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Boss答应她的请求后,阮小枫立刻脱下身上带血的衣裳,又换上了江承安买给她的那条白色碎花连衣裙。 又是一阵熟悉的头晕目眩的感觉,眼前昏花一片。 她再睁开眼时,仍旧是在江承安的家中,只不过这一次,她是在卧室。客厅里有醉酒后道别的喧嚣声。 她慢慢走出卧室,走进客厅,看见一群人堵在玄关处,有人醉得不成样子,要人掺扶才站得稳,那人嘴里嘟囔着:“江承安,你说说你,怎么就不喜欢佳萱呢?你不喜欢人家,你倒是告诉人家呀,你倒是让给我呀!” 江承安笑了笑,“耍酒疯啊,可别在我家耍啊!” 顾佳萱只是站在一旁脸红。 阮小枫抽了抽鼻子,瞬间泪流不止。 他还好好的。 她的抽噎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江承安嘴巴微张,不敢相信地目注着她,突然惊喜地笑了,笑得合不拢嘴,快步走到她面前,端详着她的脸,“姐,你怎么会在卧室里,什么时候来的,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你连我给你买的裙子都换上啦?” 阮小枫只是看着江承安,确定他真的是江承安,确定他还好好地活着。 她突然抱住他,抱得紧紧的,死也不撒手。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灼热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烫得他心慌。 “姐……”他喃喃道。 门口众人仍旧一头雾水,倒是那位醉酒的同学清醒了不少,“啥情况?” 郑天宇自言自语地说:“为啥这姐姐总能一出场就刷足了存在感呢?” 有个高中生口无遮拦地叫道:“哦,我想起来了,她不是周云朗的女朋友吗?” 另一位同学颇觉晦气地说:“提那个杀人犯干嘛?” 郑天宇赶忙说:“哎哎哎,都散了散了,明天不考试啦!” 顾佳萱铁青着脸,第一个推门出去。 五分钟后,玄关处空了,最后出去的郑天宇轻轻带上了门。 阮小枫放开江承安,抹了把眼泪,很难为情地转开脸,“上一次的任务有点麻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就……”她仍然在抽泣。 江承安讷讷地哦了一声,然后拉着阮小枫进卧室坐下,犹犹豫豫地问:“既然那些任务都那么危险,不能不做吗?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摆脱那位Boss吗?” 阮小枫笑着骗他说:“也不是所有的任务都危险,而且也不是每一次都要做任务,像是这次,就没有任务啊,我只是来找你玩的。” 江承安惊喜不已,“真的吗?那你能待多久?” 阮小枫想了想说:“起码有一个礼拜吧。” “太好了!”江承安欢喜地叫出声来,“如果你只能待一两天,我还想着请假陪你,但是快高考了,最近学习实在太忙,明天就有一次模拟考试。” 阮小枫点点头说:“所以你快去洗漱吧,早点睡,明天考试不要迟到。” 江承安嗯了一声,“好。” 他去洗漱后,阮小枫立刻打开衣柜门,见里面果然挂着那条碎花连衣裙,她毫不犹豫地将薄薄的裙子揉成一团,塞进了床底。还有床头那个充电器,她也做了同样的处理。 在江承安洗漱的时候,Boss发来了短信,只有三个字——天黑了。 阮小枫知道,尽管Boss说过控制不好传送的时间地点,但这一次,他还是尽量让她到达这里的时间晚一些。他怕她如果来得太早,早在江罗威杀人之前,她会因为顾忌江承安而跑去阻止江罗威杀人,这样江罗威就彻底不用坐牢了。 她清楚这个貌似要复仇的男人的小心思。 因为喝了酒,江承安头脑也不大清醒,洗漱过后简单同阮小枫聊了几句便睡下了。 确定他睡熟之后,阮小枫便进他房间找出一件他的外套,戴好兜帽,拿上手机,又揣好他的一个U盘,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她开着手机的手电筒,一路摸索到了格林海花园的监控室外面,那是一座欧式别墅风格的二层小楼,建在一个小山丘上。透过窗帘半遮的窗户,她隐约看得见里面有两个保安,或者是其他工作人员。 阮小枫等了大约一个小时,等到他们都入睡后,她才给Boss发去短信,让他送她进监控室。第一次Boss失手了,阮小枫不知自己是被送进了这附近谁家的厨房,第二次,她才正好被送到监控室里。 监控室的里间睡着一名保安,他睡得正酣,呼噜声有规律地传出来,另一名保安应该是睡在楼上。目前看来环境是安全的。 阮小枫看着满墙一格一格的监控画面,茫然地不知从何下手,Boss似乎是早预料到了这一点,不停地发信息给她指导,直至她找到拍摄有江罗威将吕乔扔进湖里画面的视频。 她将视频拷贝到U盘里,又把电脑桌面恢复如前,然后悄声离开了监控室。 回去的路上,她给Boss发去了一个短信,告诉他,明天这一切就会结束。 