的母子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