阮小枫回到江承安的家中,脱了鞋光脚走到他卧房门前,悄悄把门推开一线缝隙,见他大字型躺在床中央,睡得很熟,静静地看了有一会儿,她才安心地合上门。 江承安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阮小枫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终于能睡着了。但是她睡得很不安稳,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江承安中枪时的场景,因为是近距离射击,强速有力的子弹打穿了他身体,鲜血从他胸口渗出,从他后背流出,染湿了她的衣裳…… 她从梦中猛然惊醒,诈尸般坐起,额头上爬满细密的冷汗,她静静地坐着,凄迷的月光折在她床上,冷白的一道。 再坐了有一会儿,她翻身下床,又去查看江承安是否还在房间,见他熟睡着,她才放心地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后,她在床边怔怔地站着,突然毫无征兆地卷起被褥和枕头,走到少年卧室门前,把被子丢在地上,铺好,摆好枕头,她钻进被窝,蜷缩成一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睡在他门外。 是不让人进去?不让他出来?还是他一出来她就能知道? 她不知道。 次日清晨,阮小枫在江承安醒来之前便收拾好床铺,留下字条后便下楼去买早餐,等她回来时江承安已经洗漱完毕,就站在门口等着她。 他接过她手里的早餐,“其实不用特意下楼买的,我们可以出去吃的。”眼里是柔柔的满足的笑意。 阮小枫一边脱鞋一边说:“出去吃的话,周围的人可能很吵,那样怎么聊天啊。” 江承安笑笑说:“也对。”回身将早餐放在餐桌上。 在餐桌旁坐好后,阮小枫给江承安夹了根油条,又给自己夹了一根,用两根竹筷把油条扯开,漫不经心地说:“今天中午帮我约一下江队长好吗?我想请她吃个饭。” 江承安嘴里嚼着刚咬下的一截油条,咕哝道:“我姑最近挺忙的,可能没时间。” 阮小枫坚持道:“不会耽误她太久的,就只是吃午饭的时间,她总要吃饭的吧。” “我姑最近在查一个大案子,忙得根本顾不上吃饭,她……”江承安有些为难,“不过话说回来,姐为什么要请我姑吃饭啊?” “哦,就是上次我被高星绑架,江队长为了救我一定费了不少心力,我想谢谢她,所以请她吃饭。” 阮小枫看着江承安的眼睛,知道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话,但因为不想让她难堪,所以才不说破。 不过阮小枫已经不在乎江承安对她有怎样的看法了,反正过了今天下午,她再也不会与他相见了。即便下次还有缘相遇,见到他,她只怕也得绕路走。 江承安随意地嗯了一声,说吃完饭就打电话问问。他低垂着头,食之无味地嚼着阮小枫买回来的早餐。他很想问问她,她是如何做到在绑架现场凭空消失的,然而他却有种强烈的预感,她不会跟他说实话,她只会骗他。 阮小枫读到他的这种想法,感到一阵阵地心酸。 她觉得自己的决定真是明智,她真的无法再留在他身边了,迟早要露馅的。 虽然相识的时间不足一个月,但是心里的不舍却像是要与一个认识十年的人分别。 两人在沉默中吃完早饭,江承安打电话约江罗希,出乎他意料,她竟然爽快答应,并且告诉他见面的时间地点,让阮小枫务必准时过去。 挂了电话,他好奇地看着阮小枫,疑惑她与他姑姑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因为他不知道那晚医院里装有窃听器,自然也就不了解江罗希对阮小枫的怀疑与好奇其实远超过他。 江承安有些郁闷地背起书包,准备出门上学,阮小枫突然叫住他,“江承安。” “嗯?”他回过头来,“要我买什么回来吗?” “不是。”她摇头,躬起手臂握拳,“考试加油!” 江承安突然笑了,“还以为是什么事,我考年级前十给你看。拜拜!”他走了。 再不会见面了。阮小枫伤感又矫情地想。 她简单整理过房间,然后上网搜索能使人快速昏睡又不致伤人身体的安眠药的剂量。她数了数上次江承安给她的钱,还剩下五十七块,不知道够不够用。 她跑了附近的几家药店,在每一家药店都买了很少的安眠药,怕惹人怀疑。她把买到药片聚在一堆,砸成了粉,包在一张餐巾纸里,小心收好。 距离与江罗希见面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阮小枫提前到达约定好的餐厅包间,在那里与Boss商量下午的计划。一切商议妥当后,她看了眼手机时间,知道江罗希快要到了,便请服务员端上两杯白开水。服务员出去后,她在江罗希那杯水里溶了安眠药末,并用筷子小心搅匀。 五分钟后,江罗希如约而至,她穿着简单舒适的便装,剪了齐耳的短发,显得十分精明干练。 她拉开椅子坐在阮小枫对面,说:“阮小姐,好久不见。” 阮小枫回:“不久,才两个月。”